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柳葉飄零 五十六
百目輕輕擦掉眼淚：「談不上不想，我的宿命就是死去，所有人都在期待我死去。一個瘋狂的魔王，最終只會走向滅亡，但我並不後悔走上這樣的道路，我已沒有選擇。先生來找我，不也是幫助我走上這樣的終點嗎？」
李昊鑒端起茶杯，緩緩的品了一口：「是，這確實是我的目的，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柳生家？你的軍團一定會配合你吧？」
百目說：「那是佐佐郎要考慮的事情，先生，你是不是也想在同一時間進攻柳生家？」
李昊鑒點頭：「是，但我不會直接出現，我和你這邊的妖怪也有衝突。」
百目手中把玩著茶杯，輕咬朱唇，嗯了一聲，明艷無雙：「先生是妖怪，可惜不是我們這邊的妖怪，如果早些遇到先生，我會不會不用成為百目？」
李昊鑒微微一笑，體內真氣遊走，將一絲旖旎氣息催出體外，保持清醒，暗道百目不知悄悄睜開了哪隻眼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柳生家一直在增強實力，你最好儘快去找他們。」
百目媚眼如絲的看着李昊鑒：「先生，沒有其他話想說了？」
李昊鑒起身：「現在不到時間。」
百目見李昊鑒起身準備要走，有些失望：「三天，三天以後，我去柳生家。這樣的活着，我也夠了。」
李昊鑒一笑：「祝你好運。」
隨後李昊鑒很乾脆的拉開門，走了出去，百目有些怔怔：「這就是華夏的龍嗎，真是無情呢，或許，在他看來，我們的生命全部都是螻蟻。」
李昊鑒走的很輕鬆，散步一般離開了寺廟，在大門處遇到了卷霧：「先生要走了嗎？祈福有收穫嗎？」
李昊鑒一頷首：「你到底是你師兄，還是你師弟？」
卷霧眨著明亮的大眼睛：「我就是我。」
李昊鑒報以微笑：「我明白為什麼這裏的住持是英姐那裏的大客戶了，這裏的祈福很有收穫。」
卷霧做了個請的手勢：「先生請，希望你的所得，不會讓你失望。」
李昊鑒腳步停了下來，想了想：「你不在意？」
卷霧將黑布纏到眼睛上：「重要嗎？」
李昊鑒若有所思：「回去給你一張超級大客戶卡。」
卷霧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李昊鑒走後，卷霧到了百目屋外，敲了敲門，隔着門：「先生走了。」
百目的聲音從屋內傳出：「我的一線生機，真的在這位先生身上嗎？」
卷霧纏住眼睛的黑布之後透出兩抹綠光，一閃即逝：「未來未定，未來如來，我還是給你釣一條魚吃吧。」
屋內沉默了許久：「刺身，我想吃刺身。」
卷霧開心的應了一聲：「刺身啊，真是不錯的選擇。以後好像刺身很難吃到了。」
李昊鑒沒有着急回到一號洞天，而是漫步在江戶的街頭，與霓虹數百年前的街景極其相似，普通的人們，辛苦的活着，行人行色匆匆，偶有醉漢高歌而過。
「三天，三天以後，這個地方會不會捲入戰火？大皇的守護者們會以何種立場參與進來？只是三天，大皇不足以實施他的計劃，守護者不會落入柳生家。」李昊鑒坐在一處臨街的餐車旁，點了份小吃，有豆腐，有鰻魚，一壺清酒。
背後車水馬龍，道路上隱隱有腐臭的味道，又夾雜着沒有污染的清新空氣。
「自己喝酒呢？」一根煙袋伸到了李昊鑒旁邊。
李昊鑒有些訝然：「老滑頭？」
老滑頭有些不滿李昊鑒的稱呼：「是老滑頭大爺，龍族的公子！真是好久不見，烏拉呢？讓你賣了嗎？」
李昊鑒呸呸兩聲，給老滑頭點了一壺酒，一份刺身：「你怎麼來了？」
老滑頭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還是江戶的酒香啊。江戶這麼美好，老爺子我當然也想來看看。」
李昊鑒看着老滑頭真誠的眼神，知道老滑頭沒說實話，自己也問不出實話，突然心中一動，難道老滑頭是跟蹤百目來的江戶？那老滑頭有沒有發現自己和百目有接觸？想到此處不由的一笑：「老滑頭大爺真是來散心的，那我們多喝幾杯。」
老滑頭也不客氣，大口喝酒，大口吃豆腐：「你還沒說烏拉哪裏去了？」
李昊鑒說：「烏拉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有其他同族保護他。」
老滑頭哦了一聲：「同族，另外一隻貓又？難道是在那個叫英姐的女人那裏？」
李昊鑒不置可否：「老滑頭大爺，你是特意來找我的？人海茫茫，直接坐到我旁邊很困難吧。」
老滑頭吐出一口煙：「江戶最近不太平，老爺子我有些擔心你和烏拉，找朋友幫忙尋找了下，正巧看到你。你和烏拉都很安全就好，來江戶這麼久，有收穫嗎？」
「有，我查到了柳生家的陰謀。」李昊鑒小口喝着酒，細細講著柳生家的所作所為。
老滑頭沉默的喝着酒。
李昊鑒沒有講柳生家和大皇的聯繫，只講了柳生家祭壇的慘狀。
「倉井公子，你本來是追尋百目的消息，怎麼陰差陽錯的查到了柳生家？」老滑頭最終問。
李昊鑒說：「是因果，是宿命，柳生家對妖族的所作所為，不能容忍，我想玉藻、右廉、赤木、霸鬼他們知道了柳生的惡行，首要目標會不會從百目變成柳生麻衣？」
又是一陣沉默。
餐車不太明亮的燈光跳動，讓老滑頭的表情忽明忽暗。
「柳生家，」老滑頭欲言又止：「還是先殺掉百目，然後再考慮柳生家，或許你的調查有些失誤。」
李昊鑒並未將自己見聞全部說出，認為老滑頭有所懷疑屬於正常：「哦，對，我還打聽到一些坂田陰十郎的消息，你要聽嗎？」
老滑頭顯然很感興趣：「哦？什麼消息？」
李昊鑒說：「坂田陰十郎好像失蹤了，沒人知道去了哪裏。」
老滑頭微微皺眉：「失蹤？他開始將軍，怎麼會失蹤，那影響是很大的。」
李昊鑒聳聳肩膀：「消息保密，老爺子你有興趣可以自己去查一查。」
老滑頭眯起眼，認真思考着：「失蹤，有意思，坂田陰十郎要幹什麼？」
李昊鑒吃了口腌章魚：「老爺子你好像對坂田陰十郎很關心，他也殺妖怪了？」
老滑頭呵呵一笑：「有些兇惡的妖怪也需要軍隊去剷除。那是人類軍隊的首領，我並不關心。啊，老爺子我要去找幾個老朋友，知道你和烏拉很好就足夠了。」
「不多坐一會？」李昊鑒見老滑頭這就起身，出言挽留。老滑頭擺擺手：「有機會我們再見面。」隨後大踏步走了。
李昊鑒揮手送走老滑頭，繼續吃章魚喝酒，眼神越過正在忙碌的老闆，看向逐漸降臨的深夜：「我坐在這裏老滑頭就能找到我，一定是有大量的眼線在江戶城內，能夠光明正大的到處巡邏，只能是守護者。老滑頭和守護者僅僅是朋友關係？一聽到坂田陰十郎失蹤的消息，老滑頭立即走了，為什麼？相比起柳生家，百目，老滑頭明顯更加關心坂田陰十郎的情況，跟他有什麼關係？奇怪。老滑頭在這個時間來江戶，只是來看看我和烏拉，是巧合，還是為了什麼事特意而來？」
李昊鑒感覺老滑頭的到來目的絕不簡單，但老滑頭刻意有所隱瞞，李昊鑒也猜不出老滑頭到底有什麼目的。
不過現在老滑頭不是李昊鑒關注的重點，李昊鑒關注的是三天之後百目進攻柳生家族，到時候會產生怎樣的變數？如果這樣會不會打亂柳生家和崑崙派的聯姻？也算是救出了凌雨辰，完成王大爺的囑託。
「客人，還要加些什麼嗎，你在發獃。」老闆笑着問。
李昊鑒回過神，搖搖頭，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老闆，你說一個老朋友，突然出現，關心一個本不該關心的人，是為什麼？」
老闆利落的收拾著碗碟：「這世界上哪有本不該關心的人，肯定是關心才關心。」
「你說的對，肯定是關心才關心，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和恨。」李昊鑒放下酒錢，離開了攤位：「和守護者是朋友，又很關心坂田陰十郎，老滑頭在妖界地位極高，是不是大皇在妖界的話事妖？如果真是這樣，百目進攻柳生家的時候老滑頭一定會出現。我，還有三天時間。」
晴天。
百目穿着一件純白色的和服，將頭髮梳成雲鬢，赤腳，踩着一雙金黃色的木屐，木屐上的線繩是紅色，各系著一個紫銅的小鈴鐺，百目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清脆的叮噹聲。一把赤紅色的傘將一片淡紅色的陰影落在百目的臉上，讓雪白的肌膚更增一分香艷。
百目在走山莊外的石板路上，木屐碰撞著路面，發出陣陣咚咚聲，鈴鐺清脆，百目橫著家鄉的歌曲，很快出現兩個武士攔住百目。
兩個武士非常謹慎，並未被百目的美貌打動，因為他們已感受到百目身上散發的濃烈妖氣。
這是柳生家最為熟悉的氣息。
「兩位，這裏是柳生家吧？」百目抬頭，額頭張開五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