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龍王之死
黃河九曲，河水湯湯。
奔騰的大河發出歡快暢然的笑聲，像是一個行事豪邁的江湖漢子，大步流星地走向遠方。
梅花他們的馬車就平治在這一條大河邊上，彷彿在與大河進行賽跑。
能夠肆意奔跑，對於兩匹馬來說顯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儘管它們還拖着一輛馬車，但它們腳下的路面也足夠平坦，跑起來表現得很是歡樂。
每天休息之前，梅花都會給它們按摩肌肉，平時食物也沒有虧待過，比它們之前過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畢竟他們還帶着一個能裝下兩三艘中型遊艇的旅行箱，裏面能裝下足夠多的東西。
如今梅花正在駕駛者馬車向天都駛去，每經過一個岔路，就會有路牌指引，哪怕沒有地圖，也能夠認清自己要去往何處。
「吁~」
梅花扯動韁繩，讓馬車速度慢慢降了下來。
他們前方出現了一支隊伍，一支由男女老少組成的隊伍，他們衣着普通，但精神面貌都不錯，可能有些窮，可是都能吃飽喝足。
那支隊伍正扛着一些貌似貢品的東西穿過公路，有雞有鴨，沒有牛和豬，不過也是，他們看上去並不富裕，即便是祭拜什麼的，也不可能用上那些東西。
可能是感覺看到了窗外景物不再飛掠般向後奔去，梅花身後的擋板被拉開，「梅道長，怎麼了？」
梅花讓開了身子，讓姜櫻和玉憐能夠看到外頭，姜櫻雖然還在生悶氣，但這種時候也有幾分興趣。
她們往外面一瞧，登時就來了興趣。
大道旁邊就是黃河，而且河上也沒橋，若無意外，他們便是要去黃河邊上祭拜的，也不知道祭拜的是什麼。
車廂里嘀嘀咕咕，可偏生聲音不小，梅花搖了搖頭，這哪兒是討論，分明就是在叫他做事——只不過姜櫻還在和他鬧彆扭，扯不下面子來和他說話。
梅花驅車上前，在接近那支隊伍之後，便揚聲問道：「幾位可是要去祭拜？」
聽到喊話聲，好多人都看了過來，當即就被晃了眼睛。
他們這些人大多一輩子都生活在村子裏，交際圈最多也就周圍鄉鎮，哪裏見過這樣一個彷彿天上仙女般的美男子。
隊伍里，就連幾個老人都禁不住低聲驚嘆，「這小娃子長得倒是漂亮……不過怎麼是個駕車的？」
長得比鎮子裏那家當鋪掌柜的小女兒還要漂亮，可一眼看過去，就能認出那是個男的，這是真有些奇怪。
「誒，小娃子你稍等片刻，我們這去祭拜龍王，等會兒就給你讓開路！」
隊伍里的一個老人回了一句，然後便催促其他人，讓他們趕緊過去。
「黃河有龍王嗎？」玉憐疑惑看向姜櫻，她前身對於這種事情所知甚少，她自然也不太清楚。
姜櫻點了點頭，從車窗處看向外面，看着那支隊伍走到了黃河邊上，將貢品放下。
「東海龍王、南海龍王、渤海龍王、黃海龍王、長江龍王和黃河龍王，便是大曦最為著名的幾個龍王，沒有什麼名聲的就更多了，有些小山溝里都有龍王。
「龍王多了去了，別看這個名頭大，實際上除了我說的那幾個龍王以外，其他龍王大多都是些弱渣，離了管轄的那片地界，說是任人宰割都不過分。」
說着，姜櫻又瞥了那支隊伍一眼，大多數龍王都是弱渣，可黃河龍王卻不是，僅憑他能夠鎮住黃河這一點來看就能知道，他的實力絕對不弱。
龍族和仙庭有些關係，可龍王卻不是仙庭冊封的，除了土地以外，就連上一級的城隍都隸屬陰曹地府，仙庭在人間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力。
玉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着，姜櫻又繼續說道：「不過祭祀黃河龍王的人不知凡幾，那些人多半是因為居住在黃河邊上，或者受過龍王的恩情，才顯得那麼虔誠。」
玉憐看不清楚，可她能夠看得一清二楚，那些人祭拜的時候神色相當虔誠，無論男女老少，要麼是居住的地方有這個習慣，要麼是像她想的那樣，受過龍王的恩情。
龍王也不是不近人情，每個龍王都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只是黃河龍王據說已經當了近千年的黃河龍王，對居住在黃河邊上，或者在黃河上討生活的人相當和藹，有些時候黃河水災泛濫，龍王還會出手相救。
「吁！」
梅花忽而一扯韁繩，停下了馬車，緊緊擰著眉頭，望着那片波濤洶湧的黃河。
黃河邊上祭祀的隊伍歡呼了起來，他們看到許多魚蝦競相跳出河面，河水也隨之沸騰起來。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龍王回應他們的徵兆，趕忙跪地祭拜了一下，便把煮熟了的雞鴨、飯菜倒入河中，那些東西瞬間就被河水吞沒。
一群人拿着細香站在愈發變得湍急的大河邊上，對着那沸騰不已的河水拜了又拜。
剛剛停下不久，兩匹馬便表現出了些許的躁動不安，梅花眉頭緊鎖，走下了馬車。
察覺到梅花的異動，玉憐疑惑問了一聲：「梅道長，是龍王要出來了嗎？」
姜櫻乾脆問都沒問，直接推開車門走出來，滿臉雀躍地望向河面，從小到大，她還真沒見過什麼龍王，更別說是大名鼎鼎的黃河龍王了。
可是漸漸的，隨着時間推移，她感覺到了有些不太對勁——梅花沒有回答玉憐的問題，而是一直望着黃河，神色還有些凝重。
姜櫻咬了咬下唇，深吸口氣，沉聲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龍的味道。」梅花嘴唇緊抿，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河面，「還有死氣！」
聞言，姜櫻和玉憐都愣了一下，斗雪幾步走到梅花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哥……」
她感覺有些害怕，不知道為什麼，但就是有些心悸。
忽然間，姜櫻瞪大雙眼，第三目也隨之睜開，一掃河面，當即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頭皮發麻。
梅花拍了拍斗雪的腦袋，「去櫻姊那邊。」
言罷，便邁開腳步，走向了黃河。
遠方，有一支車隊正在向著他們這邊駛來，眼尖的夥計一眼就看到了前方的情況，和管事嘀咕了幾聲，然後拔高聲音，大聲問詢道：「前面是什麼情況？輪子壞了嗎？」
這時候，他們快速靠近了梅花他們馬車停靠的位置，在黃河邊上，歡呼聲伴隨着滔滔江水翻騰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龍王顯靈了！龍王顯靈了！」
車隊的人忍不住好奇心，轉頭看向了黃河，不看不知道，一看就把他們嚇了一跳。
那河水竟然翻滾起來，而且還特凶，魚蝦不斷躍出水面，一看就知道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難道龍王真的顯靈了？
車隊不假思索地就減緩了速度，趕路不要緊，現在龍王正要顯靈，他們怎麼能不停下來拜一拜龍王？
聽到那些歡呼，姜櫻不忍地撇過頭去，嘆道：「那可不是什麼龍王顯靈，龍王也不可能顯靈……」
噗！
水面轟然爆開，祭拜龍王的人們齊聲歡呼，梅花也停下了腳步，站在他們身後，默然望着河面。
紛飛的水滴和魚蝦砸在了那些男女老少的身上，可他們沒有喊痛，反而笑得更加大聲——這是龍王爺給他們的『賜福』呀！
梅花的視線溯流而上，只見那從上流流下的血絲正將河面逐漸染紅。
笑聲和歡呼聲戛然而止，彷彿被卡在了人們的喉嚨里。
公路上那支車隊的人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河邊那支隊伍里的幾個老人更是身子一抽，軟倒了下去。
翻騰洶湧的大河裏，一具龍屍上下沉浮，順流而下。
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只能夠看見只鱗片爪，難以看到其全貌。
龍屍蜿蜒不知幾百丈，一眼望去，看不見首尾。
——黃河龍王不可能顯靈，因為他已經死了！
一咬牙，姜櫻向玉憐說了一句：「快去拿藥箱！」
說罷，她便向著河邊跑了過去。
隨即，哭喊和急呼聲連成一片，六神無主的大人們在原地倉皇無措，倒地的幾個老人瞪着眼睛，慘狀嚇得孩童們放聲大哭。
這些聲音把玉憐喚醒，急忙從車廂里拖出那個旅行箱，跟着向河邊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