第71章

第71章

許久之後,別說王慕瞻,連珍兒和小婉她們都等得不耐煩,卻不敢開口,只是垂手侍立在那裏,才聽到劉如蘊說話,她的話裏帶有遲疑:「為什麼?為什麼要明白你的心?」

說着劉如蘊好像找到方向,說話也快速而有條理起來:「王二爺,世間男子的心,輕易是信不得的,況且你為男子,要尋的不過是一個能侍奉父母,料理家務的賢妻,這些我卻是不能的,我曾自請下堂,自然也曾立誓,今生今世,再不回到旁人家的院子裏去,做相夫教子的人。」

王慕瞻聽到劉如蘊這番話,反鬆了一口氣,他只是笑望着劉如蘊:「如蘊,難道你真以為,我尋的妻子和旁人是一樣的,若真如此的話,我早成了親。」

劉如蘊微微一怔,珍兒臉上有些發紅,這些話,怎能是她們能聽的,只是劉如蘊沒叫她們出去,若自己主動要帶着小婉出去,又怕反惹出些事來,只得拉一拉小婉,兩人悄悄退到門邊,伺機溜出去。

沉默持續在房間裏面,見到劉如蘊又不說話,王慕瞻又開口說了:「如蘊,我只想告訴你,我想娶得,是我王慕瞻的妻子,而不是王家的媳婦,相夫教子,侍奉公婆,料理家務,這些事情,自有旁人去做。」

旁人?劉如蘊的眉毛一挑,看向王慕瞻:「難道你還想另娶一人去做王家的媳婦?」這個?王慕瞻方說出話,就知道劉如蘊誤會了,他笑開了,笑容甚至帶有一絲俏皮:「如蘊,我說的是,你永遠不會是我身後的某門某氏,而是。」王慕瞻停了一停,看向劉如蘊的眼裏滿是溫和:「我姓劉名如蘊的妻子。」

「姑娘,杜爺回來了,請姑娘出去說話。」宋管家的聲音突然響起,珍兒都聽的眼裏差點掉淚了,聽到自己相公竟然在外面說話,轉身出門就要和他說。

直到此時劉如蘊方意識到,自己和王慕瞻所說的話已經被珍兒和小婉聽的清清楚楚,面上不由微微有些發紅,只是轉念又一想,這些話並不是不能對人言的,揚聲對外面道:「請杜爺稍候,我隨即就來。」

王慕瞻退後一步,離門邊也只差一步了,輕輕對劉如蘊拱手:「如蘊,這些話,皆慕瞻肺腑之言,還請細細思量。」說着就退了出去。

正在被珍兒埋怨的宋管家看見姑娘房裏出來一個男子,定睛一看,還是熟人,眉頭不由皺了一皺,珍兒用手在宋管家手肘裏面掐了一下,又瞪他一眼,囑咐他不要亂說,這才上前給王慕瞻施禮:「王二爺,我家姑娘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還請。」

話沒說完,已經被王慕瞻打斷了:「你不消說,我若是要尋個柔順的,也不會。」珍兒聽到這裏,頓有心花怒放之感,還要繼續往下說,門簾被掀開,小婉扶著劉如蘊出來,劉如蘊的臉色不知是用了脂粉還是天氣冷了,臉上的紅越發明顯了,她看都沒看王慕瞻一眼,只是對宋管家道:「杜姐夫在哪裏?」

王慕瞻的那句話,讓宋管家聽的有些發愣,難道說當時的傳言並不是傳言,這位大奶奶的表弟,確是看上三姑娘了,可是三姑娘說實在的,姑娘家首要的柔順就沒有,雖則有才,卻太過孤傲,除了容貌長的甚美,旁的也就沒別的長處了。

難道說王二爺是日子過的太好,想娶個母老虎回家受氣不成?也容不得宋管家再多想,聽到劉如蘊的話,忙上前帶路去見杜子中。

杜子中此時的神情已經輕鬆許多,見到劉如蘊來,忙道:「劉家妹妹,本來還想着,尋個妥當人送你回武昌,誰知天從人願,恰好遇到王兄,就由他送你回去。」王兄?劉如蘊瞧著坐在杜子中身邊,笑的溫文爾雅的王慕瞻?

心裏暗道,他倒跑的快,杜子中說完就對王慕瞻道:「平日裏斷不敢如此相托的,現時既遇到急事,也只有再三託付王兄了。」說著作揖不止,王慕瞻已從椅子上站起來還禮不迭:「不防的,劉姑娘本就是親戚,再說我也恰好回武昌,這不過舉手之勞。」

劉如蘊雖低着頭在旁邊,卻聽的迷迷糊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王慕瞻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又怎麼會又要回武昌?

杜子中已經轉身對劉如蘊說了:「劉家妹妹,事出緊急,我也沒和你商議,今夜我就要趕回成都,兩個孩子就交由你先帶回武昌,若天有幸。」這話讓劉如蘊從自己的思緒里走出來,抬頭看着杜子中。

杜子中微微一笑:「蜚娥是我的妻子,那裏還有我的父母,唯一舍不下的就是兩個孩子,把他們託付於你,我心也就安了,況且我雖辭官多年,卻也曾食朝廷俸祿,自然是要回去的。」

杜子中這番話說來不過是雲淡風輕,劉如蘊卻聽的心驚肉跳,只是連勸說的話都說不出口,為國盡忠,縱任性如劉如蘊都明白的,身為一個從小讀書的士子,這樣的事是值得驕傲的,她強忍了眼裏的淚,盈盈拜下:「姐姐和姐夫所託,做妹妹的一定不會辜負。」

杜子中事情一說完,心裏也覺得踏實不少,也不及還禮就對劉如蘊道:「既如此,妹妹還是回去收拾一下,你們明日就動身吧,我去望望兩個孩子。」說着只微一拱手,就進裏面去了。

王慕瞻長嘆一聲,走到還在發獃的劉如蘊身邊:「如蘊,快些回去歇息一下吧,明日坐的是小船,你何曾吃過這等苦。」劉如蘊的淚水終於滴了下來,也不及去擦,她抬頭望着王慕瞻:「姐夫是要回去送死,我吃那點苦,算得了什麼?」

王慕瞻怎麼會不明白呢?況且他這一路而行,見到聽說的比劉如蘊知道的更多,風雨飄搖,明室的江山只怕氣數已盡了,隱隱還聽的朝廷裏面紛爭不休,不過這些他並沒說出來,自己只是個商人,所能做的,不過是期待聖人出世,拯萬民於水火之中。

看見劉如蘊哭的這樣傷心,他沒有再說話,只是示意小婉把她扶出去,小婉還沉浸在方才聽了王慕瞻那番話的震驚之中,對他的話絕無不從之理,急忙上前扶起劉如蘊就要出去,劉如蘊剛要走,突然一把拉住王慕瞻的袖子:「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來這裏?是來尋我還是?」

這樣失禮的舉動,王慕瞻卻沒有半點難色,他的手輕撫上劉如蘊的肩,聲音輕柔的好像要哄她入睡:「不管怎樣,我都尋到你了。」

劉如蘊的手從他的袖子上滑下,眼裏的淚水越掉越急:「可是,我是不會回到一個院子裏面去了。」王慕瞻又笑了,笑的眼角的紋路好像都含有笑意:「我知道,天地這麼大,你一個人走的很孤單,以後會有我陪你。」

這話彷彿是誓言,劉如蘊的眼神轉的溫柔,她唇邊露出笑容,這種如釋重負的笑是王慕瞻從沒在她臉上看到得,然後小婉覺得自己的手臂變的沉重,幾乎撐不住了,低頭一看,原來劉如蘊倒了下來。

小婉差點叫了起來,王慕瞻上前按了按她的脈,笑着對小婉道:「沒事,她只是睡著了,送她回房吧。」宋管家已經出去叫了珍兒進來,兩人相幫着把劉如蘊送回了房,宋管家此時心裏越發奇怪了,這個王二爺,還着實奇怪,放了那麼多的名門閨秀不挑,偏挑自家這個性子古怪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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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為下堂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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