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我也想抱大人
三百六十五章
段雅決定和沈墨成親了。
方念白不明白這種彼此折磨的婚姻有什麼好，可這一切卻似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成親當日，崆峒派高朋滿座，所到場的賓客皆六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方念白幫着一塊招呼賓客，這是崆峒派百年難得一遇的喜事，所以特別熱鬧，也特別忙。
方念白忙裏抽空，也只看見了沈墨一眼。
沈墨穿着灰色的衣袍，面無表情，臉上全然沒有半點喜色，徑直的穿過那些賓客，走向青鋒真人。
眾人看到沈墨身上的灰袍，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青鋒真人臉上的笑容也是逐漸的凝固住了。
最後，沈墨走到青鋒真人面前停了下來。
「修緣，你婚服呢？怎麼不換上？」
青鋒真人皺眉問著。
沈墨沉默片刻，旋即在眾人驚愕的目光跪下。
「修緣，你這是幹什麼？」
青鋒真人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對勁。
沈墨低垂眼眸，平淡的又冷靜的道，「弟子不孝，這親，弟子不想成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已是讓所有人忍不住的嘩然。
青鋒真人的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一下子氣的站了起來，他忍不住質問沈墨，「你到底在鬧什麼？」
沈墨抬了抬眼皮，就彷彿沒有聽到青鋒真人的話一般，他繼續麻木的道，「不僅如此，這崆峒派大弟子，弟子也不想當了。」
青鋒真人舉起大手，怒火升起，絲毫不猶豫的就扇沈墨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脆。
很響亮的一聲
沈墨沒有躲，依舊筆直的跪着，青鋒真人力度不小，片刻之後，冉冉的鮮血自他嘴角流下。
方念白嚇壞了。
「你是不是糊塗了？凈說瘋話！」
青鋒真人居高臨下又氣憤不已的指著沈墨，警告道。
沈墨卻只不過不以為意的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繼續道，「弟子很清醒，或者說，在過去的那些年，弟子才是最糊塗的。」
青鋒真人氣的渾身發抖，想打沈墨，把沈墨打醒，卻氣血攻心，一下子跌坐回座位上。
幾個弟子迅速上前扶住青鋒真人。
方念白也跟着上去了，他驚訝的看向沈墨，沈墨就靜靜地跪在那邊，臉頰上還有掌印，眼神不再迷茫，清醒而又冰冷，彷彿找到了目標，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那一瞬間，方念白知道，沈墨是認真的。
青鋒真人痛斥着沈墨發了瘋。
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場鬧劇。
一時之間，原本喜氣洋洋的婚禮變得烏煙瘴氣。
沈墨卻不緊不慢的抽出了長劍，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起了身，自己砍斷了右臂。
鮮血濺在了方念白身上，不僅方念白，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方才還在痛斥着沈墨的青鋒真人。
沈墨手起刀落，鮮血吧嗒吧嗒大滴大滴往下掉，十指連心，更何況整個右臂，可沈墨也不過皺了皺眉頭，臉色蒼白著用劍撐地，勉強站穩身子。
「這右臂，就當做弟子償還師父多年栽培的恩情了，從此以後，我不再是崆峒派的人。」
沈墨強忍着疼痛，用力的呼吸著，一字一句的說着，末，他鬆了松左手，那沾滿鮮血的長劍哐當一聲摔落在地。
說完，沈墨搖搖晃晃的轉身離去。
每走一步，那鮮血就落下一大塊，迅速在地面上渲染開來，紅的刺眼。
那日，無人敢攔沈墨，沈墨就獨身一人，渾身是血，虛弱又堅定的，一步步離開了崆峒派，走下了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後來，曾經崆峒派的榮耀成了崆峒派的恥辱。
方念白眼睜睜看着自己曾經那麼敬佩敬仰的人，一步步的走向深淵。
直至現在，方念白也偶爾會想起當時的沈墨。
臨近癲狂，宛如行屍走肉。
方念白以前無比的痛恨那個邪君，可當看到昔日那個不苟言笑的沈墨只是很簡單的因為邪君的一句話而笑的時候，他忽然就明白，為什麼沈墨當年會不顧一切的離開崆峒派了。
所以，方念白才沒有這麼反感顧清明，甚至於和顧清明說起沈墨以前的事情。
而顧清明從頭到尾也不過安靜的聽着，不吵不鬧，甚至於連哼都沒哼一聲。
在方念白說完的許久之後，顧清明才撐著腿，搖搖晃晃的起身，然後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方念白留在原地，他單純的覺得，如果沈墨能比以前過的開心點那就好了。
顧清明咯吱一聲推開門，抬腳，一步步的走在那又長又空蕩的走廊上。
他起初走的很慢，腳就彷彿灌了鉛，怎麼也抬不起來。
走着走着，他覺得眼前忽然有些模糊了，好像有什麼即將溢了出來。
顧清明木訥的伸手去擦，手背上濕濕的，熱熱的。
顧清明停下了腳步，抬起頭，不知為何，他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砸著。
真奇怪，他早已不是三歲小孩，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哭？
明知如此，可眼淚偏偏就止不住，越掉越多，顧清明覺得眼睛都在疼。
就在此時，沈墨神色匆忙的走過轉角，看到顧清明，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沈墨回去房間並沒有看到顧清明，便急的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顧清明，卻看到顧清明一直在哭。
沈墨心都快要碎了，下意識的就覺得，方念白欺負顧清明了，他氣急了，「是不是崆峒派的人欺負大人你了？我去找他們算賬。」
說完，沈墨就生氣的抬腳就走。
顧清明轉身張開雙手，用力的自背後抱住沈墨。
沈墨腳步陡然一頓，整個人僵在原地，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慢慢的握了握顧清明環住他腰的手，小心翼翼的問道，「大人，怎麼了？」
他哪裏做什麼惹他家大人難過的事情了嗎？
顧清明將臉埋進沈墨背里，低聲道，「沒什麼，我只是想抱抱你。」
他不想沈墨知道他已經知道過去的那些事，因為他明白，這隻會讓沈墨更加難以釋然，所以，他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聞言，沈墨緩慢的轉過身去，順勢將顧清明抱進懷中，他冷靜了下來，溫柔的低聲道，「我也想抱大人。」
崆峒派什麼的，還是待會再算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