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百一十六章
神不是無所不能的。
至少玉善是這樣，他沒辦法讓這些染病的村民立馬活蹦亂跳的，變得安然無恙，也沒辦法讓這場瘟疫結束。
他能做的只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醫治好這些他要守護的村民。
玉善再去看張大娘的時，張大娘已經病的很重了，絲毫沒有半點氣色，反而更加嚴重了，而且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張大娘的兒子就站在房間門口，一聲不吭。
「有按時給張大娘服藥嗎?」
替張大娘把過脈之後，玉善滿臉擔憂，抬頭望向門口站着的張大娘兒子。
聞言，他一怔。
「可有按時煎藥給老人家服下?」
玉善皺眉，重複問道。
那人這才伸手撓了撓頭，漫不經心的道，「你那葯也沒有什麼起效，我娘覺得苦，不愛喝……所以我就沒給我娘服用了……」
聞言，玉善臉色變了變，握緊了拳頭，痛心疾首，「怎麼可以私自停葯?這樣會害了老人家的……」
「你以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教訓我做什麼?你不是神嗎?怎麼區區一個小病都治不好?我們供奉了你這麼多年，不就是想你們保我們平安嗎?結果……你看這是什麼事啊……一個小瘟疫都能折騰這麼久……」
那人啐了一口，想着已經撕破臉皮了，乾脆就是把心裏頭的不滿都說了出來。
「……」
玉善聽着，臉上的表情說不清的複雜。
許久之後，他也只能低下頭去，淡淡的道，「我也不想看到現在這樣……」
是他能力不足……
是他做的不夠好……
「你走吧，別折騰我娘親了，我不想我娘親死你手上。」
最後，那人嘆了一口氣，道。
「現在老人家的情況很危急！」
玉善拒絕離開，企圖與村民說清楚。
「那你有辦法救我娘親嗎?」
那人冷笑一聲。
聞言，玉善動作硬生生的一頓，整個人怔住，他的話正好戳中了玉善心裏頭最害怕的一處。
「什麼狗屁神，連個人都救不了，就是個吃乾飯的廢物，滾出我家。」
玉善看着那人朝他鞋邊啐了一口，玉善往後退了退，身後是那奄奄一息的老人，玉善遲疑了。
最後，玉善是連人帶藥箱的被趕出去的。
被趕出去的玉善提着藥箱，渾渾噩噩的走在村子裏頭，那小小的路兩旁躺着痛苦呻吟的村民，滿地的狼藉。
那些染病的村民抬眼望着玉善，那些眼神裏頭似乎滿是責怪，責怪著為什麼玉善如此的無能。
昔日那個繁華、民風淳樸、和樂融融的柳家村此時卻宛如地獄，哀嘆纏繞在耳邊。
玉善腳步放慢了，最後，他停下腳步，看着一個婦人吃力的將自己染病的丈夫扶起，玉善一愣，他加快腳步，朝那個婦人走了過去，「我來幫忙。」
玉善小心翼翼的道了一聲，下一秒，那個婦人不留痕迹的輕輕推開玉善，低低的道了一聲，「不用了。」
在那個婦人低下頭的那一刻，玉善似乎看到她眼中的淡漠。
言罷，那個婦人吃力的扶着她丈夫離開了。
玉善一個人留在原地，突然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四周，忽然覺得這個地方變得有些陌生。
就在此時，好像有什麼滾到了他腳邊，玉善低頭一看，是個用藤蔓編製的很粗糙的小藤球，玉善彎身將那個藤球撿起。
「這是我的球……」
玉善剛剛起身，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玉善朝前面望去，只見前面正站着一個小小的、瘦瘦的小男孩，他看起來就七八歲的樣子，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頭髮亂七八糟的，像是鳥窩，劉海很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隻黑溜溜很大很明亮的眼睛裏。
玉善再看了看手裏的藤球，反應過來，彎身把藤球還給了小男孩。
小男孩接過藤球，抱在懷中，玉善看着小男孩的衣襟上似乎沾著斑駁的血跡。
「你……」
玉善剛欲開口，小男孩忽然清清脆脆的開口道，「我認識你，百善神大人。」
玉善一愣，有些窘迫，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神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嗎?」
小男孩歪著頭，抱着那個小藤球，睜著那隻明亮的大眼睛靜靜地望着玉善。
「或許……只有我才這麼無能……」
玉善低下頭去，眉眼間有些自責，溫著聲音，道。
「你可以離開這裏的，他們都不喜歡你。」
小男孩頓了頓，又道。
玉善搖了搖頭，「我不能離開，我要守護他們，就算再無能，我也得留下來。」
「哪怕他們都不喜歡你?」
小男孩眼裏滿是茫然，似乎有些不太理解這句話。
玉善點了點頭。
小男孩眼睛撲閃撲閃的，好奇的問道，「可你不怕，他們會殺了你嗎?」
「殺了我?為什麼?」
玉善一怔。
「不喜歡一個人，不是就會殺了那個人嗎?」
小男孩和玉善對上目光，玉善清楚的看到，小男孩眼裏沒有半的純真，似乎有着淡淡的冷意，玉善一怔。
下一秒，小男孩笑了，「你好像跟他們不一樣，我不討厭你。」
玉善覺得心頭有些發緊，剛想說些什麼，小男孩抱着小藤球仰頭看了看天，然後沖玉善笑了笑，「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家了，回家遲了，娘親該生氣了，娘親今天肯定又做了我最喜歡吃的粽子。」
說完，還沒有等玉善開口，小男孩就抱着小藤球一蹦一跳的離開了。
玉善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那個一蹦一跳着離開的小男孩背影。
「不對，我還有辦法救他們……」
玉善忽然想到了什麼，伸出手，慢慢的撫上他心口的位置。
言罷，玉善立刻轉身朝反方向跑去。
玉善氣喘吁吁的跑到張大娘家裏，伸手使勁的敲了敲大門，敲了很久，張大娘兒子才不耐煩的走來開門，「誰啊?」
門咯吱一聲打開，張大娘兒子一看是玉善，臉色都變了，「怎麼又是你?」
說着，他把大門順勢關上。
玉善立刻伸手去擋。
「你趕緊滾吧，別浪費時間了。」
那人不耐煩的催促道，完全不顧玉善手還擋在門縫隙里，直接用力的關上門，玉善手指頭被撞的發紅，他臉色都變了，下一秒，他直接鬆手跪下，「讓我進去，我有辦法救老人家，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
那人看着那個昔日的神就這樣跪在他面前，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