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大結局(八)他有王妃的消息
望京。
茶樓。
夜色漸濃。
說書人的故事愈發引人入勝。
羽林衛首領陵沫帶着一小隊人馬沖了進來。
少爺小姐們都嚇得僵坐在座位上,不敢動彈。
羽林衛這些年勢力瘋長,得攝政王殿下信任。
現任的羽林衛首領陵沫便是由攝政王殿下一手提拔起來的。
陵沫對攝政王殿下忠心耿耿。
他身穿盔甲,手持利劍,差人將茶樓團團包圍。
他自己則徑直走向說書人,道:「跟我走一趟!」
說書人笑了笑,問:「為什麼!?」
「攝政王殿下早下嚴令,南齊境內,包括皇城,不得對攝政王妃品頭論足。你公然在茶樓議論攝政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已是違反了殿下的旨意。本統領要帶你回去問話。」
說書人摩挲著酒罈,絲毫不見緊張或是無措,怡然自得道:「厲北廷人呢!?」
噌——
利劍出鞘。
陵沫劍指說書人,道:「殿下的名諱豈是你這等人能提及的!?」
「我這種人!?我是什麼人呢!?你不妨問問你家殿下。」
「你是誰!?」
說書人將酒罈中最後一點酒飲盡。
他起身,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夾着陵沫的劍,挪開,道:「小心使劍,傷著人就不好了。不是要帶我回去問話嗎!?正好,許久未見厲北…你們殿下了。」
「你究竟是何人!?你認識攝政王殿下!?」
「認識啊!如今天下誰人不識權傾朝野的南齊攝政王殿下!?」
「休得胡言亂語!你今日造謠生事,殿下不會饒過你!」
「造謠生事!?陵統領,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攝政王殿下和王妃之間的故事了。」
陵沫狠狠地蹙眉。
他想將人押著往外走。
說書人慢條斯理地以四兩撥千斤,竟讓身經百戰的羽林衛統領都討不到半分便宜。
兩人之間暗潮湧動,非當事人不能感受。
說書人笑着,看着陵沫。
陵沫被他制住,看起來很輕鬆,但手已無法動彈。
他咬牙,問:「你究竟是什麼人!?你想幹什麼!?」
「三年了,想見故人一面。」
「故人是誰!?」
「陵統領何必明知故問!?」
「殿下!?」
「正是。」
「你為何不直接去攝政王府求見殿下!?」
「聽說他這幾年愈發孤傲寡言,性子古怪。上朝時是能言善辯、城府幽深、智計無雙的攝政王殿下,下朝後是寡言少語、傷春悲秋、把自己關在府邸里從不見任何來客的有情人。我又不是傻子,何必去碰釘子!?」
陵沫咬牙,道:「既然閣下已經打聽得如此清楚了,為何還要見殿下!?殿下不會見你。」
「你告訴他,我有王妃的消息。」
「什麼?你當真有王妃的消息!?」
說書人壓低了聲音,道:「你原話轉告即可。」
「你最好不要耍心眼。南齊百姓都知道我們王妃是殿下不可觸碰的逆鱗,你若拿王妃事情開玩笑,殿下不會饒過你。」
「放心!陵統領於我曾有恩情,我不會害你。」
「我於你曾有恩情!?我們見過!?」
說書人不答,反道:「去吧!可讓你的人繼續守在這裏,我不會跑。」
陵沫蹙眉。
說書人笑道:「我若動手,你不是我的對手。陵統領,我給足了你面子,不過想讓你傳個話!?你當真如此不通人情!?」
陵沫想了想,點了點頭。
此處是皇城,想他也翻不出什麼浪花。
這些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攝政王殿下心裏的苦。
攝政王之頭銜,聽起來風光無限、萬人艷羨,但卻實非殿下所願。
殿下被推上這個位置,不過是為了能替王妃護住太尉府罷了。
殿下所思所想,不過是能與王妃攜手並肩、恩愛白頭。
可惜這些對於尋常人而言唾手可得的幸福,在殿下這兒,倒顯得難於登天。
他找了她三年了。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一萬多個時辰……
殿下找啊找,卻始終尋不到一絲蹤跡……
有時候,他們這些屬下都忍不住想:王妃到底還活着嗎!?
陵沫不知道殿下是否也懷疑過王妃的生死,他只知道他曾懷疑過很多次……
不然,一個大活人怎麼能消失得這麼徹底呢!?
王妃當年親筆寫信承認自己是禍國妖姬,將攝政王殿下和成王之戰的因都歸咎到自己身上時,她根本沒有給自己留後路。
她走得那麼決絕、那麼徹底,那麼無聲無息。
他們都認為,王妃是打定主意不會再回來了……
然,殿下並不會這麼想。
殿下不處理公務的時候就喜歡盯着王妃的畫像發獃,會去以前和王妃一起去過的地方枯坐,會一遍一遍地在宣紙上寫下「靜兒」二字。
如若這個古怪的說書人真的有王妃的消息,陵沫自然為殿下感到欣喜。
他思慮再三,答應了說書人。
……
夜,愈發深了。
積雪厚重,長靴落地便能踩出一個坑。
嘎吱嘎吱的聲音在耳邊迴響。
陵沫疾步離開。
羽林衛仍守着茶樓,將除了說書人以外的所有人都遣散了。
說書人靠坐在木椅子上,又從腳下取來一壇未開封的酒。
他記得,她最愛這口醉琥珀了。
他笑了笑,一邊飲酒,一邊賞雪。
不知過了多久,故人踏雪而來。
馬蹄陣陣,停在茶樓門口。
一人影如光一樣,瞬間閃現在了說書人的面前。
多年不見,他的身手倒是更勝從前了。
說書人打量着眼前一身貴氣的攝政王殿下。
他穿着玄色長袍,暗紋雖低調,卻是隱秘的奢華。
他外披月白色狐裘,頸間一圈純白色的狐狸毛兒都沒能讓他冷硬的輪廓稍微軟化幾分……
較之三年前,果真如傳聞中那般,愈發能以接近了。
厲北廷喘著氣,問:「你有她的消息!?」
說書人笑了笑,道:「望京難得下這樣大的一場雪,賞雪煮酒,邊品邊說,如何!?」
厲北廷呼出一口氣,全化作可見的白煙。
他點頭,道:「好。」
羽林衛全都退了出去,在茶樓外站得整整齊齊。
陵沫持劍,與厲北廷寸步不離。
厲北廷道:「陵沫,你也出去。」
陵沫握緊了劍柄,道:「殿下,您的安危是屬下之責。」
「這位說書人的功夫在你之上,他若真想發難,你留下只是我的負累。」
陵沫:……
殿下!!!
您這樣編排屬下真的好嗎!?
屬下好歹也是羽林衛統領啊!
屬下不要面子的嗎!?
陵沫道:「屬下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不必,暗衛在附近。有楚衣在,你可以歇息。」
陵沫嘆氣。
這麼多年了。
在殿下的心中,楚衣和林棄的地位依然無人可以撼動。
到底是跟着殿下一起生過死過、打拚過的人啊!
陵沫退下。
……
兩人上了天台。
茶樓天台已覆了一層雪。
兩個男人進了涼亭。
片瓦遮雪,寒風陣陣。
紅泥小火爐上溫著酒。
厲北廷聞着這味道,難得主動開口,問:「醉琥珀!?」
說書人點頭。
「你當真有她的消息!?」
「若有,如何!?若無,又如何!?」
厲北廷黑眸鎖住男人,道:「告訴我,她在哪裏!?」
「若她活着,你當如何!?」
「她是我的娘子。」
「可世人只知她是罪孽深重的禍國妖姬,欲除之而後快,怎可讓她繼續留在你身邊,禍國殃民!?」
「世人不是本王,本王亦非世人。」
「何意!?」
「你可知本王為何要做這個攝政王!?」
「男人嘛!追名逐利,誰不想擁有滔天的權勢和顯赫的地位!?」
「非也。陛下應允,若本王出任攝政王,羽林衛可悉數聽本王調令。南齊最頂尖的刺探情報的高手都藏在羽林衛之中,本王要靠他們去打聽靜兒的下路。這個王位,為靜兒而生,便能為靜兒而舍。她若活着,市井、地獄,本王都去得。」
「她說過她本無心之人,從未愛過你。」
「她還說過她與我有兩世的緣,第二世會得圓滿。」
說書人愣了愣,摩挲著酒盞的手微微頓住。
很快,他一飲而盡。
溫酒入喉,在這樣一個寒冷的冬夜裏,格外溫熱。
說書人道:「她答應過陛下,此生不再入皇城,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否則,株連九族。」
「那我便離開皇城,離開南齊。本王不再是攝政王,她亦不再是太尉千金。」
「她已受萬民唾罵,聲名狼藉,你和她在一起也會受到牽連,甚至…你多年經營可能都會因她而毀於一旦!世人會說你是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庸之輩。」
「容不下靜兒的江山,本王緣何要愛!?」
「殿下前途無量,是儲君的不二人選,假以時日,或可登上那至尊之位,你真的甘心嗎!?」
厲北廷笑了笑。
這一笑啊……
就像是冬夜逢了春、黑夜逢了光……
暗處藏着的楚衣都驚訝地瞪大了眸……
他幾乎以為這是他的錯覺。
自程小姐走後,王爺就再沒展顏了,更別提是這般牽動嘴角地笑過……
厲北廷看了那說書人一眼,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道:「陵沫說你自稱故人,那麼故人…你這個人皮面具還要戴多久!?」
稍後還有一更~
奮筆疾書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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