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天都（上）
「……為什麼下車？」
「有所覺察。」
面對捕快的問詢，梅花表現得很平淡，反倒是坐在他對面的捕快有些靜不下心來。
他活了這麼多年，就沒見過長得這麼漂亮的人兒，即便這是個男的，可估計天底下能比這個道士長得還要漂亮的女性也沒幾個。
念此，捕快便有些興緻懨懨，擺了擺手，嘆道：「這位道長，此番無事了，當可自行離去，只是要做一下登記，畢竟黃河龍王可是大人物，朝廷上面肯定會派人下來調查。」
梅花微微頷首，表示理解，「自當如此。」
捕快也鬆了口氣，「多謝配合。」
這只是例行問訊，雖然距離黃河龍王死亡應該已經有相當一段時間，而且其死亡地點也肯定不是這裏，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以免出什麼差錯，就算有什麼細微到了極致的線索也不至於會因為一時的疏忽大意而被忽略掉。
說實話，哪怕捕快自己不信黃河龍王，但畢竟是在黃河邊上長大的，從小就聽說黃河裏住着這麼一位親善和藹的『長輩』，現在忽然聽到了他的死訊，也免不得有幾分恍惚。
梅花走出審訊間，站在小院裏仰望天空，他能夠聽到城裏四處響起的哭喊聲。
這座小城就在黃河邊上，乃是周圍地區唯一的一座城鎮，城裏許多人都信仰著黃河龍王……說是『信仰』可能有些不大恰當，應該說是『尊敬』。
據說這座城鎮曾經被黃河龍王救過，那年黃河水災泛濫，險些就淹了這座城，恰時黃河龍王出手相助，將一整座城給救了下來，自那以後，這座城以及周邊村莊的人們都對黃河龍王充滿了感激和敬意。
哪怕是幾百年以後的現在，也還是有許多人保持着每年去黃河，向龍王爺祭拜的習俗。
在這座城鎮長大的人，縱使自身已經對黃河龍王不抱任何情感，可是只要有人說起黃河龍王的不好，他們便會與其爭論，乃至打架。
這些事情都是梅花在來到這座城鎮的路上，和向捕快們了解的。
黃河龍王的屍首已經被從河中取出，也不知道其究竟是什麼時候死亡的，又是怎麼死亡的。
黃河龍王相當強大，若是身處黃河水域，更是堪比大神通者，現在通報還沒出來，可能也就意味着，沒有人察覺到那場大戰。
……黃河龍王應當不是死在黃河之中的！
即便所知信息不多，梅花也能肯定這一點。
若是身處黃河水域，黃河龍王在這世間雖然稱不上天下無雙，但也不至於爆發大戰而沒有任何人察覺。
梅花站在院子裏凝望天空，腦子裏胡亂猜想着，等待了片刻，姜櫻和玉憐也走了出來。
剛剛走出審訊間，玉憐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被她抱着的斗雪便掙脫懷抱，飛快跑到梅花身邊。
這個地方對她來說並不怎麼友好，作為一個妖怪，對於這裏的煞氣和官氣十分敏感，只有待在梅花身邊，她才能感覺到安全感。
看到小狐狸跳進梅花懷裏，姜櫻輕嘆一聲，走了過去，「小弟，還去天都嗎？還是先在這裏待上一陣？」
現在可不是鬧彆扭的時候，在看到黃河龍王屍首的那一刻，姜櫻就知道大曦要有大事發生了。
這世上能殺死黃河龍王的人或勢力寥寥無幾，在話本裏頭，一個高手的屍體突然出現在一眾江湖好手面前，往往就是一個故事的開端，現實也差不多是如此。
或許用不了多久，承平已久的大曦便會掀起一番風雨，甚至從現在這時候開始，大曦就已經變得動蕩起來。
外面的人哭得撕心裂肺，難以相信『黃河龍王已死』這個殘酷的事實，百姓們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捲入了一個無法掙脫的漩渦。
「天都必須去！」梅花輕吸了口氣，「而且是要現在就去！」
姜櫻可能還沒有太多的感覺，可是從慈宗駕崩到現在，他已經見識到了許多古怪事情的發生。
在慈宗駕崩之前，大曦四海昇平，幾十年未出現太大的差錯，即便是十八年前的那場白災，也在積極救災之後，將損失降到了最小，無人可詬病。
可在慈宗駕崩以後，各種妖魔鬼怪就一次性全部冒出來了，然而，大曦國運穩固，絲毫沒有動搖，看上去並不會因此進入風雨飄搖的境地。
在他下山以來，他經歷了許多，所以他才會覺得很奇怪，並且產生了警惕。
他的腦子裏有着許許多多的疑惑，而這個世上，能給他解惑的兩人都在天都。
姜櫻不知道梅花是怎麼想的，只是眉頭皺了皺。
在這種時候，天都怕不是會變成一個風雲匯聚之地，即便如此，也還是要趕着去天都嗎？
在衙門做過了登記，梅花他們便取走了自己的馬車，再次踏上前往天都的旅程。
…………
轟隆隆！
陰雲密佈，春雷陣陣。
姜櫻望着窗外，隨口說道：「天色看上去不怎麼好，估計是要下雨了。」
現在他們距離天都已經相當近了，除卻必要的休息時間以外，梅花一直在緊趕慢趕，路過一些城鎮和村莊的時候，也只是停下來吃吃飯，休息一下，然後就又繼續上路。
在路上的時候，梅花已經把自己想到的那些事情與她們說明，隨後姜櫻也感覺到了這其中的不對勁之處。
只是她並沒有完全認同梅花的想法，畢竟這些事情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巧合，要是把這些事情全部聯繫起來，未免也有些太過牽強。
路上花費的時間遠比他們想像中的要多，當他們即將抵達天都的時候，已經是二月二十二，春闈早就過了。
當他們靠近天都的時候，行駛的速度就慢了許多，因為路上車馬變多了，為了避免車輛碰撞和驚嚇馬匹，他們只能選擇放慢速度。
不然的話，他們早幾天就能到達天都。
天都，乃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世界中心』，無論是大曦周邊的國家，還是西域往西的國度，亦或歐羅巴大陸，乃至撒哈拉沙漠以北的地區，只要有人聽說過，就都會對這座城市充滿嚮往。
這座城市四通八達，往來的車輛不計其數，城外的道路遠比申城和長安要寬敞許多，但有些時候仍然會出現擁堵的現象。
城外都是如此，城內就更不用說了。
這是一個擁有數百萬人口的超級城市，即便大曦已經開始了工業革命，生產力得到大幅度增長，先進地區的農業更是幾乎達到了地球二十世紀的水平。
可是想要在這種時代，支撐起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超級城市，無論從什麼角度上來看，都可以說是一個壯舉。
出入天都的車馬與人流在城門前排成一條長龍，放眼望去乃是一片人山人海，縱使是梅花，也看不到城門那邊的景象。
各種車輛混雜在隊伍裏頭，有蒸汽轎車、貨車，也有傳統的馬車、牛車和驢車。
隊伍中人聲繁雜，鬧哄哄地彷彿要掀翻天穹，哪怕斗雪躲在車廂里也要堵上耳朵，實在是太吵了。
不少人擔憂地看着陰沉的天空，悶雷聲接連不斷，看上去隨時都有可能會下雨。
「不管看過多少次，都還是會感覺到震撼……」
聽到姜櫻的呢喃細語，梅花也跟着抬頭看了過去。
從視線的一端到另一端，幾乎是在地天交接之處，他才看到了城牆的一角，高聳雄偉的城牆將天都保護其中，在這裏，他就已經可以感覺到從遠方隱隱傳來的壓抑。
而他們現在距離天都，還有六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