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劉榮沒死

()雲霞漫天，渲染大地，落日之前，張騫和曼冬終於到達了長安。這是曼冬第二次踏足長安，第一次是意外，而第二次她必須回來。這次回來恍惚有些事情有了改變，以前一味想逃離，這一次選擇面對，勇敢地面對歷史。但是她明白不僅僅是這些，對於劉徹，她似乎開始在意了，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由自主。「嬌嬌，你可回來了！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可受了欺負？徹兒他待你如何？」收到消息的館陶公主早早地就等在陳府門外了，終於在傍晚，她把她日思夜想的嬌嬌盼回來了，激動地哭了。這還是第一次，她心愛的嬌嬌離開她這麼久，離開長安這麼久。「娘，我很好，咱們進屋。」曼冬內心亦是莫名的感動，她感受到了母愛，感受到了親情，讓她覺得她不管在外多久，總有一個人在家裏等着她，盼着她回來，這種歸屬感讓她溫暖。此時此刻，即便是她知道，他們真正等的、愛的也許只是這副容貌、這副軀體，這個曾經叫做陳阿嬌女子的音容，她也不會計較。張騫站在門外，看着她幸福的微笑，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門裏。他忽然感到一種安逸，這種安逸來自曼冬滿足的微笑，此刻，夕陽的餘輝都變得格外美好。翌日，曼冬便被宣進宮了。來到宣室曼冬才知道，原來李陵和張騫都來了，劉徹也在，他們正在談論厭次遇襲事件。「到底是何人而為到現在還沒查出來嗎？」景帝皺着眉頭詢問劉徹，他擔憂若不把主使找出，日後定會後患無窮。張騫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方上前道：「皇上，臣帶回了刺客的佩劍，應該可以探查出刺客的身份。」「哦？」景帝微有訝色，轉念一想又愁眉道：「可是這天下佩劍之人多不勝數，如何能通過小小一把劍查出刺客的身份，甚至是幕後主使呢？」「臣認得刺客的佩劍，是早年庄憂所造，世上只有兩把，一把正安放在鑄劍師庄憂的劍庄，而另一把是在一個叫蕭然的劍客那。」景帝一聽「蕭然」二字驚得站了起來，他猜到主使之人是誰了，他萬萬沒有像想到會是他！他對他真的是太失望了……「皇上，你怎麼了？是不是想到何事了？」皇后看着景帝的神色關切道。景帝深深嘆了口氣，緩緩盤坐下去，室內突然安靜了，大家都在等待景帝的答案。過了許久許久，似乎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景帝終於輕啟薄唇：「蕭然是朕早年安排給臨江王的護衛……」堂下眾人都驚了，這話意很明確，這主使之人不是臨江王會是誰。而最最驚訝的不是太子，不是皇上，也不是張騫、李陵等人，而是曼冬。臨江王？！怎麼會呢？這是讓她震驚的事情，以她從前豐富的歷史知識所知，臨江王早在中元二年（前148年）就自縊了，現今是后元二年（前142年），臨江王怎麼還在世呢？難道是另有其人，只是封號一樣？她低聲地問著身旁的李陵：「那個臨江王是否就是前太子劉榮？」李陵微微頷首。曼冬感覺莫大地恐懼席捲全身，難道……難道真是因為她的到來而使原本的歷史出現偏離？那麼，她以後該怎麼做？她到底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曼冬惶恐了。景帝離開了宣室，他去了中尉府，他要去見見這個兒子，這個讓他揪心又無奈的兒子……景帝離去以後，大家也都紛紛退下了，曼冬剛一轉身卻被皇后王姪喊住了：「嬌嬌，太子的事不知你聽說了沒？放心，這件事本宮會去處理的……」曼冬被皇后突如其來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什麼太子的事？什麼處理？「皇後娘娘，您在說何事啊？」「你難道不知道衛子夫和太子……」皇后意識到自己多言了，立馬禁口。衛子夫！曼冬心裏敲響了警鐘，她沒料到這個人的名字會這麼早就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沒想到她一回到長安，這個名字就會闖進她的生活。長安一別兩月，果真是什麼都不一樣了呢……曼冬無意識地步入到御花園，她還記得她第一次進宮時的情形，感覺這裏就像是人間仙境，其實卻是個華麗的大牢籠。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不，是在三個月後，她就要入住其中，其中的某某宮殿……「阿嬌小姐……」曼冬回頭。李陵一手背在後，一手在前，漫步走來，一襲月白長衣，襯得李陵飄飄若仙。御花園，百花，娉婷女子，偏偏公子。似詩、似畫、似仙境。「想必，衛娘的事阿嬌小姐都知道了……」李陵有些惆悵，剛剛離去的時候看見她被皇后叫住之後，他便留意了。「嗯，都知道了……我只是有一點不知所措、落寞，我覺得這人越來越複雜了，實在看不透……」曼冬摸著杜鵑，神情看似很是哀傷。李陵站在一邊靜靜地陪着她，看着她。曼冬能感受到他默默地支持，想起這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她就不由的疼惜，一想到他的結局而她卻無能為力，更是深深惋惜……如果可以，她會在剩下的時間裏，好好疼愛面前的這個男子，在他失意的時候陪着他，在下雨的時候為他撐傘……「阿嬌小姐，若是想哭，李陵，就把肩膀借你。」語氣是那麼的溫柔，是那麼的堅定，是那麼的憐惜。她還未曾為他做些什麼，他就先伸出了援手，關懷她。他說，給她肩膀，給她依靠。她不由地越來越想知道，如果當他們知曉，她不是真正的陳阿嬌時，他們會如何反應？還會像現在這樣嗎？張騫說出那番話，他傾慕她，不是因為她是曼冬而是因為她是陳阿嬌；館陶公主看見她回來喜極而泣，不是因為她是曼冬而是因為她是陳阿嬌；李陵如此關懷，不是因為她是曼冬而是因為她是陳阿嬌……他們全都以為她是他們記憶中的那個女子，但是，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不是！在這兒多呆一日，與他們多相處一日，她就越會在意這些。當有人在的時候她不會想到，但是越是受傷，越是一個人抑或是越是倍加寵愛時，她越是會害怕。她害怕這些歡笑、這些殷殷垂詢，都會在剎那間變成模糊的影像；她害怕真如東方朔所言，一切皆是「鏡花水月」；她害怕哪天醒來，自己是站在一個無垠的沙漠中，周圍什麼都沒有，只剩下空曠的恐懼，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之前的親情、友情、甚至是愛情，都只是她自己意識中杜撰出來的另一種欺騙。而無邊浩大的沙漠將她的身心一點一點地吞噬，任她怎樣的嘶喊都無人作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