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原形畢露

第十五章 原形畢露

喬蝦米一愣:「衛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衛澄海一把拽出了喬蝦米腰上的槍,把頭一擺:「沒什麼意思。來,跟我下來,我好好跟你聊聊。」

喬蝦米盯着衛澄海看了好長時間,頹然笑了:「我真搞不明白你的心裏到底裝了什麼,難道你在打鬼子是假的?」

衛澄海拽著喬蝦米的衣領將他拖下了車:「來後面我告訴你。」

喬蝦米晃了一下腦袋:「這事兒你必須給我解釋清楚!」

鄭沂一臉興奮地從車廂里跳了下來:「哈哈!原來是這樣!怎麼處置這幾個漢奸?」

衛澄海一把將他推上了駕駛室:「把車靠到路邊。」

喬蝦米舉著雙手來回看:「應該跟着車隊走,不然要出亂子的。」

衛澄海淡然一笑:「有你在,出不了亂子。」

車廂的后擋板已經放了下來。衛澄海剛把喬蝦米推到擋板下面,朱七的手就伸了過來,揪住他的脖子猛力一提,喬蝦米麻袋似的被拎到了車廂。衛澄海上車,將擋板拉上,順手放下了車廂頂上的帆布帘子。車廂裏面黑洞洞的,衛澄海打着火機,來回地照:「盧天豹呢?」被繩索反綁着的盧天豹橫橫地挺了一下脖子:「衛澄海,老子做鬼也饒不了你!大日本皇軍會為我報仇的!」衛澄海當頭給了他一拳,一把將喬蝦米拽到跟前:「喬隊長,你還想說什麼?盧天豹說得還不夠嗎?」

「天豹,難道你當了漢奸?」喬蝦米的聲音有些顫抖,能聽出來話裏面包含的沮喪。

「喬隊長……這是怎麼回事兒?」盧天豹似乎有些後悔剛才說過的話,「我沒當漢奸啊,咱們誰也沒當漢奸……」

「別裝了,」衛澄海關了打火機,一字一頓地說,「喬隊長,我一直都在懷疑你,從你跟我來濟南的路上就開始了。」

「衛兄,你聽我解釋……」

「記住我這句話,」衛澄海打斷他道,「想要活命就別再跟我裝了。我問你,北邊的那個崗樓里有幾個人?」

「衛兄……」

「我不想重複我說過的話。」

「有三四個人。」喬蝦米躲閃著朱七頂到自己腦袋上的槍口,一下子泄了氣。

「崗樓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也不十分清楚,」喬蝦米咽了一口唾沫,拉風箱似的喘氣,「好象……好象是個配電站。」

衛澄海點了點頭:「正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哈,你算什麼智者?我告訴你,跟我衛澄海玩腦子,你還差了一大截子。開始的時候我還沒怎麼懷疑你,可是你也太小瞧我了。憑着這麼個好地方你繞過去,非要讓大家上橋,你安的是什麼心思?知道不知道,從崗樓下到河裏去炸橋,比開着車上橋去炸要簡單一千倍!上橋?你想得也太簡單了吧?我衛澄海就那麼傻呀,我帶着這幫生死兄弟到了橋上,你們兩頭一堵,我們直接就被打成篩子了……小子,在青島的時候我就有些納悶,不說你稀里糊塗地救了我們,就說你對我說,你要去嶗山投奔唐明清我就納上悶了,你跟熊定山不共戴天,依你的性格,你會委曲求全,去他那邊窩囊著?昨天你們睡覺的時候我就在琢磨,你這個混蛋策劃得細緻著呢。你留着我們不抓,目的就是害怕抓了我們,我們的上級再派別的小分隊來完成這個任務!」

「衛先生,你別說了,」喬蝦米苦笑了一聲,「你打譜怎麼處置我?」

「只要你聽我的,我可以考慮給你個好的歸宿……你知道的,我是混江湖的出身,我講究的是一個義字。」

「我要是聽你的,你不會殺我是吧?」

「你說得很對。」

車已經靠在了路邊。衛澄海走到車門前,用手推推正在仰著脖子灌酒的鄭沂:「別喝了,你不是說過,辦正事兒的時候滴酒不沾的嗎?」把著車門上了駕駛室,奪下鄭沂的酒葫蘆,猛喝了一口,「和尚,一會兒你開車,咱們去北邊的那個崗樓。進去以後咱們都別掏槍,用刀來解決那幾個鬼子,不多,大概三四個……完事兒以後你更艱巨的任務就來了。崗樓後面有一個弔橋,可以直接下到河裏。你跟大馬褂兩個下去,鳧水到中間的那個橋墩子上。然後你就把繩子甩上去,讓大馬褂順着繩子爬到橋上面,你把**給他遞過去,粘到橋墩子跟橋面接觸的地方就下來,我們在這邊等着你們。一切順利的話,大家開着車,一路唱着歌走……哈,咱們有喬蝦米這個護身符嘛。現在我不放心的是,你能否把繩子扔到那麼高的橋樑子上。」

「沒問題,」鄭沂噴著滿嘴酒氣,輕描淡寫地一笑,「干這活兒我有十幾年的經驗了,放心吧。」

「那就好,」衛澄海將喝乾了的酒葫蘆丟出車窗,用力摸了鄭沂的肩膀一下,「一會兒就看你的啦。」

「別急,」鄭沂拉一把打開車門的衛澄海,「炸橋不用那麼早吧?」

「來不及等了,」衛澄海縱身跳下了車,「鬼子等不到咱們,就可能包圍上來,現在咱們的處境很危險。」

「讓喬蝦米上來,他會說鬼子話。」

「我知道。」衛澄海轉身走到了車廂後面。

裏面傳出盧天豹聲嘶力竭的喊聲:「我操你們那些奶奶的!老子就是鐵了心要當漢奸咋了?日本人給我吃的,給我喝的,我就是要跟着他們干,咋了?咋了?!我盧天豹跟了多少中國人?我他媽得什麼好兒了?來百川拿我當條狗使喚,巴光龍呢?他更他媽的黑!使喚完了我,他竟然要殺了我!不是喬大哥救我,我十條命也沒了……」隨着一聲巴掌的暴響,盧天豹沒了聲息。衛澄海拍了拍車擋板,丁老三探出了頭:「這就走?」衛澄海沖裏面勾了勾手:「讓喬蝦米下來。注意,一會兒進了崗樓,大家都不要下來,等我們把裏面的鬼子解決了你們再進去,別出聲響。」隨着一聲哼唧,喬蝦米橫著身子跌下了車。

衛澄海拎起喬蝦米,用槍頂着他的腰眼,說聲「到前面來」,一把拉開了駕駛室的門。

鄭沂探手摸了喬蝦米的臉一把:「喬隊長,你可真能鬧,想把大家都折騰死咋的?」

喬蝦米啊哈晃了一下腦袋,想要說句什麼又沒說出來,一縮脖子進了駕駛室。

衛澄海說聲「關了大燈」,和鄭沂一左一右將喬蝦米夾在中間。車嗡嗡兩聲,晃悠着開了起來。

「你不是想活命嗎?」衛澄海用胳膊肘捅了捅喬蝦米,「一會兒到了崗樓,你給我精神著點兒,只要你帶我們進了崗樓,我保證不殺你。」喬蝦米苦笑着扭了扭腰:「你先把槍拿開。」「你還沒發表你的意見呢。」衛澄海將槍筒又使勁頂了一下。「我同意……」喬蝦米蔫蔫地垂下了腦袋,「我想活,我姥爺的仇還沒報呢。」「把車直接開過去?」鄭沂掃了一眼喬蝦米。

喬蝦米反着手往前揮了揮:「開過去。」

崗樓前面的一棵樹上掛着一個閃著藍色火苗的瓦斯燈,車在燈下面停住了。

一個鬼子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出來了,一指車前,驢叫喚似的嚷了一句什麼。

衛澄海用槍一頂喬蝦米:「說話。」

喬蝦米把頭伸出車窗,沖鬼子嘟囔了一句,回頭一笑:「好了,可以下車了。」

衛澄海架著喬蝦米下了車,槍口依舊頂着他的腰:「往裏走。」

鄭沂把車熄了火,兩隻手貌似隨意地別到後面,手裏已經捏著了幾把匕首。站在門口的鬼子疑惑地盯着鄭沂,剛想開口說什麼,身子一歪就躺到了鄭沂的肩膀上。鄭沂扛着他,疾步閃到一側的黑影里,丟死狗似的丟到地上,背着手又出來了。衛澄海和喬蝦米已經進了崗樓。剛進門的鄭沂赫然發現喬蝦米把手伸向了一個電閘……還沒弄清楚他這是什麼意思,鄭沂的刀子已經將喬蝦米的手掌訂在了電閘上面的木板上。喬蝦米的一聲哎喲還沒喊利索,衛澄海和鄭沂同時出手了——剛剛從上面的一個梯子上下來的兩個鬼子,一個被衛澄海擰斷了脖子,一個被鄭沂的刀子訂在牆面上。鄭沂喊聲:「看好喬蝦米!」縱身衝上了梯子,隨着一聲慘叫,上面跌下了一個脖子上插著匕首的鬼子。鄭沂忽地從梯子上跳了下來:「沒有人了!」四下一看,撲哧笑了,喬蝦米被鐵塔似的衛澄海踩在腳下,放幹了血的豬一般叫喚:「又鬧誤會了……」

鄭沂蹲到喬蝦米的頭頂上,用刀把子一下一下地拍他的臉:「別跟爺們兒耍花招,剛才你是什麼意思?」

喬蝦米抱着血淋淋的手停止了哼唧:「我想把燈打開,裏面黑啊,誰知道鬼子會從哪裏冒出來?」

鄭沂橫掃一眼四周:「糊弄鬼是吧?你的眼的瞎的?衛哥,這個人不能活。」

衛澄海哼了一聲,鬆開腳,走到門口沖外面吹了一聲口哨,丁老三他們貓著腰鑽了進來。

「那三個人呢?」衛澄海問臉色鐵青的丁老三。

「被大馬褂殺了一個,那個想跑,被我一刀劈了,」丁老三橫了朱七一眼,「朱七不讓我殺那個姓盧的。」

「留着他,」衛澄海悶聲道,「把這兩個混蛋帶回青島,我要好好修理他們。」

衛澄海一把將鄭沂和大馬褂拉到了跟前:「該你們兩個行動了。張雙,把**給他們。」

張雙從肩膀上摘下裝**的包裹,鄭重地遞給了鄭沂:「鄭兄弟,全看你的了。」

鄭沂將包裹背到身上,問:「這玩意兒不怕水吧?」

張雙說:「不怕,我已經處理好了,」從褲腰上解下一個油布包,「這是膠,你們上了橋墩以後直接用手抹到**上面,等爬到橋面上,膠就發揮作用了。」

大馬褂囁嚅著退後了兩步:「衛哥……我怎麼有些害怕?那什麼,非得我跟着和尚去嗎?」

衛澄海摸了摸他瘦如刀背的肩膀,沉聲道:「你必須去,這裏面就數你的身手好……別怕,我們這麼多人在保護着你呢。」

大馬褂用力按著自己的胸口:「讓小七哥也跟着上去行不?」

朱七挺一下胸脯,剛要說話,衛澄海攔住了他:「你不要去,用不上你,人多了反而不好。」

鄭沂一把拽了大馬褂一個趔趄:「來之前你是怎麼說的?想當逃兵?」

大馬褂抱着胸口大口喘了一陣氣,把腳一跺,沖鄭沂猛一伸手:「來兩口!」

鄭沂搖晃着酒壺笑了:「沒了,最後那一口讓衛老大給喝了。」

丁老三走過來,從后腰上摸出一瓶酒遞給了大馬褂:「來吧兄弟。本來我想在完事兒以後喝個慶功酒……」

「已經完事兒啦!」鄭沂一把搶過了酒瓶子,咬開瓶蓋張口就喝。等他灌了大半瓶,大馬褂接過酒瓶子,有些悲壯地沖左右晃了晃:「三老四少,兄弟我先上路了,」咕咚咕咚將那半瓶酒喝光了,把酒瓶子往腳下一丟,「萬一兄弟遇到什麼不測,還望各位大哥幫我照顧著老娘……我走了!」朱七橫著身子走到鄭沂的面前,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默默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兄弟,我等着你回來。」鄭沂晃開朱七,微微一笑:「少來這套,這才多大點事兒?你兄弟我命大著呢。衛哥,我的槍你暫時替我保管着,等咱們回了嶗山我還要用它殺幾個鬼子呢。」衛澄海接過鄭沂遞過來的槍,把手伸向了大馬褂:「你的也給我。」大馬褂從腰裏抽出槍,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拿着吧,上了橋不一定出什麼事情呢。」丁老三說:「讓他拿着,我看過了,這把槍不怕水。馬褂,帶在身上吧。」衛澄海從後面抱了大馬褂和鄭沂一把:「我相信兩位兄弟不會讓大家失望的,走吧。」

崗樓裏面有一個可以下到河裏的後門,後門不遠處就是衛澄海提前看到的那個用藤條編的弔橋。

衛澄海趕到鄭沂和大馬褂的前面,探頭瞅了下面一眼,不深,最多五六米的樣子。

丁老三走過去,用力踩了弔橋兩腳:「沒問題,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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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少爺們兒拿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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