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如今不屑
德公公在一邊等他，「王爺，請進。」
「嗯。」他輕輕點了點下巴，掀起衣擺，進了壽康宮的大門。
他本來以為太后已經準備了天羅地網對付他，但是南宮凜看到此情此景的時候，還是有些詫異。
沒有天羅地網，也沒有龍潭虎穴。
有的，只是在小廚房裏忙碌的那位衣着樸素的婦人。
德公公讓他去裏面等太后，他拒絕了就在院裏站着，一襲白衣好似要和雪融為一體。
院裏的幾顆花樹，如今已經凋零枯死，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楚國不知道下了多久的雪，此時這枝椏上都堆滿了雪。
他坐在亭子裏的石桌上，不願踏進太后的住處一步。
有時候，人還是不要去自取其辱得好。
他不知道太后賣什麼關子，但他已經走到這裏了，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他心裏有數了。
就是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太后這是打算兵不血刃嗎？
他突然挺不習慣的，就走到了小廚房的窗邊，一動不動的看着忙碌的太后。
太后在小廚房裏動作熟念的搓面，感受到他的視線時，太后抬起頭和他對視一眼。
她竟然笑了，眉目間都是母性的慈愛。
「回來了。」她語氣自然。
南宮凜一下就看呆了，她的語氣溫柔如水，讓他有些如夢似幻的，彷彿這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
太后以前從來不對笑他的，更不會這麼和顏悅色的對他。
回來了？
她語氣親昵得，像是真的在慰問奔波回家的兒子。
南宮凜很清楚，她不愛自己，愛的是南宮恂。
可是，太后此時這一個溫柔的笑容，倏地就淡化了他心中對她的那些怨怒，甚至包括她曾經派人殺他，給他下千蟲蠱的事，他都可以不再計較。
他很想給自己一耳光，還真的是沒出息。
南宮凜沉默，太后也不覺得尷尬。
她繼續搓面，「我記得，你很快就要過生辰了。」
「去外面等著吧，很快長壽麵就好了。」
「生辰？」南宮凜稍稍抬眸，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我有生辰么？」
「自然……有的。」太后嘴角的笑僵了一下。
南宮凜驚訝地倒：「是嗎？我還以為，我沒爹沒娘，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呢。」
「不必了，長壽麵什麼的，我以前沒有擁有過，現在也不是很想吃。」
南宮凜言辭淡淡的拒絕了太后。
不是不希望擁有這份母愛，但是死之前的一顆糖，還有必要嗎？
他也不屑伸手去接。
曾經不曾給過，現在他也不屑擁有。
「要吃的。」太后怔了怔，啞聲：「這是我為你過的最後一個生辰，長壽麵要吃的。」
南宮凜眼裏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他冷冷道：「我說了，不用了。」
「我從來沒過過生辰，以前沒有擁有過，現在也不要了。」
「你在怪我。」太后搓面的動作慢慢地停下來。
南宮凜聲音沒有溫度，清冷如窗外刮過的寒風。
「我怎麼敢怪你。」
「我只是覺得啊，既然你苦心積慮的設計我回來，現在就不要搞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了，說得你好像真的是慈母一樣。」
「我不想配合你演，我累了。」
南宮凜說完，就大步走向雪中。
他的聲音飄來，「我已經來了，你是不是應該放人了？」
太后沒有理他，繼續搓面。
「你不該來問我要她，你找錯人了。」
倏地，雪中的人回頭，一雙眸子銳利無比。
宛若，萬箭齊發。
「你說什麼？」南宮凜怒視她。
太后嘆息一聲，看着他，微微蹙眉：「一個女人而已，怎麼就讓你心甘情願的放棄一切計劃呢？」
「吾兒，真的讓我失望啊。」
吾兒？
南宮凜冷笑一聲，「讓你失望？我怎麼會讓你失望呢？你帶走她，不是就是要逼我回來赴死嗎？我回來了，我的命，你拿去吧。」
「但是現在，我告訴你放人。」
「太後娘娘，你聽到了沒有？」
南宮凜的語氣愈發的凌厲冰冷，大有與之一戰的意氣。
太后聲音一沉，面容陰沉如水。
「吾兒。」
「你只會說這一句話么？」
南宮凜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充滿戾氣地道：「放人。」
「否則，我掀了你這壽康宮！」
太后皺眉，「你這個孽畜！」
南宮凜的不識趣，徹底讓靜心的太后激怒了。
「孽畜？」他扯了唇角，眸子裏劃過冷冽，「太後娘娘，這是在罵你自己嗎？」
太後面色鐵青，那張和他相似的臉上，現在一片陰冷。
「南宮凜，你真的是不知死活。」
「哀家念在你是我的血脈，給你臉面，讓你體面的死，你非要不知死活！」
南宮凜面不改色，反諷回去。
「對於一個要死的人來說，你所謂的體面，所謂的母愛，只是讓人噁心作嘔的東西！什麼狗屁的長壽麵，你當我是什麼？你想給我，我偏偏不要。」
南宮凜就是天生反骨，一身的硬氣。
太后最厭惡的就是他這一點。
「我和你之間的恩怨，你沖着我來就是，你抓一個無辜的女子，你就不怕皇叔回來，鬧得你個翻天覆地嗎？你敢動莫柔兒的女兒，皇叔反了你，又如何？」
南宮凜一甩衣袖，冷然開口：「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其他的人皆是無辜，被你抓走的左梧桐更沒有錯，你要我的命，我給。」
「希望你不要再牽累其他人，如果你還有一點良知。」
太后的目光一凜，即便是沒有穿華貴宮裝，但身上那股氣勢，壓迫得令人窒息。
她沉靜的舀水，把手指洗乾淨，這才緩緩地走出小廚房。
剛才那個溫柔的太后，不過是幻象。
而今眼前這冰冷戾氣的人，才是南宮凜最熟悉的太后。
南宮凜坐在亭子裏，回頭，和太后的視線在空中相碰。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的道：「這是你求人的態度？」
風聲更大。
南宮凜僵直了背脊，眸色很淡漠。
「那你希望我什麼態度？」
「跪下！」太后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