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禁宮案（二）
「玉翠，我們真的要這麼做嗎？」劉朋似乎很猶豫，他看着阮玉翠低聲地問道。
阮玉翠略頓了頓。以她對劉朋的了解，劉朋心裏比誰都更想這麼做。然而劉朋自己絕不會這麼說。而且，劉朋有些猶豫這也很正常。
這種時候，就需要有人推劉朋一把。
而這個人，就是她。
她要做劉朋登基為帝的第一功臣。
「殿下，你能確保，聖上選的是你，而不是九殿下嗎？」阮玉翠放下手中的醫案，「聖上多年以來都不給九殿下安排什麼差事，但是他給九殿下安排的老師，定的親事，可曾有半分的馬虎？這些年，殿下你和六殿下爭鬥不休，仔細想想，是不是由聖上促成的。」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殿下再想想最近聖上的諸多安排。他已經開始讓九殿下習學政務，還將顧命大臣都給九殿下安排好了，就是向家。」
這句話卻正說到了劉朋的心坎上。
「殿下，我們進宮去，也並不是對聖上懷着歹意。聖上病危，難免糊塗，這種時候難道殿下不應該守在聖上的跟前嗎？也免得有人假傳聖旨，誤了國家大事，也誤了聖上和殿下的父子親情。」阮玉翠巧舌如簧，整個人幾乎都發着光。
這一刻，正是她穿越而來的意義所在。她所有的計算和努力，都是為了這一刻。
劉朋就有些動容。
「剛才請旨，父皇並沒有讓我覲見。如今天已經黑了，宮門早就關了。沒有旨意，別說擅闖宮禁是重罪，誰能進的去！」
「做這件事在別人是千難萬難，可以說是不可能的。可是在殿下，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阮玉翠就笑道，頗有些得意，「殿下忘記安定侯了嗎？」
「可恨安定侯古板的很，簡直是油鹽不進。」四皇子就有些恨恨。
「可還有安定侯夫人啊。」阮玉翠笑，「咱們只要拿到禁宮的令牌，就能順順噹噹地進宮。到時候大勢在握，還有什麼能阻礙殿下！」
「她一定肯幫我們做這件事？」
「她當然一定會肯。殿下別忘了，咱們手裏可還握着她的把柄吶。她當年生了女兒，生怕被奪了寵愛，更怕世子的位子歸了妾室的孩子，所以將用外面找來的一個男嬰，替換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如今她的親生女兒華珍珍已經回到了她的身邊，她怕往事泄露，還想給華珍珍榮華富貴，可不就得幫着殿下。殿下成事之後，一道封賞的旨意，也就成全了她。為了她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一定肯幫殿下偷令牌。」
就算不是為了華珍珍，他們還有曾氏指使人燒臨安街這個把柄。
當初劉朋匆匆結案，背地裏卻一直在繼續調查。曾氏做事算秘的，但是什麼事做過了就會有痕迹，最終還是被劉朋發現了蛛絲馬跡。
不管是哪一件，都是要命的事，還是要安定侯府一府人命的事。
曾氏不能不答應他們。
「那麼，事不宜遲。」劉朋終於下定了決心，「玉翠，這件事還要你親自去一趟。」
「這是自然。殿下等我的好消息。」
今夜他們進宮去，不管隆帝生死如何，明天這天下就是他的了。當然，也是他們的。
……
夜色越發的深沉，北風的呼號聲更加刺耳。和寧氏、陸夫人一樣，阮玉珠晚飯只略吃了一些，卻一點都不覺得餓。三個人在燈下，心不在焉地做針線，卻時刻都在等著外面的消息。
襄國公進宮之後，就再也沒有打發人來傳遞過什麼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阮玉珠就說。
然而最終，還是有不好的消息傳了過來。
「北府被兵馬圍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剛過三更天，就有小丫頭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道。
三個人一起站起身來。
「發生了什麼事，你慢慢地說，不要着急。」寧氏就問那小丫頭。
然而小丫頭也說不出更多的來。
「不行，得去看看。」寧氏就說。
三個人隨即穿了大衣裳，同乘一輛馬車就往安定侯府來。正如小丫頭稟報的那樣，通往安定侯府的巷子口已經有兵丁在把守，安定侯府門前更是燈火通明，站着不少手持刀槍的兵士。
兵士把守着安定侯府和巷子口，根本不讓任何一個人進出。
寧氏沉着臉，將帶頭的將領叫了過來，一番的交涉，寧氏甚至抬高了聲音，那將領才肯讓寧氏、陸夫人和阮玉珠進去。
安定侯府內，卻是一番凌亂的情景。
阮玉珠跟着寧氏、陸夫人徑直到了曾氏的上房。
曾氏卻是穿戴的整整齊齊，不過一張臉上沒有絲毫的血色。她的手和嘴唇都在輕輕地抖著。
看到阮玉珠三個人，曾氏的臉上先是一喜，隨後就又暗淡下去，臉上和眼中都是極為複雜的表情。
「四殿下事敗了是嗎？」
「你都做了什麼？你是沒有腦子嗎？你就不肯想想侯府的將來，你就不肯為你的夫君，為你的兒子想想，一定要要了他們的命，你才稱心是嗎？」寧氏怒斥曾氏。
「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知道了。」寧氏就說。
曾氏似乎一下子垮了下來。她愣怔片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我死不足惜。我只求嬸子一件事，救救珍珍。珍珍是無辜的。」
因為寧氏面無表情。
曾氏一眼瞧見阮玉珠，就跪爬過來，抱住了阮玉珠的大腿：「玉珠姑娘，不，五太太，弟妹，珍珍已經很仰慕你，一直想跟你交好，只是我總攔著。你心腸慈悲，有計謀，你救救珍珍吧。你現在就帶珍珍走，保住珍珍的命，我來世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華珍珍這個時候就從陰影里走出來，她戰戰兢兢的走到曾氏的跟前。
「你……你竟是真的對我好？那……那你當初為什麼那麼磋磨我！」
原來此時此刻，親眼看到曾氏為了保全自己所做的，華珍珍才相信，曾氏是真心疼愛她的。
「珍珍，都怪我，當時我並不知道……」
「好了。」阮玉珠就打斷了曾氏的話。
曾氏什麼都不說，才有可能保住華珍珍。
但曾氏似乎是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讓華珍珍知道。「珍珍，你是我親生的女兒。你能不能喊我一聲娘。」
華珍珍顯然愣住了。她好像根本就沒聽明白曾氏在說什麼。不過，曾氏的身子卻慢慢地癱軟在了地上，目光也有些渙散。
華珍珍撲到曾氏身邊，伸手晃動曾氏的身子：「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爹……你是不是讓人害死了我爹。我爹死了是不是，是你讓人下的手是不是。」
「珍珍，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你喊我一聲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