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歐洲假日（一）

Wherethereisadeadbody，therethevultureswillgather.

「屍首在那裏，鷹也必聚在那裏。」

——《新約·路加福音》17章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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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光隨着雲層的散去迅速鋪滿了整棟別墅。今夜，是滿月。

這是一座被廢棄很久的別墅，幾聲沉重而緩慢的腳步在遍地的殘桓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音。

克里斯托轉頭向後看看了這些腳步聲的主人——一群面目猙獰的食屍鬼，他懊惱地搔了搔了腦後。

「啊啊！真是倒霉透了！」他回過頭狠狠地吸了口手上的香煙，「連個假期都不讓人好過，跑來這種地方執行任務。最可怕的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透過沒有窗戶的陽台，月光蔓延到克里斯託身上，那是一副魁梧的的成年男子身材，濃密蓬鬆的頭髮下面是一張孔武有力的四方臉。

「誒？科西嘉島......？」愛德萊德沒弄懂同伴的意思，弱弱地答道。

「是啊，科西嘉島啊。上帝！這裏可是著名的海島度假天堂啊！在這裏等着我的本來應該是熱烈的陽光、輕盈的海浪還有可愛又寂寞的美人啊！」

愛德萊德無奈地笑笑，跟克里斯托的魁梧相比，這是一個散發出文弱氣質的男子，長到腰間的黑髮，右眼上掛着一副金屬無邊眼鏡，實在很難讓人想像他是教廷裏面數一數二的派遣執行官。

「是，是，克里斯托君，牢騷都發完了嗎？」

克里斯托嘆了口氣，說道：「我數到三。」

「三！」

沒有一和二，在克里斯托的煙蒂落地的瞬間，兩人同時握緊了手中的武器，一個是馬格南彈左輪手槍，另一個則是雙手指虎，從掩體后左右魚貫而出。

擋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大群的食屍鬼，看到目標的出現，這些野獸們野性大發，腐爛的身體上發出難聞的血腥惡臭。

食屍鬼的動作與之前相比明顯快了不少，迎接這些食屍鬼的只有三種聲音，子彈擊出的聲音、肉體撕裂的悲鳴以及克里斯托幽怨的咆哮聲。

「還我可愛的假期！還我可愛的妹子！」

在下一輪的黑雲遮擋住明亮的月光之前，簡單又激烈的戰鬥就結束了。

愛德萊德將已經空掉的彈膛重新上好膛，他默默地為這些躺在地上的生物祈禱著，克里斯托則彎下身子檢查著這些惡臭的屍體。

「克里斯托君，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克里斯托搖搖頭，「還是老樣子，唯一能確認的事實是，」他頓了頓，「這些食屍鬼生前是人類。」

這和愛德萊德預料的結果一樣，他將手槍塞進自己的腰帶里。突然，一個烙印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個食屍鬼脖子背後的方形烙印。

「克里斯托，麻煩你檢查一下這些食屍鬼身上是不是都有這些烙印？」

克里斯托知道同伴發現了什麼，他迅速檢查了一下剩餘的屍體，除了幾具已經模糊不清之外，其他的大部分脖子後面都有同樣的烙印。

「喂喂，這是怎麼回事？」

「蘭斯?費南迪。」

「費蘭迪……啊！」克里斯托忽然喊道，「你說的是那個身家百萬的商業大亨費南迪？！」

愛德萊德點了點頭。「費蘭迪出名的地方可不止這些，他還以奴隸下人的方式而著稱。」他指了指那個烙印，「如果我沒弄錯的話，那個烙印是費南迪家的下人才有的特殊印記。」

「喂喂，沒搞錯吧？那個百萬富翁不會是這場騷亂的元兇吧，據說他和教廷的關係還不錯的啊。」

愛德萊德倒弄著耳中的對講器，說道：「所以才有調查的價值啊。」

「菲洛米娜殿下，這裏是愛德萊德?雷克斯塔教士。在科西嘉島的調查有了新發現，現在申請進入蘭斯?費南迪的府邸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申請了解，准許執行，但是請務必謹慎行事。蘭斯?費南迪是教廷機關的擁護者之一，與教廷內部有着一定的資金關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不要輕舉妄動。」

「怎麼樣，愛德，接下來去哪裏？」克里斯托對着剛剛通信完畢的愛德萊德問道。

「蘭斯?費南迪府邸。離這裏不遠，估計一小時的路程吧。」

「那還等什麼？走吧！」對於這樣的發展，一向喜歡刺激的克里斯托稍微提起了些許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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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籠罩在幽暗的大地上，偶爾露一下臉的月光似乎也被這黑暗的光景所驚嚇，慌忙逃進厚厚的雲層中。

在一片漆黑的顏色之中，從費南迪府邸中發出的光亮很自然地能將人吸引過去。愛德萊德兩人就站在這座府邸的門口。兩人似乎也受了些驚嚇，但是驚嚇的來源不是這片可怖的天空，而是眼前的孤獨佇立在山嶺上的這座府邸。

說是府邸似乎不太合適，因為在他們眼前出現的是整一個庭院，有花圃、有水池、有假山的偌大庭院，真正能住人的府邸在這裏面僅僅只是佔用了微不足道的一小塊地方。

「該死，有錢就是好啊！這地方能和我們的教務院相比了。」

「唉，為什麼有些人就是有錢呢。」愛德萊德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空澀的錢包。

「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府邸門口的掌門人問道。

「啊，是這樣的，」愛德萊德掏出證件，「那麼晚來打擾實在抱歉，我們是梵蒂岡教廷教務院特殊分部PA的派遣執行官。如果方便的話，我們有些問題想來請教一下費南迪閣下。」

「非常抱歉，老爺現在不方便見客，兩位請回吧。」

「啊，請等一下，我們不會打擾很長時間的，幾個小問題而已。」

「非常抱歉，老爺現在不方便見客，兩位請回吧。」

毫無感情色彩的臉上重複著上一句說辭。愛德萊德與克里斯托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這裏面肯定有問題！

「是這樣啊，那麼我們改天再來吧。」未免打草驚蛇，兩人扮作告辭隱去在月色的黑暗之中。

「怎麼辦，說不方便見客哦？」

「還能怎麼辦，我可是聞到一股可疑的味道哦。」克里斯托騷騷腦後說道。「老樣子，你看人，我看物。」

這樣決定好的兩人很輕易地潛進了費南迪的府邸里。以兩人的身手，要避過府邸里傭人的耳目實在是易事一樁。

兩人成功潛進后，稍微打了個眼色便分頭行動了。克里斯托負責尋找密室之類的東西，愛德萊德則悄悄來到樓上費南迪的書房。

透過書房的鑰匙孔，愛德萊德看見了令他吃驚的一幕——蘭斯?費南迪像個斷線的木偶一般倒在紅木椅子上，嘴角不斷流出有如獻血一般的深紅。

「費南迪閣下！」

隨着沉重的雕花胡桃木門被粗暴地撞開，迎面撲向愛德萊德的竟是一陣難以忍受的腥臭。

「閣下！費南迪閣下！」

沒有回答，愛德萊德拚命搖晃着的，只是一具早已鬆散無力的肉塊而已。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愛德萊德伸手摸向那團從費南迪口中不斷流出的深紅液體，他捻了幾滴聞了下，那是一股刺鼻的惡臭，看來造成房間內腥臭的元兇就是這個了。

「不對，這不是人類的血液，這更像是……」愛德萊德頓了頓，他不是很肯定自己的假設，「這更像是吸血鬼的血！」

「但是…這怎麼可能？！」

「哈哈哈哈哈！」

一陣令人發毛的狂笑回答了愛德萊德的疑問。

「誰？！」

從雕刻着迴旋葉的胡桃木門的黑暗中走出一個男性的人影。

「費南迪閣下的死因，是你造成的嗎？」

「死因？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陣令人不愉快的笑聲。「愚蠢的教廷走狗，好好看清楚，在你身旁的能叫做死人嗎？」

「什麼？！」

隨着男子的話語，剛剛還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費南迪居然開始以不自然的姿勢蠕動起來，但那明顯不是一個人類應該有的動作。被這具屍體的動作所嚇著的愛德萊德不禁後退了幾步。

「你這傢伙，到底對費南迪閣下做了什麼？！」

「這話稍微有點不對呢，不是我對他做過什麼，這一切都是他自己要求的哦。」男子露出邪惡的笑容說道。

「他為了自己能有永生都用不盡的財富，向我們要求長生不老。我們滿足他的願望而已。只不過在轉化的過程中出了點小問題，」男子咧開嘴笑道，露出一副人類所沒有的獠牙。「看啊，在你面前的，就是你們通常被稱作『食屍鬼』的生物哦。」

「該死的吸血鬼！」看到男子的獠牙，愛德萊德肯定了心中的假設。

這句話明顯激怒了男子。「可惡的劣等民！竟敢叫我吸血鬼？！」男子將手一揮，不知道什麼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一群猙獰的食屍鬼。

不止門外，樓下也傳來一陣可怕的嘶吼聲。看來在其他地方進行調查的克里斯托也遇到了同樣的麻煩。

面對充滿惡意的敵人，愛德萊德沒有驚慌，「這裏是梵蒂岡教廷教務院PA派遣執行官愛德萊德?雷克斯塔。現在將以謀殺罪及褻瀆罪對你進行逮捕行動。」

「逮捕？」男子聽到愛德萊德的話大笑起來。「有本事的話請儘管試試吧。」

「我的體內居住着一隻惡魔，為了抑制住惡魔，我特意戴上一副眼鏡，」愛德萊德沒有理會對方，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這就好比是一個人格轉變開關，當戴上眼鏡時，我是一個正常的人類；當脫下眼鏡時……」

愛德萊德緩緩將右眼上的單邊眼鏡摘下，他的眼睛迅速變為鮮血一般的深紅色，嘴邊則露出與吸血鬼一樣的獠牙。

「我就是那隻惡魔！」

「你…你這傢伙！是同族嗎？」看到愛德萊德的變化，男子大驚失色。

沒有正面回答男子的問題，愛德萊德露出笑容，但是那彷彿就像是惡魔的微笑一般令人害怕。

「人體內的細胞有控制各種微量元素的功能，如果我將這些元素釋放到空氣中，再加上一點點的化學反應，你猜猜會發什麼事情？」

沒等男子反應過來，愛德萊德用手在空中輕輕一揮，整個房間便瞬間處在一片火海之中。這片火海的正中心，正是剛剛還在叫囂著的男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誇張了吧，對於吸血鬼來說，這點程度還不至於死亡吧。」

聽到愛德萊德的嘲笑，男子漸漸發出痴狂的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是嗎…原來是這樣啊…這就是你們的力量啊！inmundusvoluntas…novoper…innigerustrina！！！」

男子喊出最後一句不明所以的話語后，從懷中抽出匕首，竟然恨恨地扎進了自己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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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啊！剛剛嚇死我了，在我檢查房間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府邸里的傭人全變成了食屍鬼。」克里斯托向愛德萊德發牢騷道。

在兩人面前的，是已經燃起熊熊大火的費南迪府邸。

「喂喂，愛德，在發什麼呆呢？」

「inmundusvoluntasnovoperinnigerustrina……」

「喂喂，這是什麼意思？」面對愛德萊德喃喃的自語，克里斯托不解地問道。

「世界將在黑暗的火焰中蘇醒！」

愛德萊德抬起頭望向眼前的火焰，激烈竄高的火舌像一條條惡魔的鞭子，鞭打着這無邊的黑暗；又彷彿魔女之吻一般嫵媚，誘惑著所有在黑暗中被火光所吸引過來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