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章 呂雉的意思

()呂雉根本沒有給劉盈思考的空間，便把自己的意思告知了他。她說：「要想保住楊研，只能將罪責全部推給戚懿。」劉盈似乎察覺到她會這麼說，選擇半晌沒有做出回應。呂雉察顏觀色片刻，慢條斯理的道：「戚夫人的所作所為盈兒你也是一路看着走過來的，她是怎樣的人，你未必沒有我知道的多、看見的多，她甚至一心讓陛下廢除你的儲位，另立劉如意為太子的意思，你也看得很清楚，只是盈兒你太過仁慈，總是在自欺欺人這不是真的。盈兒，等哪一天戚懿的詭計令你父皇的偏心肆無忌憚的時候，恐怕真的沒有你我母子的立足之地了。你好好想想，你的仁慈能給你帶來什麼？只有敵人給你的傷害，甚至是要了你的命。」見劉盈仍舊一臉淡然的盯着案幾看，呂雉又道，「所以，我們不能等敵人準備好將我們一網打盡，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啊！盈兒，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只要將罪證全部指向戚懿，就連你父皇也啞口無言，無法再庇護她的時候，我們就，就成功了。縱使你父皇對她的寵愛和庇護，能保住她的命，但在往後的日子裏，她也再不能要求你父皇另立劉如意為儲了，因為一個心思歹毒的母妃，所出的兒子是沒有資格要皇位的。盈兒，絕好的機會，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啊！」計策是那麼的完美，只是劉盈的心裏好亂好亂。呂雉說的都對，他不否認，但是有一個詞用錯了，「自欺欺人」，他從來沒有這樣過，他清楚的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毒藥如果不是戚夫人……」「什麼不是戚夫人？那你的意思是要害嫣兒的是楊研了？你忍心將楊研置於死地嗎？」呂雉故意這樣令他恐慌。「母后，我不能這麼做！」「你必須這麼做，你要想保住楊研，沒有別的選擇。」劉盈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良久，他才悠悠道：「母后，別逼我……」呂雉沒有馬上回答他，只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來，對姱瑛道：「嫣兒總這樣睡着不好，把嫣兒抱房裏睡！」「諾！」呂雉看着張嫣被抱了下去，輕輕道：「母后沒有逼你，是命運在逼你，逼着你必須心狠手辣，必須好好的活。在母后眼裏，大漢的太子之位非你莫屬，沒有誰比你更合適。因為你的善良你將會對臣民仁慈，大漢能有你這樣的皇帝是大漢臣民萬福。」她頓了一頓，又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劉盈再也不能用一顆平常心聽下去了。沒有什麼時候比這一刻令他痛恨自己是大漢的太子，有那麼多的身不由己；他恨他的母親寵愛自己超越任何，你寧可讓呂雉將心思全部放到別處，永遠都不要想起她有自己這麼個兒子。他不是不孝，他是無奈啊！戚夫人縱是令人厭煩，但，他不能這樣害她。劉盈顫顫巍巍的站起身，默默行了一禮，算是告辭。「盈兒你最好是好好想想，按照我說的意思去辦，明日我聽你的決策！」身後呂雉這樣交代。劉盈站住了腳步，好大一會兒，他還是沒有勇氣回頭。最終，一句話也沒說，離開了正殿。他想一個人走走，安靜的走走，假裝身邊沒有那麼多煩擾；假裝自己是別人，不是劉盈；假裝腳下走的不是未央宮行宮，而是小時候和姐姐嬉鬧的鄉間小道。信步來到臨近椒房殿的小山丘上，遠遠的亭子周邊有好多五顏六色的小花，讓人神往，於是朝着那個亭子走去。當他靠近，才看見張美人同她身邊的一個宮女在亭子裏。他想起椒房殿裏呂雉對他說的話，一時間又增添了煩亂，掉頭就走。只是，還是晚了……「太子殿下！」張鈺柔聲喊道。距離不遠，她雖柔聲，但足夠灌進他的耳郭，他總不能假裝沒有聽見。回頭，輕笑一聲道：「你也在？」張鈺走出亭子，遠遠的看着劉盈，福了一福，輕聲細語：「奴婢拜見太子殿下！殿下這是在躲著奴婢嗎？」劉盈不自在的晃了一下身子，眼睛看向遠處，道：「你想多了，孤只是路過。」「那殿下的路過瞧沒瞧見亭子裏的人影？」張鈺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劉盈，只等他的回答。劉盈不知怎麼回答，躊躇半晌，才說：「孤只是路過，並沒有往亭子裏歇息的意思！」他在說謊。他不善於說謊。顯然這借口也不夠高明。張鈺微微笑了一下，笑的苦澀，道：「如若坐在亭子裏的是研院閣里的楊良人，不知殿下還有沒有進來歇息的意思！」劉盈這才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不該這樣逼他，不該這樣計較。他不喜歡別人太計較。所以他將楊良人的眼神和微笑視為珍寶，因為無論什麼情況下，她總是那樣，給他更多柔和輕鬆的氛圍，不用太多善或惡的言談煩擾於他。很快，劉盈又將目光看向旁出。他想找借口離開。張鈺見狀，自損道：「難道奴婢的相貌真的這麼不堪入目，殿下連正眼都不忍瞧一下？」劉盈煩亂，蹙了蹙眉，挪動兩下腳步，徑直離去。也顧不得身後的傷心人。「殿下……」身後的張鈺忍不住喊了一聲，見劉盈站住，溫柔且堅定的說：「我會讓殿下喜歡上我的，我會好好取悅殿下！」劉盈聽罷，心中更是說不出的難受，快步離開了張鈺的眼線。去哪裏呢？研院閣！那裏最好。研兒最可愛！想起楊研的笑，劉盈似乎能瞬間忘卻一切煩擾，心曠神怡。他嘲笑自己，還好，這個漢宮裏，還有一個人令他神往，還有一個地方令他神往。如若他始終不能改變什麼，能一直這樣下去，他也無他求了。劉盈走進研院閣的正殿，楊研正在專心的做綉工。很認真的在進行着一針一線，劉盈走進去，她也沒有覺察到。劉盈乾脆默默的坐在她身邊，她這才察覺劉盈到了。抬頭，微微一笑，輕聲道：「殿下來了！」「嗯！」劉盈應了一聲，朝着她手裏的活計看去，「繡的什麼？是新繡的嗎？孤怎麼從前沒見過你綉這個？」說着，忍不住拿到手裏細細的看。楊良人也不回答，只是面帶笑意的望着劉盈手裏剛起針的紗絹，過了一會兒，才笑着說：「殿下猜猜看！」「雖然只綉成一點，但從這羽毛上看，像是鴛鴦！」「殿下好眼力呢！」「研兒綉這鴛鴦做何用？」「只是突然很想綉鴛鴦，至於做什麼用，我還沒有想好呢！」「那綉了送給孤！」劉盈一臉歡喜，期待的看着楊良人。她笑了，從劉盈手中搶了過來，置之一哂，道：「誰要送給你？」劉盈哄道：「送我！送我！求求你了，送我！」「不送，偏不送！」楊良人故意轉過身去。劉盈見狀，從後面抱住她，問道：「真不送？」「真不送！」「那就……」「那就怎樣？」「那就現在要了來！」劉盈一把奪了過來，緊緊握住，歡快道，「叫你不送！我現在就把它視為己有！」「殿下真壞，還沒綉好呢！」「綉好沒綉好，我反正就要了！就當你送了！」楊良人掩飾不住笑意的瞪他：「好好好，等我綉好就送你。怎麼跟小孩子似的，還不如嫣兒懂事呢！」劉盈這才停止胡鬧。看着楊良人專心的刺繡，劉盈心中也慢慢溫暖起來。她總是這樣，自己不說起，她也不問，其實他知道，她很想問問呂雉是不是為難他了，這件事也關乎她的性命，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有幾分危險。但是，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只留給劉盈一片最和諧歡愉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