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終結

第一百九十四章 終結

平城外是一場真正的殊死搏鬥,人數上反差較大,力量上自然懸殊也大。平城上空烏雲滾動,白日裏也是一副昏天黑地的樣子,血、死人、殺戮……南宮鑰慌亂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事情比想像中要難她是想到過的,無面曾隱藏了多少實力現如今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但確實遺忘了錫雲教的那兩位副教主,也未曾料到無面居然會有這麼多人作為助力,以至於會變成如今這樣慘烈的畫面。

她得到陣前去,至少要將那些出來迎戰的道士給請回平城裏看着。可擋在前頭的任瓏一臉嚴肅,南宮鑰苦着一張臉指著平城:「……這陣有了損傷,城裏又沒人鎮著,怕會出事。」

任瓏猶疑之間又有人殺了過來。南宮鑰這邊的人為了護着她都多多少少受了些傷,只有一個任瓏比較可靠,可任瓏也不是鐵打的。來的人自然拖住了他們的手腳,南宮鑰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得躲著致命的攻擊,一時一個頭兩個大。

這一次居然有好幾個強手,任瓏以一敵二,有些不支。南宮鑰貓著腰閃過去,對着那個將任瓏壓下的人的腰眼處就是一刀,那人居然沒有倒,卻猛地轉過頭來,看到她時那惡狠狠的眼神猛地頓了頓,南宮鑰卻在那雙本就有些熟悉的眼睛那一頓之將人認了出來,脫口而出:「你是晉魏氏的人!」

說完就開始後悔了,幾個殺過來原本還打得火熱的也不顧腹背受敵,聽到她這話都舉著刀撲了過來。南宮鑰叫苦不迭,真正是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轉身就開跑,雖說前頭是刀光劍影,刀劍無眼,如今卻是好在無眼,要是能直接無眼地劈在後頭窮追不捨的幾個人身上就更好了。

眼前的刀劍人影晃得她眼花,她正睜大着眼睛瞅著空檔跑時,腳下便是一空,已落入一人懷中。

她咬了咬嘴唇,對男人臉上的怒色視而不見:「將我放到城門口。」

虞忠文剛將劍從一人的胸膛抽出來,轉頭查看南宮鑰的安危時便見着了這一幕,俊男美女的組合確實讓他有些眼急。幾個迴旋往南宮鑰那方跑去,一路砍殺如削蔥一般,劍起劍落之間狠厲了不少。

周朝在幾匹馬上借力,到底還是將她帶到了城門,見她轉身就跑,一下又扯住了她的手臂:「你呆在他們後面,會有人護着你!」

南宮鑰將他的手使勁一拂,沒拂動,搖頭道:「眼下這情況不必多言我也會小心。」見周朝臉色有幾分難看,強壓下不耐煩:「我會小心,你也小心。」這一次說得真情實意,周朝可是一大戰力,萬不可此時就交待了。

周朝得了她這句話才鬆開手,轉身便與撲上來的敵人迎戰到一起。南宮鑰頭也不回地跑了過去。城門上的人認得她,也沒有阻止,同時,她也被虞忠文給截了下來。

對方憤憤地捉住她的手,還怒道:「小爺我都還沒急着進去報仇,你這是發的什麼瘋!」說着斜眄了一眼正揮劍斬敵的周朝一眼:「居然帶你過來,那樣一個腦子也能坐了那麼些年的王位。」順帶將面宮鑰往外拉:「你離這裏遠些,只有一隻手,就別往裏面湊。」

南宮鑰掙不開,急道:「現在裏面的情況無人知曉,我只是來叫人進去的,無面那麼狡猾,我想着他在地下將養了這麼幾日,這一次能闖陣,估摸著也是差不多有了那個能離開的實力。」

不得不承認南宮鑰說得對,虞忠文也一下抓瞎。前頭一個道士剛被打飛過來,吐了一口鮮血,虞忠文忙將那道士扶起來問道:「裏面還有沒有留人?」

那個人吐了好幾口血,氣息奄奄地說道:「……我家師傅還帶着幾位師兄在裏頭。」

虞忠文呼了一口氣,輕輕將人放下,回頭對南宮鑰道:「沒事,他家師傅還帶着他家師兄在裏頭。」

話音剛落,一陣巨大的氣浪攜帶着無數殘肢斷臂從戰場上橫掃過來,將南宮鑰與虞忠文打了個措手不及。這一聲響宣告著最壞的一切發生了。

前方爆響聲不絕,火光衝天而起,陳韋與一眾道士衝天而起,平城大門處的城牆全數倒塌,壓頂的烏雲盤旋下來,天地轉瞬相接。烏雲匯聚,幻化成一張巨大的臉孔,巨臉上的大嘴張開,似乎要將一切吞噬下去。

煙雲裊繞的巨臉所過之所片甲不留,巨臉之後緊跟着一道暗紅的身影如影隨行。南宮鑰被虞忠文拖到牆角,驚懼交加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心瞬間沉入谷底,心裏只余兩個字:完了。

剎那間黑煙滾滾,原本昏天黑地如今更是看不分明,飛沙走石之中慘叫聲不絕於耳。南宮鑰呆坐在地上,身旁的虞忠文在不停地對她說着什麼,她卻只能聽到聲聲慘叫。

絕望中,南宮鑰聽到陳韋大喝了一聲,天地相接的濃雲厚霧中便穿過了一道閃電,緊接着便是數道。南宮鑰眼睛一亮,心裏又升起幾分希望。

那道暗紅與雷電在雲霧中糾纏,幾個回合后被一道天雷擊打中而摧毀。巨臉有些狂燥起來,雷電被繼續擴大的巨臉給淹沒。但一道更為亮眼的紅色此時從地面直穿進巨臉之中,幾柄巨劍在須臾之間出現在天地之間,將那碩大的雲霧巨臉團團圍住。

虞忠文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個快走南宮鑰也還是沒反應,無奈情急之下他只得拖了她起來往前踉踉蹌蹌地跑去。

南宮鑰回過頭去,想要親眼見着無面被毀滅,關於孟贏,關於申弘,有些結果她能想到,卻又不敢深想。她仰頭看着眼前的一切,心裏痛苦得不行,眼睛卻乾澀得流不出淚來。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那張巨臉掉過頭來,居高臨下地往她這方看了過來,任憑巨劍穿梭,在鎖定南宮鑰的那一瞬,居然裂開那深不見底的嘴笑了。

猛地,那張臉向著她沖了過來。虞忠文極快地擋到她面前,她也極快地拿手中的刀柄狠狠地敲在虞忠文的后脖子上,手上一松她轉身便跑,眼風掃到虞忠文軟軟倒下,拐了個彎朝着另一個方向奔去。

無面緊跟着她掉了個頭,聲音大得要震碎人的耳膜:「南宮鑰,你毀我氣運,我要你死。」

她用盡全力跑着,感覺呼吸不暢,心肺似乎都要從口中脫出一般。她不想再欠誰的,能救下一個總算是一個。

狂風呼嘯,天地間一片狼藉,烏雲接天連地席捲了整個大地。那一道被泥土弄得臟污不堪的身影渺小得如同一粒塵埃,轉瞬便要被那巨嘴給吞沒掉。

聲音在南宮鑰耳中變得虛幻起來,她突然覺得這吹得如寒冬天臘月的冷風也沒那麼冰冷了,明白自己也許下一刻就會失去意識,她想這樣一來死去的痛苦她會感覺不到,這樣也好,就沒有那麼可怕,那麼不可接受了。

她還在跑着,只覺腳步虛浮,地奇怪為何無面還沒吞了她,手上突然一緊,心下一驚一愣再回神過來便被一人攔了下來,是陳韋。他身形狼狽,臉色蒼白,凌亂的髮絲絞在一起,嘴角身上到處都是血,卻捉着她的領子將她轉了個方向:「你看!」聲音中透著激動。

南宮鑰木納納地抬頭看去,止不住張大了嘴,她看到了什麼!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有人御劍而行,那個紫衣翻飛的女子踏劍從空中飛來,手中數道金光閃現,而一直緊緊追着南宮鑰的無面,此時卻是無比痛苦,雲霧所成的巨大頭顱開始分崩離析,那些金光源源不斷地從空中那女子手中脫出,閃著電光將那張巨臉切剝開。

那顆沉下去的心又浮了起來,止不住「怦怦」的越跳越快。南宮鑰覺得她的心在這一天大起大落,受了最大的驚嚇,也看到了最大的驚喜。

陳韋與虞家眾人在孟洪嬌的帶領下,與無面戰得不可開交。那張臉被切割得變回人形,雖大損之下再受重創,化回人形的無面居然也能同孟洪嬌抗衡下去,但也看得出來,若不是因為虞任重還要與凌博岳對抗,孟洪嬌對付起無面來會更加得心應手。

無面大概也知道了這一點,一擊之後退開數步,聲音在空曠的大地上響起:「想不到竟是老熟人。」似想到什麼,仰天長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孟洪嬌,你得些大造化,可回來助我一臂之力,這天下我可分你一杯羹,重做我大黎國教之主。」

孟洪嬌冷冷一笑:「此時已不是黎朝,而你,眼下是一隻危害天下的鬼。」

無面沒有五官的臉對着孟洪嬌,空中響起他陰鷙的笑聲:「孟洪嬌,你殺不了我的。」

「誰說的。」孟洪嬌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從衣襟里拿出一塊閃著炙熱紅光的寶石,一笑:「有此物,可能除去你?」

四周溫度驟然下降,無面說得咬牙切齒:「那可不一定。」似不甘,也似恨極。就在眾人以為他要再次進攻之時,無面卻是晃了一個虛招,化作一股黑煙以極快的速度開逃。

南宮鑰暗道一聲不好,忙念出那段如今已爛熟於心的術語。轉瞬之間,她感受到了以往從來沒有感受到的力量。

無面的魂體沒有被她所操控,那股力量反而要將她撕碎似的向不同的方向拽扯著。這是她附魂以來第二次感受到如此巨大的痛苦,第一次是在死靈之地忍受死靈之火的焚燒,這一次是在無面魂體里幾乎被五馬分屍般地撕扯。

她用盡了全力,想着如果能因為自己這一份控魂的能力將無面拖上拖給孟洪嬌爭取一點時間也是好的,至於那個她從來害怕的後果,她覺得還是不要去想的好。

眼前突然被紅光所罩,身子一松,再感受不到痛苦。她知道孟洪嬌成功了。可是她好累,一片白光中,眼睛半閉不閉之間,她看到一位紅衣女子,長裙曳地,纖腰緊束,高梳的髮髻上簪了一束紅彤彤的海棠花。

她緩緩回頭,粉肌雪膚,櫻唇微啟,似乎在對着自己笑,一張臉明媚動人,舉止間嫵媚妖嬈。她突然跑了過來,卻倏地穿過自己。

南宮鑰驚愕地轉身,看到身後一條長道燃起盞盞燈宮燈,宮燈的盡頭是一樹海棠,花樹下長身玉立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烏木黑瞳,英挺劍眉,黑色的帝王長袍上綉著振翅而飛的朱雀。那是黎朝皇族的圖騰。

女子紅色的曳地長裙在她身後如雲翻飛,飛舞在空中的紗羅如蝴蝶的翼。她的腳步那樣快,從那身影與步伐中都能看出她的欣喜來,撲進男子寬厚的胸懷之時,紅色的花瓣自那碗口大的海棠樹上飄落下來,似一場無盡的雨。

花雨之下,南宮鑰看到男子臉上帶着愛憐與疼惜的笑容自唇角溢開。眼睛緩緩閉上,南宮鑰意識飄離,只剩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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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蒂難為雙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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