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37.亡命之徒

第138章 137.亡命之徒

鄧禹軍祭酒李春發聲示警,話音剛落,雷軍手起刀落,將他劈落水中,岸上士卒頓時目瞪口呆,雷軍將身子一伏,大呼一聲:「放箭!」

船上一百餘把手弩一起擊發,立刻將岸上敵軍射倒一片,雷軍涌身跳上岸去,一刀將身邊一個士卒砍倒,在他的身後,悍匪們紛紛跳上岸,不要命地向前殺去。

岸上士卒遭此突襲,立即陷入混亂,第一時間便傷亡了數十人,其餘人有的拔刀向前搏殺,有的返身就跑,大叫道:「有敵襲,敵襲!快去稟明都尉!」

雷軍知道時機稍縱即逝,若不一鼓作氣,趁亂拿下渡口,便會陷入苦戰,幾百個兄弟都別想活着回去。

「我若為校尉,兄弟們都為人上人!我若得賞賜,必與眾兄弟平分!陞官發財,在此一舉!弟兄們,沖啊!」雷軍大聲呼喊著,拼了命地向前殺去。

校尉之職僅次於將軍,是正兒八經的高級武官,對雷軍來說可是一步登天,而他的這些兄弟們也將隨着他雞犬升天,這都要一個前提,拿下渡口。

一生中也許是最重要的一次機會擺在面前,需要拿命去換。土匪們都紅了眼,幾百人拼起命來,簡直像是一群獅子,這股氣勢嚇壞了岸上的士卒,他們彷彿成了綿羊,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只能被屠殺,被追打,被驅趕。

土匪們趕着敗兵,一路狂奔,正遇到帶兵匆匆趕來的庄都尉,他聽說有賊人上了岸,立即下令迎敵,帶着身邊百餘親兵先沖了出來,邊跑邊揮着刀下令士卒加速集結。

雷軍見了,二話不說,揮刀就沖了過去,庄都尉身邊親兵只有一百多人,都是他的私兵,是整個渡口上戰鬥力最強的,也是他花大價錢招攬來的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遇到亡命之徒,雙方都拼上了命,但雷軍等人一路殺過來,個個殺氣騰騰,氣勢上占足了上風,而且人數上也佔據壓倒性優勢,庄都尉的親兵雖然極力抵抗,卻節節敗退,眼看抵敵不住。

庄都尉下令要死死頂住,因為渡口還有三四千人馬,只要頂過這一刻,馬上就有人趕來,可是這不像現代人街頭開戰,只問候雙方父母便要一個小時,這種戰鬥都是一瞬間的事兒,一會兒的功夫就分出勝負,一百多人在幾百人的瘋狂砍殺下,瞬間倒下了三四十。

庄都尉見了,未免有些心怯,掉頭就像后跑,想遠離這個戰場,召集自己的隊伍,他身邊的親隨且戰且退,大叫道:「保護都尉!」

這句話彷彿給庄都尉腦門上貼了個標籤:「我是都尉!」

雷軍已看出庄都尉是個頭腦人物,卻沒想到這是此地的最高長官,他當即就紅了眼,因為庄都尉就是他的官帽子,就是他的後半輩子。

雷軍把別的敵人全都撇下,只盯准了庄都尉,仗着刀在他身後狂追不止。

庄都尉嚇得魂飛迫散,只顧沒命地奔逃,他空有數千人馬,卻都不知道跑去哪兒里。此時他不禁後悔出來得太過於輕率,要是把隊伍集結起來,一起殺出,哪有現在的窘境。

庄都尉帶着兩個親兵在前面跑,雷軍帶着五六個土匪在後面追。庄都尉邊跑邊喊:「來人!快來人!」很快便氣喘吁吁,連喊都喊不出來了。

他只顧埋頭狂奔,只聽到喊殺聲一直跟在身後,嚇得頭也不敢回,兜兜轉轉的也不辨方向,好不容易跑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庄都尉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頭垂在兩腿之間,拚命地喘著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才顧得上抬頭。

這一看吃了一驚,原來他慌不擇路,竟跑到了河岸邊,正靠坐在一艘損毀的船隻旁邊,高大的船體為他提供了庇護,將他與不遠處正在進行的廝殺隔絕開來。

庄都尉慢慢站起身,兀自兩腳發軟,雙手扶著船身,一步步繞過船頭,探頭向外面窺視。

腦袋剛伸出去,卻見兩個人正看着他笑,其中一個黑大個,正是追了他一路的敵軍頭領。

雷軍掂着手中的刀,笑道:「庄都尉,你倒是跑啊!咱們還沒玩夠呢!」

庄都尉一屁股坐回到地上,咧著嘴哭了起來。

一個時辰后,田況大軍登岸。

軍司馬統計殺傷時,發現數百敵軍死在一處,堆做了一堆,一了解,原來是渡口的降兵,解除武裝后被雷軍下令全部殺死。

軍司馬有些惱怒,當即向征北將軍報告,要求懲處雷軍,田況聽了后不置可否,不僅未加懲治,反而立即兌現諾言,提拔雷軍為校尉,稱他所帶的五百悍匪為「五百先登」,都有重賞,總賞金達到七千萬錢之巨,五百人不僅都成了頭頭腦腦,而且人人都發了筆財。

軍司馬質疑道:「將軍,這獎賞未免太重了吧?」

田況笑道:「一個校尉,七千萬錢,換取河東之地,重嗎?你要是去問陛下,他肯定會說,這筆賬實在是太划算了!」

軍中其他將領都紅了眼,爭搶著要上陣立功,也混個校尉噹噹,田況看軍心可用,心中大慰,不過大軍長途奔襲了幾天,打了一場夜戰,又趁勢渡河,一刻也沒得休息,實在是急需休整。

就著渡口的工事,大軍休息一日,第二天提兵東向,兵鋒直指汾陰,汾陰守軍無力抵抗,棄城而走,田況順利進城。

剛剛運抵汾陰,準備運往前線供應鄧禹軍的糧草都落入征北將軍的口袋。田況在河東有了個穩定的落腳點,對河東之地虎視眈眈。

建世漢軍搶佔汾陰,讓整個河東郡大受震動。

渡口失守,鄧禹軍後路被切斷,軍師將軍左於最先得到消息,當即也顧不上芮鄉了,立即拔營回軍,要奪回渡口。大軍剛一動,芮鄉城門大開,王碩和烏米帶着人馬衝出,在他身後一通掩殺,左於大敗虧輸,狼狽退走。可敵軍卻沒有見好就收,而是像牛皮糖似的咬住不放,一直跟在身後,甩也甩不掉。

左於憂心渡口安危,又惦記着身後的追兵,真是苦惱萬分,士卒們打了敗仗,又聽傳言說渡口失守,歸鄉路斷,士氣十分低下,一路逃兵越來越多。

左於率軍趕回渡口,田況在此只留了兩千守軍,左於卻不敢打了,因為有一萬如狼似虎的追兵在他的身後,再耽擱下去就被兩面夾擊,全軍覆沒了。

左於乾脆帶着殘兵,一路北上,直奔夏陽,投奔鄧禹去了,他麾下原有兩萬人馬,這時只剩下六千人。

王碩和烏米據住渡口,與對岸的田況聯絡,田況令他們就地防守,為他大軍護住後路。

烏米聽說雷軍由屯長直升為校尉,當即跳起來道:「偏我沒運氣,不能立下這等大功!不行,我要渡河,去前線,也做校尉,做將軍!」

沒等他渡河,忽然來了一道聖旨,這是劉盆子進入長安之後下的第一批旨意之一,皇帝給烏米放了個假,讓他帶烏氏義從回平頂塢休整,休整幾日之後再北上,就任「上郡北部都尉」。

此時包括上郡、北地、安定等郡還沒有在劉盆子掌握之中,但他早早就盯上了,這次給烏米放假就是為此,要讓他回家找自己的老媽烏夫人,利用她的關係,招降上郡的屬國都尉,收屬國之兵為皇帝陛下所用。

這真是瞌睡來了有人送枕頭,烏米剛念着想當校尉,立即就有人送來了都尉帽子,這兩個官職級別差不多。都尉就是秦時的郡尉轉化而來,屬於地方軍事長官。

王碩道:「烏老弟,恭喜你,這麼年輕就當上了都尉!」

「這個都尉沒意思,還不是看在我母親和舅舅的面子上!」

「那可不是,你襲敵糧道,守護芮鄉,又擊退了左於,這麼多功勞,應該陞官,老兄也為你高興,今天就算給你餞行,咱們兄弟倆好好喝幾碗酒!」

王碩和烏米都是直筒子脾氣,兩人在一塊也會口角,甚至吵得火爆,但是他們翻臉比翻書還快,一會面紅耳赤,一會滿臉笑容,常常是剛吵完沒多久,就互相拍著肩膀稱兄道弟了。

兩個臭味相投的兄弟當晚十分盡興,烏米搖著頭道:「我要讓皇帝陛下知道,我烏米不只是靠母親才當上這個都尉,我要好好地干一場,那個匈歸都尉,龜茲都尉,還有什麼什麼都尉,都得聽我烏米的,誰要敢搗亂,我就揍他!」

王碩道:「陛下提拔我做校尉,老婆總說我沒什麼大功勞,虧欠了陛下,我要爭口氣,好好地立場大功,讓老婆看看,讓陛下看看,老子就是行!」

兩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在這互訴胸懷,離他們兩百裏外,另一個年輕人卻心情沉重。

前將軍鄧禹剛剛將軍師將軍左於押下,準備送回京城,讓皇帝陛下發落,他自己也上書請罪,為這場巨大的失利承擔責任。

此時他的處境可謂糟糕透了,前有公乘歙的大軍,後路被田況斷掉,可謂是進退維谷。

因他出征河西,河東兵力空虛,很容易給田況以可乘之機。

他有心趁著田況不在,與公乘歙決戰,若能取得勝利,便可北上鎮撫三郡,但是河東就很可能落入田況之手。他即便得到三郡,也與朝廷斷了聯繫,以他一軍之力,能與關中的數十萬赤眉軍抗衡嗎?

鄧禹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戰略家,非常清楚河東的地位,河東是西征軍的根,絕對不能有失。

於是他便沒有選擇了,只有回軍,力保河東不失,西征至此已完全失敗。

幾天之後,鄧禹軍從汾陰以北的木罌渡渡河,回兵河東,駐紮在河東郡治所在安邑,與在汾陰的田況遙遙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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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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