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源頭（上）
梅花一行人從申城上方低空飛過，看到了一隊又一隊的捕快在做好了防護準備之後走上大街，將行人趕回家中。
看着這幅景象，哪怕他們語焉不詳，甚至閉口不言都無法阻止民眾的猜測逐漸向著真相靠攏。
恐慌正在人群之中蔓延，因為捕快們的粗暴行徑和急切心理導致的壓抑愈演愈烈，甚至極有可能會進一步被引爆，讓整座申城都陷入到騷亂之中。
但在這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了。
只聽那個恢宏巨大的聲音在申城上空響徹，如此說道：「申城的百姓們，如今申城正在面臨一個巨大的難題，我們可能迎來了一場瘟疫，但請務必保持安靜有序，按照捕快和吏員的指示返回家中，在那之前勿要與他人交頭接耳，隨後將會有吏員與醫者一一登門拜訪，挨家挨戶檢查所有人的身體並收治病患，屆時望患者切勿驚慌。
「請所有百姓放心，官府有信心解決這一場瘟疫，如今醫院內已經有一例成功治癒的患者，但為保障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還請各自返回自己家中，勿要聚眾聊天，這一場瘟疫很快就會過去。」
這一番話就彷彿是給所有人喂下了一顆定心丸，哪怕還有許多人面上都表現出了憂慮，但哪怕再憂心忡忡，現在也不是適合待在公共場所的時候。
大多數人都因這番話鎮定了下來，不再繼續吵鬧，至於繼續吵鬧的那少部分人則被捕快們拉到了治安所里『冷靜冷靜』。
反正都是隔離，在哪兒不是隔離？
最多就是治安所擠了一點，也正好讓他們明白明白在這種時候試圖造成騷亂和擁擠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
當梅花一行人來到公立醫院的時候，街道上已經差不多是空蕩蕩一片，但還有許多馬車和電車來回搬運已經確診的病人，更有一些醫家傳人直接來到了這裏。
按照時間推算，他們應該沒有接到號召，是自發前來的。
雙方對視了一眼，相互點頭示意，沒有進行半點交流，直接跑進了醫院大樓。
而在門口，早有帶好防護裝備的醫護人員等待在那裏，他們還沒開口，醫護人員就率先說道：「各位可是醫家傳人？如果是的話，請隨我身邊的這位護士到一旁登記，接下來醫院會對所有人進行統一調配，這樣更具有效率。」
因為生怕這些可能心高氣傲的醫家傳人心有不服，那醫護人員就順口解釋了一句。
其他醫家傳人聽聞此話之後便跟着那個護士離開，而姜櫻卻從口袋裏拿出提早準備好的令牌展示給那個醫護人員，並急聲說道：「吾乃藥王谷之嫡系傳人，必要時可號召所有醫家傳人，故吾求見醫院管理層，如今事態緊急，望閣下能立即通報！」
那醫護人員隱藏在護目鏡後面的眼睛微微一眯，仔細瞧了瞧眼前這面令牌。
樣式古樸，上面鐫刻着一個不知道什麼字，看上去有點像是『姜』。
藥王谷是什麼他隱約有聽說過，據說是神農後人，他們的一位副院長好像就和這個『藥王谷』有關係。
略加斟酌，醫護人員就點了點頭，「請你們在一旁稍等片刻。」
說完，他就和路過的一個護士說起此事，讓他去通報正在開會的院長他們。
在這種時候，應該不會有人來搗亂，若是引起了民憤，說不定搞出惡作劇的人還有可能會被判處死刑。
如今申城已經進入了『戰時狀態』，任何試圖在這種時候鬧事的人都可以依照軍法進行判決。
正因為所有大曦人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所以這個時候，醫護人員們並沒有對這件事的真實性展現出半點懷疑。
先前到來此處的醫家傳人只不過是自發前來的一部分，在姜櫻於大廳中靜候答覆的時候，醫家傳人們紛至沓來，投身到這場與疫病的戰爭當中。
正在路上的人應該還有許多，不只是醫家傳人，還有許多心懷正義的俠客。
不過姜櫻也看不到他們的到來了——醫院的答覆來得很快，前後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前去請示管理層的護士就已經回來了。
「這位小姐，院長他們請您過去一趟。」
姜櫻沒有多說什麼，接到這個答覆之後立馬起身，她知道現在醫院的管理層在哪裏。
醫院有着三棟樓，只不過這一棟兼顧門診部、醫技樓和住院部，所以才顯得尤為高大。
在這棟樓的後面還有兩棟，那兩棟樓才是醫院的『根基』所在——醫院設立之初，只有兩棟樓。
行政科室一直沒有搬離，一直就在那座曾經用來兼顧『門診部』的大樓里。
姜櫻腳步急切，帶着梅花和玉憐走進了那牆體斑駁，地磚龜裂的三層小樓中，縱使是她，也禁不住喘起了粗氣。
這身防護服實在是太重了，整體由牛皮縫製，防毒面具也是由樹膠製成，密不透風，整套穿戴起來之後就十分悶熱。
若不是有梅花一直在後面幫扶，玉憐早就被落下了。
姜櫻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帶上她，只是心底有這麼一種感覺，她之後可能會起到大作用，就這麼把她帶上了。
——玉憐作為一個貨真價實的，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明明讓她待在醫館里才是最安全的。
走到那間看上去依然老舊、逼仄的會議室門前，姜櫻敲開了門。
入門之後便有一股濃濃的煙霧撲面而來，會議室里的人們都沒有穿戴防護用具，甚至就連口罩都沒有戴上。
視線掃過桌面，她毫不意外的在那裏看到了幾個煙灰缸里已經裝滿煙灰和煙頭，會議室裏面煙霧繚繞，但哪怕是那些往日裏極其厭惡抽煙行為的個別醫師也沒有對此做出任何錶達，因為他們同樣神情嚴肅，眉頭緊緊皺着，正在思考如何對抗這一次的疫情。
「櫻子啊，總算是等到你來了。」醫院的副院長，和姜櫻一樣，眉心生著第三隻眼睛的淳于暉轉頭看向門口，滿是愁苦的面上終於放鬆幾分。
只有藥王谷的嫡系傳人才具備調動所有醫家傳人的資格，這是他們先祖神農氏和天下所有醫者賦予他們的一項權力。
這是權力，也是責任——只有他們身處瘟疫之地時才具備這般權力，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必須時刻身在對抗疫情的第一線。
在眾人熱切的視線走進會議室，姜櫻就直接開口說道：「小輩已經讓二舅姥爺動用藥王谷的名號來號召全城的醫家傳人，接下來，他們應該會趕來醫院領取防護用品，還望各位前輩讓人準備好足夠的物資。」
院長當即就揮了揮手，「這並非什麼大問題，老夫早就令人去儲備庫整理好了，現在的問題是確診和溯源——醫院確實治好了一例，但那是用術法強行斬除了那個病患身上的瘟疫，無法普及開來，只是為了安定人心罷了。」
姜櫻點了點頭，就如同她猜測的那樣，即便在場這些前輩的醫術再怎麼高明，也不可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裏面治癒瘟疫。
這場瘟疫來頭蹊蹺，之前並沒有什麼預兆，直接就在申城內爆發了，而且看情況，已經有許多人感染上了病症。
所以才需要『溯源』，一邊檢查和推斷這種瘟疫就是何種瘟疫，一邊尋找瘟疫的源頭，看一看是不是有『瘟魔』誕生，才導致了這一場瘟疫在申城肆虐。
若真是如此，不斬除瘟魔，瘟疫就永遠都不會消失！
接下來，就是梅花的任務了！
「各位前輩，小輩身後這位道長乃是扶搖觀當世行走，小輩接下來將會與他一同行動，一同尋找瘟疫的源頭所在。
「小輩知道衙門也會有所行動，但兩邊同時行動，才更有可能尋到源頭所在！」
說這番話的時候，姜櫻的雙眸是明亮決絕的。
身為醫者，便是要與這天地之間所有病症做鬥爭，哪怕魂消身殞亦在所不惜。
更何況有梅花在身旁，她又怎麼可能遇到危險？
會議室里的一眾醫師默默望着他們的『後繼者』，最後，院長笑了笑，大手一揮，「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