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九十九章

顧清明別的不會，戲倒是挺好的。

很快，他戲就上來了。

顧清明不大喊大鬧，只是捏著袖子可憐巴巴的擦了擦那壓根沒點眼淚的眼角。

台上唱的戲裏頭，裏面的小旦角姑娘委屈了就好像是這樣哭的。

「你這是在做什麼?」

沈墨望着顧清明那極其矯揉造作的樣子，愣住。

「我沒事，只不過是被丟下一隻靈孤獨寂寞冷的坐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吹了半個時辰然後又被莫名其妙罵了一頓而已，我真的沒事的，真的沒事，就算你這次再過分，對我再冷血無情加殘忍，我也不會對你生氣，誰叫我沒資格生氣呢?我不過就是只爹不疼娘不愛死的早遭人嫌的孤苦伶仃的老靈而已，哪裏有資格生氣啊……」

說着說着，顧清明用一臉早已看透這世間世態炎涼的表情撇過臉去，就連戲台上那旦角心灰意冷的表情他也學了過去，而且惟妙惟肖的。

沈墨看着，那薄唇似微不可察的輕輕抽了抽。

他表面上看起來毫無波瀾，實則心裏頭正在不停的勸自個要冷靜，冷靜，自己帶回來的人，怎麼也得忍住。

最後，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想怎麼樣?」

聞言，顧清明立刻收回剛才那跟小媳婦一樣的表情，正色對沈墨道，「道歉。」

沈墨，「……」

看見沈墨一臉不是很想道歉的表情，顧清明又開始了，他嘆了一口氣，低聲道，「其實我也沒生氣，真的沒生氣，不過只是想要個道歉而已，不道歉其實也沒所謂……」

顧清明伸手捂上心臟左邊的位置，仰頭看天四十五度角，一臉憂傷，悲傷的自言自語道，「終究還是一個人承擔下了所有……」

沈墨，「……」

「心好痛……」

顧清明低下頭去，搖了搖頭，低聲道。

沈墨實在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抓住顧清明的手，把顧清明捂在左邊的手又挪到右邊去，淡淡的道，「你的心在這裏，要演戲也請敬業點。」

「額，放錯了。」

顧清明反應過來，然後突然又懵了，抬起頭，怔怔的望着沈墨，「你怎麼知道?」

他心臟在右邊，他以為就他一個人知道，正常人的心臟都在左邊，所以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差點忘了這茬。

「我就是知道。」

沈墨不咸不淡的道。

「……」

顧清明心裏頭暗搓搓的罵着沈墨。

「對不起，剛才我不該無緣無故向你生氣的。」

就在此時，沈墨忽然冷不丁的道了一聲，聲音略微平和，淡淡然，恰好落在顧清明耳邊。

顧清明聽的那叫一個心情舒暢，把耳朵湊過去，笑吟吟的順桿往上爬，道，「剛才我沒聽清，你能不能再說一遍?」

沈墨板着臉，看着顧清明湊過來的耳朵，伸出手一把揪住顧清明的耳朵。

顧清明立刻疼的嗷嗷叫。

「看你耳朵不太好的樣子，我幫你治治，現在聽的夠清楚了嗎?」

沈墨雲淡風輕的道。

那溫熱的手指揪著顧清明那冷冰冰的耳朵，顧清明覺得耳朵都快要掉了。

「聽清楚了聽清楚了，耳朵要掉了，我錯了，錯了還不成?好哥哥鬆鬆手，饒了你賢弟我一命。」

顧清明連忙開口求饒。

原則?

又不能當飯吃，他那麼堅持幹什麼?

聽到這裏，沈墨這才鬆開手，顧清明立馬站起來退開一米遠，隔的老遠不滿的一邊盯着沈墨，一邊伸手揉着自個耳朵。

顧清明眼角瞥了那個小巷子一眼，裏頭依舊一片黑暗，不過顧清明覺得，那個人肯定已經走了。

不知為何，顧清明覺得，那個人的事情還是別跟沈墨說比較好。

他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而且那個陶塤……

「你在看什麼?」

沈墨吭聲了。

顧清明目光胡亂挪到沈墨身上，愣了一下，然後沒好氣的道，「我在看路上有沒有好心人能把我帶回去，免得跟着你個黑心鬼遲早有一天把我腦袋都揪掉了。」

「很疼?」

沈墨微微皺眉。

「要不然，你給我揪一下耳朵?」

顧清明白眼快要飛上天了。

「過來。」

沈墨沉默片刻，末，朝顧清明招了招手。

「不過去。」

顧清明使勁搖了搖頭。

他又不是腦殼有包，過去被沈墨打嗎?

反正他有種智商被沈墨按在地上使勁摩擦的感覺。

「我不揪你耳朵了。」

沈墨柔下聲音來，一臉平和。

「真的?」

顧清明半信半疑。

沈墨點了點頭。

顧清明這才小心翼翼的湊了過去。

沈墨望着顧清明，眉眼間添了幾分無奈，朝顧清明伸出手去。

顧清明眼疾手快，下意識的朝旁邊一躲，嘴裏罵罵咧咧著，「我靠，王八蛋……」

顧清明話還沒有罵完，就被沈墨結結實實的抓住了，顧清明呆在原地，略微覺得有些尷尬。

沈墨面無表情，繼續向顧清明伸出手去，顧清明覺得自己耳朵又得遭殃了，乾脆眼睛一閉，半晌之後，顧清明的耳朵卻還好好的，顧清明悄咪咪的睜開眼來。

沈墨伸出手，輕輕的撫著顧清明耳廓，直至耳根，好似忍不住的無奈的笑了笑，「怎麼就這麼怕疼呢?」

他想啊，這麼怕疼、這麼任性的一個人，當初又怎麼下得了手呢?

「怕疼又怎麼了?我就怕疼……」

顧清明還以為沈墨是笑話他，剛想生氣，不過看到沈墨那稍微柔和些的眼神以後，又氣不出來了，冷哼一聲，道。

話說回來，沈墨的手好冷，比他的身子還要來的冷。

顧清明抬眼瞧了瞧，原來那是沈墨的右手，那隻冷冰冰的假肢。

「怕疼挺好的，越怕越好……」

沈墨低聲自言自語，後面那一句聲音太低，以至於顧清明沒有聽清楚。

只不過，他似乎聽見沈墨輕輕嘆了一口氣。

還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反派啊。

顧清明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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