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預言天使

天界不成文的規定，所有天使都要在自己的長子成年的時候離開孩子們的身邊。

轉眼，穆和薩迦已經成為大天使。儘管赫茲緹拉也有成長，但還是一副孩童模樣，稚氣未脫。

薩迦是穆莊園上的常客。薩迦會來這裏，不僅因為他是穆最好的朋友，還因為她。

自從穆和赫茲緹拉的母親歐若拉離開之後，整個屋子就不再像以前那樣光亮了，用穆的話說是：「母親把我們慣壞了，我和妹妹都不像她那樣勤快。」

薩迦悠閑地靠在沙發上，穆正在翻書櫃找一本很重要的記錄。

「用我幫你嗎？」他不時還朝門口看看，期盼能見到他心中的小天使。

「看你的樣子，還真的是很閑啊，只可惜，這兒的書太多，你幫不了我。」穆沒有抬頭，依舊翻著。

「哦，對了，前幾天我看見你妹妹在翻看一本有關於血族歷史的記錄冊，她還這麼小，就對這種事感興趣，真難得。」

穆聽到這句話，停下了手裏的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然後坐到沙發上，倒了一杯清茶，閉上眼睛品起來。

「怎麼不找了？」薩迦走到他身邊。

「一定是她拿去了。我告訴她不要看來着。」

「那裏面有什麼不好的內容嗎？」

「嗯，你也知道的，血族的問題一直是天界的心病，近來血族內部靡亂不堪，我想研究一下歷史，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的解決方式。」穆睜開眼睛，很認真地說，「哪本歷史不是血築成的？我不希望讓她看到那些關於神族與血族的血腥故事。可是這個孩子，總是逆着我的意思。」

「她也到了叛逆的年齡了。」薩迦溫和地笑笑，「那天我們一起出去她還跟我說什麼要好好輔佐你之類的，依我看她只是想幫你罷了。」

「那天？」穆注視着薩迦的眼睛，「你又帶她出去？」

「……穆……」薩迦放下茶杯，「我喜歡她，我將來一定會娶她。」

「想找女人解悶的話，我勸你還是不要動我妹妹的腦筋，薩迦，我還不了解你嗎，只要你開口，想陪你的女人多得是。」

「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薩迦的嘴角上揚。的確，穆說的對，薩迦在天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有很多女人想要追求他，當然，當過他女朋友的人，穆都能說出很多。

「總之，我不會把妹妹嫁給你，如果你敢傷害她，別怪我不認咱們兄弟這麼多年的感情。」穆的眼神中寫着慍火。

「好啦，咱倆別弄得跟情敵似的，」薩迦笑笑，「放心吧穆大人，我可不敢傷害她，算我怕你了。」

最近天界炒得最火的莫過於預言天使嫁給血族男人的故事了。的確，神族與血族結合這種事，以前從沒發生過，所以在神族心中自然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異族不得通婚。

天界的長老們當然對這件事持否定態度，他們都認為預言天使犯了嚴重的錯誤，更不可饒恕的是她居然為那個血族男人生了一個孩子。神族和血族的後代，會不會是一個怪物呢，聽說那個孩子出生時就擁有三對兒翅膀，上下兩對兒是如夜空般的黑色，中間那對兒是天使般的潔白。因為未知，所以恐慌，這就是大人與孩子的心理差別。

作為天界十二位大天使之一，穆是唯一覺得預言天使沒有錯的人。他認為愛情本身不應該受到任何世俗的牽絆，愛就是愛，錯的只可能是付出愛的方式。而薩迦的觀點卻不同於他，薩迦認為如果所有的天使都去和別的種族結合，不管是血族、人類甚至是惡魔，那麼天使的純血統就一定會受到衝擊，到時候整個世界就會更加混亂。

穆的提案未受重視的另一個原因：預言天使蘇娜?克羅多是穆的母親赫柏?歐若拉的好友。眾神認為穆有偏袒她的傾向。

就這樣，預言天使一直承受着烈火焚身的極刑，不知道過了幾年，直到有一天，她終於屈服了，在悔過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願意悔過的大天使按律不會被處死，只是他們的天使等級會被降低。可是，穆卻聽聞眾神正在預備執行死刑。

焰海，是關押天使重犯的地方。此時的穆很失落，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救她的能力，所以只能帶領他的妹妹小天使赫茲緹拉一起為她踐行。

「別難過，穆，你和赫茲緹拉都是好孩子，赫柏有你們真是幸運。」儘管深受折磨，蘇娜卻依然面帶笑容。

「我不懂為什麼他們會宣判您的死刑，蘇娜阿姨。」穆嘆氣。

「是我自己的意思。」她溫柔地說着，「我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我都沒能看他一眼，我真的好想像其他母親一樣看到自己的兒子快快樂樂地長大，然後娶妻生子……不過，我知道，這只是我的一個願望……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能為他做的真的很少。他是神族和血族的後代，天界的眾神肯定不會放過他，既然這樣，我要盡一個母親的責任。」

「您是說……」穆很驚訝，看起來這麼柔弱的女人一旦成為母親，居然會有這麼大的勇氣去面對殘酷的刑罰。

「對，我做了交換，」她抬起頭，「我已經活很久了，該經歷的也都經歷了，可他還只是個孩子，既然天界一定要結束一個生命，那麼，把我的拿去就好了，別動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好好地活着，健健康康地活着。穆……」她的眼睛裏閃出點點晶瑩，「我知道你為了我的事做了很大的努力，很抱歉，讓你的努力白費了……不過，我的兒子日後還要拜託你多多照顧……」

「蘇娜阿姨，您放心，我會的，我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多麼偉大的母親……」

「不要！不要告訴他我的事……我不想……在他心裏埋下復仇的種子……穆，赫茲緹拉，拜託了……」

「阿姨！」

「不要說了，你們走吧……時間太長你們會被我牽連的，快走吧……」

穆拉起赫茲緹拉的手，轉過身。

「哥，我還有話要對蘇娜阿姨說。」

「那……我在外面等你。」穆又看了一眼微笑的蘇娜，最後轉身離開了。

「怎麼了，赫茲緹拉？」蘇娜和藹地問。

「這個給你！」她把一個小紙包交到她的手上。

「這是……」蘇娜碰到赫茲緹拉手的一瞬間遲疑了一下，「你……」

「這是止痛藥，聽說那個刑罰會很痛，你在之前吃下去應該不會那麼難過的。」

蘇娜笑了，是那種很會心的笑，「嗯。」

「還……有一點我一直不太明白。」赫茲緹拉的眼神充滿疑惑，「您不是預言天使嗎？那應該……」

「……沒錯，從我愛上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會有這樣的結果……」

「那為什麼……」

「我不後悔。」她的笑容很堅定，「這大概就是愛吧，緣分這種東西很奇妙，誰都無法操縱，赫茲緹拉，等你遇到那個你願意為他無怨無悔付出的人的時候，大概就會明白我的心情吧。」

「我願意為他無怨無悔地付出……的那個人……」她的腦海中閃過兩個人的影像，第一個是她的哥哥。

「……我的兒子，以後就拜託你了，還有……謝謝你。」

我相信，你會一直陪着他的，一定會。蘇娜微笑着，緩緩地閉上眼睛，神態安然，仿若對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