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兵阻景陽岡
三千人的馬步軍行動起來，就如一條長龍足夠令人震撼。趙曜坐在馬上看着密密匝匝的行伍，一時間竟有些神往，忍不住想像自己若能統領百萬大軍的話，那將是何等壯觀的場景。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也不怕摔下來？」
塔齊布在旁邊喊了一聲，趙曜這才回過神來，當即也只是笑了笑說到。
「沒什麼，咱們這是走到哪了？」
「前面就是陽谷縣了。」
替你感到這個地名，趙曜當時心頭一盪。
「原來是武二郎曾經打過虎的地方。」
趙曜就是隨口這麼一說，塔齊布卻笑了起來。
「咱們走陽谷縣，正好就能路過景陽岡，可惜咱們這次有要事在身，等以後有機會再來細細憑弔吧。」
倆人正這麼閑聊著，那邊閻保開口說到。
「你們看，前面有一群人往咱們這邊走過來。」
閻保那一雙三角眼雖然不大，但眼神還挺不錯，眾人順着他的眼光看過去，就看在前方的大路上有十幾個人拖拖拽拽的好不狼狽。見到了這邊大隊的兵馬過來，那些人下意識就要躲開，塔齊布一馬當先追了過去。
「你們是做什麼的？」
追上去喊完了話，塔齊布這才看出來，這些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看起來像是逃難的人。而那些人此時已經被塔齊布給嚇壞了，噗通噗通全都跪倒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
「軍爺饒命，軍爺饒命！我們是從陽谷縣出來逃難的。」
塔齊布審視着跪着的這些人，見他們男女老幼都有，心中便先信了幾分。
「好好的不在家裏待着，為何要出來逃難。」
聽塔齊布這麼問，那為首的老者這才悲傷的說到。
「軍爺您有所不知，陽谷縣有人造反，現在賊人已經佔了官衙，殺了縣令大老爺，然後又在城裏亂殺一氣，小的們是怕死這才逃出陽谷縣，現在還不知道該去哪裏求活。」
塔齊布聞言大驚，想不到這才剛走出沒有多遠，就遇到了一路賊寇，看來這陽谷縣恐怕不是那麼容易過的了。
「軍爺，我等都是安善良民，您可否放我們趕路？」
老者見塔齊布沉吟不語，當時嚇得不輕，都不敢大聲說話小心翼翼的問到。塔齊布回過神來，又問了幾句話之後說到。
「你們儘管趕路就是。東昌府和臨清州現在都沒有賊人作亂，你們盡可先去那裏避禍。」
聽塔齊布放行並且給指了一條明路，這十幾個逃難的當時千恩萬謝。
不去管這些逃難的，塔齊布調轉馬頭回歸本隊，臉上帶有着幾分鄭重說到。
「想不到陽谷縣也被白蓮教亂賊佔據，而且聽那些逃難的人說，亂兵人數似乎不少，我們要是從陽谷縣走恐怕會遭遇了他們。」
聽到塔齊布這樣說，趙曜、阮和等人不由得都有些緊張。緊張倒不是說他們害怕了，而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幾人雖是武林人，可最多也就是見過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對於戰場衝殺，下意識都會有些緊張。
「塔參領，陽谷縣的武官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你可否認識？不知他在軍略武功上都有什麼長處？」
趙曜想着先把敵人給問清楚了，好歹還能做到個知己知彼，可他沒想到塔齊布這邊也是摸不著頭腦。
「據我所知，陽谷縣不過就是一個簡缺散縣，並無綠營兵駐防，陽谷縣的武官也就是一個捕頭郎喬有些名氣，領着也就是一百多號人。
聽難民們說，陽谷這邊也是夏至的那天晚上亂起來的，看日子肯定也是本地的賊人作亂，想不到這樣的人物也能成一方渠帥。」
塔齊布如是分析著，可他這一次卻是想錯了。陽谷縣雖然有白蓮教起事，但起事的真不是本地武官，而是白蓮教的朱雀軍。
茅天長經營白蓮教十幾年，手下教眾多達數萬，接受教眾供養和本地士紳的自助，茅天長從教眾里遴選青壯，已然有了獨立成軍的實力。
建立的這四支兵馬，分別是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這四象命名的四軍，在每一軍中又分屬七部，故而四軍之中便有二十八部，也就有二十八名領部將官。
二十八人正是按照二十八宿排版列次，之前火燒巢父林的火曜四將，便是分屬四軍的四位掌部官。
此刻駐紮在陽谷的是朱雀軍，也是之前火靈駒馬化所在的那一軍。
只可惜對此，塔齊布他們都是知之甚少。這也不怪他們，白蓮教組織嚴密，底層的教眾幾乎是無法清除的知曉教中上層如何架構，即便是在巢父林抓到的那兩個俘虜，也只知道自己是馬化的手下，甚至都不清楚還有朱雀軍的存在！
大隊兵馬屢屢行行，還黃昏時分終於是走到了一處山崗之下，塔齊布舉起了手中的馬鞭，遙指著那山崗對趙曜說到。
「你看，這不就是景陽岡了。」
趙曜看着眼前的景陽岡，先還是有些激動，不過很快就有些失望了起來。正所謂是百聞不如一見，武松打虎的景陽岡原來也沒有什麼出奇的，看來果然是山崗常見，英雄難遇。
「參領大人，咱們是連夜趕路過去，還是就近紮營明早出發？」
這時，塔齊布手下的守備官策馬上前問到。
「通知下去，就地紮營，明早出發，就以『打虎』為口令。」
「得令。」
守備官這邊得令退下，塔齊布則是點了身邊的幾名親兵。
「幾位，可有興緻陪我一同去勘看一番地形？也好防備有宵小趁夜晚來渾水摸魚。」
對於塔齊布的邀請，幾人對視了一番之後全都是搖了搖頭。
「我們就不了，一個是我們也不懂得安營紮寨查看地形的學問，一個是有我們守着營盤也能保險一些。」
阮和這麼說，塔齊布私下裏一想，倒是也覺得有道理。索性也就不過分強求，只是領着幾名親兵，帶上防身的弓、刀，策馬朝着崗上行去。
就在塔齊布剛離開不久，只聽到樹林之中倉朗朗一陣銅鑼脆響，緊接着從崗上崗下的密林之中，殺出了大隊人馬！
原來崗上的林中果然早已埋伏好了白蓮教的兵馬，也是他們這一行三千多人，又都走到了眼皮底下，陽谷縣的朱雀軍怎麼可能會察覺不到？
「警戒！有敵襲！」
危急十分，塔齊布人又不在軍中，趙曜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高聲提醒之餘又尋到了這軍中的各級副官。
得說塔齊布平日裏練兵還算是恪盡職守，在突遭敵襲的情況下，這些綠營兵的表現還不賴，甚至於都有些不像是綠營兵了。
動作麻利的把大車上的輜重卸下來，將大車放倒了充當掩體，弓箭手就站在掩體之後朝着正居高臨下衝殺的敵軍攢射箭雨，真就使崗上敵軍的攻勢弱了幾分！
「參領，咱們該怎麼辦？！」
塔齊布和親兵被一隊白蓮教兵給圍在了樹林之中，好在是藉著樹林里的複雜地形，塔齊布一時間還不至於有傷。
「舍馬！當務之急是於大軍匯合！決不能讓這些亂賊得逞！」
塔齊布嘴上這麼說，心裏確實一陣陣發苦，心想自己還真是夠倒霉的，想着是到崗上查看一下有沒有敵軍埋伏，可沒想到能一下就扎到了對頭埋伏圈中，可敵軍來了一個臉貼臉。
馬的目標太大，騎着馬肯定會被對方射人先射馬的針對，塔齊布當機立斷，和親兵們舍了馬匹，一邊同這一隊敵兵游斗的同時，一邊朝着崗下轉移。
「這裏肯定有清兵的頭目人！萬萬不能放跑了清妖！」
圍堵塔齊布的白蓮教兵當中，帶隊的正是朱雀軍七部將眾的日曜將：小靈官·王通。能與馬化份屬同僚，首先他手上的功夫就不差，再有就是他的眼裏太足了，眼下太陽壓山樹林中就是黑茫茫一片，他能一眼就盯住塔齊布可見一斑。
「清妖狡猾！滾石頭砸死他們！」
景陽岡之上，土曜將石金剛·梁猛和水曜將避水金睛·姚清叫囂著朝崗下放着滾木礌石。崗下的綠營兵不過就是用大車做為掩體，如何擋得住那帶着巨力衝下來的滾木礌石？
甚至有的帶着巨大勢能的石頭，半路上撞到一個小突起，直接騰地飛了起來，越過大車連着砸倒好幾名綠營兵！
那被礌石砸中的綠營兵眼看就是活不成了，這種情形不說尋常士兵，就是趙曜、阮和等人也嚇得頭皮發麻，似他們這些武林中人，被這石頭給砸一下子也沒有活命的可能。
「全軍後退！」
就在此時，趙曜終於是下定了決心。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上這樣的行為是越俎代庖了，直接朝着守備等眾武官下出了命令。
「這……斷然不行！」
那守備遲疑了片刻高聲拒絕，如果不是知道趙曜武埶高強，他才懶得搭理這毛孩子。當然守備拒絕趙曜的提議也是有理由的：如今勢不如人，要是輕言後退的話，很容易就是引起士兵的潰逃，再者說塔齊布現不在軍中，要是出了差錯這責任誰能擔得起？
趙曜不過一介白丁，難道仗着與塔齊布關係好就可以隨意發號施令？若真是讓他得逞，那堂堂軍中成什麼了？
守備官正這樣想，卻看趙曜一把將他拎了起來，同時奪了他手中的刀指著其他幾名軍官一字一頓的說到。
「我說全軍後退！再等下去，就是在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