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至春風滿洛陽

笑至春風滿洛陽

()這一日初曉,東方既白,定王府打開了它沉沉緊閉十年之久的金漆獸面大門。

朱綿櫳看着站得齊整的兩百人隊列,沿着它背手緩緩走着,眼神掃過眾人,冷聲道:「本郡主認得你們每一張臉孔。跑,結果只能是死;到了呂善揚手中,興許還有一條活路。」唇角一揚,「究竟要如何,你們自己看着辦。」

「郡主,馬車已備好。」從前面快快走來的歐錦程,略一低首,朝朱綿櫳道。

朱綿櫳又看了眼隊列,輕輕一笑,接着疾步走往前去:「動身!」

「是,郡主!」隊列中,那一百多名王府侍衛齊聲應道,隨即邁起步子,有序前行。

踏上馬車腳凳之時,朱綿櫳略略回過頭,望着被府內侍衛慢慢合上的王府大門。「哐」的一聲過後,只余那兩個錫環,悄悄碰撞著門邊,發出最後的聲響。

「父王,不用多時,女兒便叫王府重見於天下。」

在旁的蘇玉陵看着朱綿櫳眼中微微浮起的淚光,心中酸楚,不忍叫她多看,便將她扶上馬車去。

朱綿櫳以手一抹眼角,站在馬車馭駕後邊,望着此刻已躍上一匹馬兒的蘇玉陵,靜靜道:「小心些。」

「自然。」蘇玉陵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過了一會兒,便見對方緩緩進了車內。想了想,將馬頭掉轉,行去車窗之旁,卻見朱綿櫳正好也拉開了帘布。

朱綿櫳一手撩著車簾,另一手扶在窗沿,抬眼看着蘇玉陵:「過來做什麼?」

蘇玉陵但笑不語,稍稍俯□去,湊近對方微仰著的臉龐,在她唇上輕輕一點,隨即離開,接着便駕馬行至隊列後邊去。

朱綿櫳笑了笑,待瞧不見蘇玉陵身影,才將帘子放下。

「啟程!」

隨着凜然一聲,一行人便跟着朱綿櫳的四駕馬車,慢慢行去元和街的東方,晨光漸熹的東方。

出了南昌城門,行了約摸六里的路便到了官道之上。此時天已全然亮起,且兩旁多為田地、樹木,物事可盡收眼底。故而行在一旁的蘇玉陵倒並不擔心有呂善揚的人躲在近處而被認出隊列中有他們熟悉的面孔。若是潛在遠處,也就不怕了,此前朱綿櫳已派了三十幾名侍衛,先行在附近查探,因此也較為保險。

蘇玉陵此刻擔心的正是走在其間的那八十來個男子,雖然幾乎每人都有一名侍衛看着,可若有其中一人慾逃脫、便會讓其他人也生出逃跑的念頭,即便明知是死路一條也有可能齊心一搏。因此之前才決定不坐在車內而和歐錦程巡行於兩旁,若真有個什麼苗頭,也好及時將它撲滅。

這不,是時出了江西,才在湖北首驛——富池驛處,便有一人要求點開他的啞穴說話。蘇玉陵瞧見看管那人的侍衛為難,便將馬行了過去,把那人的啞穴解開,笑問他道:「何事?」

男子看了看蘇玉陵,見她面帶親切笑容,與朱綿櫳的態度又全然不同,心中疑慮。又訝異她如此輕易就答應給自己解穴,原本想問「究竟帶我們去何處」出口時也不自覺一改:「真的是去九宮山?」

蘇玉陵笑道:「這方向難道不對么?」

男子一哼:「既然如此,我不想再為呂善揚辦事,是否可以放了我?」

蘇玉陵搖頭道:「就算你天真至此,也別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可否?」又道,「你一走,這『蝕心香』的解藥向誰拿去?」頓了頓,笑道,「可別想着到時候再去找呂善揚,王府的解藥一顆都不會多給;也別想着抄小路在我們之前先去找他,此條道上還有王府的人,若是見了單獨走着的你,可不好說他們會把你如何。」

男子略一沉吟,抬頭道:「解藥拿不到也好,碰上王府的人也好,放我走,死便死了。」

蘇玉陵嘆道:「近日為何有這麼多想尋死的人?」接着點了點頭,「可以,呂善揚少個手下也好。」又朝他道,「走。」

男子微微一愣,看了會兒蘇玉陵,腳尖轉了轉卻沒有立刻移步。

見另有一人似乎也急欲說話,蘇玉陵看了看,將那人的啞穴也解了:「你想跟他一起走么?」

那人卻並不搭理蘇玉陵,立刻走到先前的男子身旁,叫道:「別傻了!去哪都是死路一條,還不如去九宮山!」

男子細細瞧了瞧他的臉,隨即哼道:「可誰知道他們究竟欲何為?」

那人搖頭道:「管這些做什麼?此刻反正別無選擇!」接着皺眉道,「即便被他們利用了,可若能活下來又有何不好?」

男子想了想,不語。

那人又看了眼蘇玉陵,接着對男子輕聲道:「再說,她都叫我們說話了,且不攔我們,倒不像是有什麼陰謀……」

男子聽着,蹙了蹙眉,望了眼蘇玉陵,重重一哼便重新順着隊列往前走去。

蘇玉陵在隊尾靜靜看着一行人緩行而上,不由得舒了口氣。

幸好這一程路途短,否則可夠提心弔膽了。若不是此前朱綿櫳預料到此種情況、安插了幾名那些人從未見過的王府侍衛扮成他們自己人伺機說話,此刻還真不知如何是好,又不能強制他們留下、這隻會叫他們更加起疑。因這八十幾人並非一個門派、也非同時被抓進山湖底,故而彼此間不是全都認識,且此刻他們心裏極為不安,雖有逃跑的念頭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否則哪裏這麼容易被勸服留下?

照着朱綿櫳吩咐赤、麻二人駕馭馬車的速度走,一行人到達蘭谿驛之時已是酉時,一路倒是無事。

是時日頭正漸漸下沉,這個時間,亦與朱綿櫳估算的相差無幾。此刻人的眼睛已沒有白日裏看得清楚,四圍也歸於平靜。再者,驛道旁地里的農人也已回去,火藥即便飛炸亦不會傷及無辜。

「快傍晚了!前面齊安驛停不停!」之前那名男子忽的朝蘇玉陵大聲叫道。

蘇玉陵聽得聲音,看了看斜陽下的那些人,不知為何心中頓生一陣惆悵,淡淡道:「停。」想了想,忽的行至那人身旁,重新將他點了啞穴。幸得他說話,否則差些忘了,若是過會兒他還大聲抱怨,可要壞事。

大約又走了二里左右,蘇玉陵已瞧見前方道旁的地里那二十來個拱棚,正與那日無異,瞬即提起心來,接着將馬緩緩行至前面的鄭領衛與馮總管近旁,悄悄看了眼他們。

二人見蘇玉陵靠近,心知確實已到炸藥埋處。先前在王府已聽得她具體描述那些拱棚的樣子和位置,所以剛剛過了蘭谿驛站之後便時刻觀察著兩邊、此刻也早已認出搭在前邊的正是。如今只待朱綿櫳的馬車與她身後二三十名侍衛行出一段距離后,小心聽附近的動靜。

蘇玉陵心中自然擔憂。過會兒若是起身躍得早些,被遠處還未點着引線的人看到,這個計劃便全部穿幫;若是晚一絲,則又能叫侍衛們也都粉身碎骨。此刻只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鄭領衛和馮總管這兩位耳力極為敏銳的前輩能精準地抓住時機……正想時,卻見前方朱綿櫳從馬車的小窗口探出頭來,朝自己這邊望着,便靜了靜自己的心,回她安心一笑。

此刻周圍十分安靜,除了驛道上一行人的腳步聲,幾乎無其它響音。正是如此,才愈發叫人心慌與不安。

鄭領衛與馮總管二人,見朱綿櫳的馬車距離自己這邊約有一里,幾近安全,稍稍放心之後便立刻警惕起來,只待凝神細聽火藥的引線燃聲。

蘇玉陵邊緩緩行着,邊瞧著鄭領衛與馮總管的神情,卻是好一陣都未見動靜,心下疑慮。此種石炸炮飛炸的範圍不正是一里方圓?這呂善揚又為何還不動手?難不成想多留幾個侍衛?

心中暗暗思索一陣,又見鄭、馮二人面上也疑惑不安,蘇玉陵忽的眼睛一睜,暗叫不妙,迅思之下立刻跳下馬趴下將耳朵貼在驛道旁的泥土地上,心下大駭,瞬即朝二人看去:「起!」

這該死的呂善揚如何這般該死!

鄭、馮二人更是大驚,朝後方大喊一聲「起」便縱身而躍。接着一瞬間,一百多個身影紛紛從驛道往前方上空迅速跟了過去。

還走着的八十來人,自是不明為何身旁的人都忽然騰飛了開去。驚疑間,驛道兩旁忽的有聲如吼,剎那間又起幾聲大震響,如霹靂、如雷鳴,接着只見兩邊灰氣直涌,昏黑如夜平沉,疾轟中間而至,頓時間只覺天地昏黑、身腦俱盪,莫說拔腿逃跑、尤未出聲便全已湮沒在衝天而起的火光煙海之中。

心驚膽戰飛出一里之外的蘇玉陵以及眾侍衛,耳朵已被震得鳴痛不已,過程中後背不斷受到烘熱的強勁擊打。幸得當下已落在朱綿櫳的馬車前,齊齊擋住從不遠處層疊逸出的煙氣灰礫。

只見此段驛道之上,二里見方之地皆是熏天穢氣,此刻碎末傾圮盈空而下,盡為齏粉。遙望煙氣,如天狗吞日、如黑雲壓城、如蛟龍騰空,皆是湮天滅地之象。

此陣黑雲濃煙,經久方散,待得空中漸漸明朗,也已是萬籟俱靜之時,卻是令人感到另一種難受、欲吶喊卻發不出聲的難受。驛道旁原本稀疏種著些樹,此刻也根在上而梢在下,一整片不堪的狼藉。

以澤量屍,不忍卒看。面身模糊,黧如焦炭……

蘇玉陵望着前面屍首橫縱堆疊的情形,頓時感覺喉間一陣腥惡之氣,心內也似被塊壘堵著,窒悶難當,便移開了眼去。

「郡主。」

腦袋正懵懵晃晃間,蘇玉陵忽聽得侍衛們齊聲叫道。只見朱綿櫳已從馬車旁走至眾人前面,靜靜看着不遠處的殘骸。末了,輕笑一聲,接着朝驛道兩邊大聲叫道:「出來!全都給本郡主出來!」

聲音落後靜寂良久,才見遠處的莊稼地里,慢慢站起原本伏着的人,處在原地,不靠近也不逃開。

朱綿櫳眼神掃了一圈,冷哼道:「果真有三十來人,皆是呂善揚準備對付留下來的侍衛的!」又眯了眯眼,「可惜呂善揚,你小看本郡主了!」

「郡主,現在該如何?」

歐錦程問話一落,忽的從驛道左邊地里的遠處飛來一道灰影,不急不緩,漸漸靠近眾人,隨即落地,動作亦是輕微至極。

朱綿櫳瞧見,繞過眾侍衛走到了一旁,定定看着來人,輕笑道:「呂善揚,你為何不躲近一點看清楚些?」又揚唇道,「還是也怕被火藥沾到?」

呂善揚看着朱綿櫳,目露狠意,又稍稍一瞟一里之外道上的屍首,接着淡淡道:「小郡主,貧道可不稀罕這些人的命。」

朱綿櫳一笑,哼道:「你自然不稀罕,可本郡主的地牢,你如今是更找不到、也再找不到了。」

呂善揚抿著唇看了眼朱綿櫳,將手背於身後握了握拳,忽的眼神朝蘇玉陵射來,沉聲道:「是那次在九宮山被你查到的?」

蘇玉陵才將之前那顆惶惶的心靜下,此刻又被他如此陰鷙的眼神一看,心內不由得一慌。看了眼身旁冷靜的朱綿櫳壯壯膽,接着朝呂善揚道:「非也,其實是埋火藥的人早已歸順王府,之前便來偷偷報密了。」

呂善揚面上劃過一絲怒意,隨即淡哼道:「胡言亂語。」

蘇玉陵一笑:「是啊,胡說的,你自己回去問問就知道了。」

呂善揚垂眼略思,接着走近蘇玉陵一步,忽的溫聲笑道:「你反應倒是真快,否則此刻,你便跟那些人一樣了。」又搖了搖頭,朝朱綿櫳笑道,「小郡主可又要哭了……」

朱綿櫳看着他的笑容,渾身不適,蹙眉道:「你在說什麼?」

蘇玉陵一想到剛才的情形,心中又不禁惴惴發慌,朝呂善揚咬牙道:「你這個不得好死的陰詐小人!」又看向身邊的朱綿櫳,皺眉道,「櫳兒,此小人怕引線露在外面被鄭領衛他們聽到燃聲,便將線藏好了!我猜定是被他藏在空竹中埋了起來!」說到此,不免又一陣膽寒。剛才若是慢一分貼地聽聲,便可屍骨無存!

「難怪!」馮總管一聽,立馬朝呂善揚恨恨道,「老夫雖已五十,可如何連這點耳力都沒有!」

朱綿櫳心一緊,靜靜看着蘇玉陵,漸漸覺得后怕,直至背脊發寒。

蘇玉陵定了定心,又對朱綿櫳道:「不過也幸得他將引線埋起,看到我察覺了卻已來不及熄滅,否則,這計劃還是要泡湯!」

朱綿櫳搖了搖頭,握起蘇玉陵冰涼的手:「不要怕。」隨即目光一狠,朝呂善揚冷冷看去,「呂善揚,你給本郡主等著!本郡主先前為你想好的死法如今看來全都已不夠狠!」

呂善揚看了看二人,淡淡一哼:「還真不可小覷你們,這劫都躲過了。」頓了頓,又靜靜道,「這麼看來,真是要武林大會見了。」

朱綿櫳笑哼道:「正是,你還有炸藥么?儘管埋。」

呂善揚道:「到時候可不需要炸藥了,還有阮千隱。」又笑道,「就怕小郡主應付不過來。」

「不必勞心。」朱綿櫳冷哼一聲,又道,「我會讓你們死得一個比一個慘。」

呂善揚眉間略皺,臉上便起一絲暴戾之氣,再次看了眼後面驛道上的屍骸,朝朱綿櫳輕哼道:「看來今日又是抓不到小郡主了……」頓了頓,淡淡道,「那麼他日再會。」說着一個轉身,腳尖輕輕一點地便飛躍開去。

朱綿櫳哼笑一聲,叫道:「那三十幾個人不帶走么!」

呂善揚略略回頭,眼神一眯,不語,隨即又轉了回去。

蘇玉陵抬頭看了眼呂善揚遠去的身影,皺眉氣道:「真是比阮千隱惡毒多了!何至於將引線都藏好?不知情之下誰又會去細聽這燃線的聲音?又有誰聽得到?」搖了搖頭,哼了一聲,「不過雖然惡毒,心思倒的確縝密!」

朱綿櫳輕輕一嘆:「若非如此,他怎能在王府待五年?」

「郡主,那三十人怎麼辦?」正說時,歐錦程忽的問道,「他們已開始逃跑。」

朱綿櫳望了望兩旁地里正小心離開的人,哼道:「無關緊要了,呂善揚起了疑心,便不會再用他們,此刻我們也不必多生是非。」頓了頓,又朝鄭領衛看去,吩咐道,「回府,檢查山湖底和王府的通道是否已斷。明日中午,便可另帶二百人出發至洛陽,到時我會派人在城門外的周南驛等着你們。」

「遵命。」鄭領衛應了一聲,隨即又朝蘇玉陵看去,輕輕一嘆,道,「此回若非蘇姑娘,王府一百多條性命便全斷送在老夫手裏了!」

「是啊!蘇姑娘!」馮總管亦搖了搖頭,動容道,「老夫不怕死,可就怕護不了郡主!」

蘇玉陵立刻道:「二位這是何話,全是那呂善揚那小人。再說若不是看你們神色有異,我也不會想到。」又笑道,「總之大家沒事不就好了?」

朱綿櫳看着蘇玉陵此刻毫不在乎的笑容,想起之前之事,心內又不禁發寒。頓了頓,接着對鄭領衛道:「趕快回府去,我們也繼續趕路。」隨即朝眾侍衛看去,大聲道,「大家動身!」

「是,郡主!」

見侍衛們重新站整齊往前走去,朱綿櫳便轉向蘇玉陵,看着她幽幽道:「剛才若是有什麼不測……」說着一頓,又搖頭道,「是了,說這些做什麼。」伸出手撫上蘇玉陵還沾著灰黑的臉頰,輕輕替她擦了擦,接着便湊近吻上她的唇去。

蘇玉陵閉起眼睛,唇間便感覺兩瓣冰涼,以及漸漸加深的力道。緩緩抬起手抱着對方,一直嗡嗡鳴響的耳朵內,此刻才真正的萬籟俱靜。

由於走路慢行,兩日後的正午,一行人才到洛陽。城門之外,朱綿櫳叫眾侍衛去僻靜之處換上普通衣裳,接着分散著住入幾天前便派人前來定下的一家客棧。

是時春風柔媚,晴麗無比。此前一路鶯飛草長未有看夠,當下進了城內下了馬車,蘇玉陵便央著朱綿櫳先在市街轉上幾圈。

此刻朱綿櫳正扔下蘇玉陵抓在自己臂上的手,蹙眉道:「你又不是沒來過洛陽,還轉什麼?」

蘇玉陵才不管她,一把攬起她的肩膀,輕輕偏過她臉笑道:「來過又如何?此前此地此景,無此美人啊!」

朱綿櫳臉一紅,游移著目光道:「可美人我又不想逛……」

蘇玉陵看了她一會兒,故作恍然道:「知道了,想去客棧給我嘗甜頭?」點了點頭,「好!走!」說着便拉起她欲往客棧方向走。

朱綿櫳心一顫,抱住蘇玉陵止住她的腳步:「那還是逛完街再說!」又搖頭道,「我是說晚上再嘗……」蹙了蹙眉,又道,「不是,晚上也不嘗。」

蘇玉陵糾著眉看着她,無奈笑道:「我明明什麼都沒說……」

朱綿櫳別過臉,輕輕一哼:「我也明明什麼都沒說呀!」

蘇玉陵搖了搖頭,一笑,隨即便拉起她緩緩沿着街道旁的店鋪走,忽道:「再說了,三天後是什麼日子?三月初一……」頓了頓,「我若不好好逛逛,如何找到拾寒他們?」

朱綿櫳看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哼道:「可你這麼走,又如何能找得到?」

蘇玉陵笑道:「非也,他們知道我愛玩樂,這些天定會在熱鬧地方出現的。」說着便轉了轉頭,忽的一怔,接着唇邊揚起一個微笑,輕輕拉了拉朱綿櫳的袖管,將眼神瞟向一家酒肆的門口,「你瞧。」

朱綿櫳順着她的目光,便看到一名身穿藍衫的年輕男子,正擺了一個小桌,上有各式酒壺,正在那裏吆喝着「賣酒、賣酒」,不住疑道:「姓杜的小子?」

蘇玉陵看着不遠處的人,笑了笑:「世康也真是的,在酒肆面前擺攤,還叫不叫人家做生意了?」隨即朝朱綿櫳笑道,「咱們繼續逛,我可不想眼睜睜看着他被老闆攆走!」

朱綿櫳問道:「你不去找他么?」

蘇玉陵道:「既是三天後的約,那就三天後再見,他們定還會在這兒出現的。」

朱綿櫳想了想,點頭一笑:「甚好。」

二人又轉過一條街,蘇玉陵給朱綿櫳買了些小玩意兒,看着琳琅店鋪和喧囂人群,不禁讚歎道:「洛陽畢竟是洛陽,即便風吹雨打、改朝換代,依舊是譽滿九域的千年帝京。」

朱綿櫳拿着蘇玉陵才給自己買的洛陽奇石,心裏高興,一個個看了良久,忽聽得蘇玉陵說話,便轉過臉對她道:「是啊,這些天正好是牡丹會,不日又有武林大會,中間還有樂聖張齊賢的時樂節,自然熱鬧。」想了一會兒,拿了手中一塊石頭遞與對方,蹙眉道,「雖然捨不得,不過看你可憐,還是給你一塊。」

蘇玉陵一愣,只好接過:「多謝郡主恩賜,小的惶恐。」

朱綿櫳淺淺笑了笑,便將手中那一把不值半兩銀子的月亮石收好,放在一個袋子中。

蘇玉陵垂眼看着她,忍不住微微一笑。見前方正圍着一堆人,仔細一看,中間還擺着個小小擂台。瞧見朱綿櫳亦面露興緻,便拉起她也擠了過去,湊個熱鬧。

正見從那台上走下一位面帶沮喪的年輕書生重回人群之中,二人疑惑,便看向台中央,一名儒商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笑呵呵地站在一張檀木方桌之旁,頗為得意地望着台下。

「如何?還有人上來否?」只聽得那中年男子笑道,「與老夫對幾句詩而已……」說着從桌上那個精緻的盒中拿出一件東西,看着它搖了搖頭,「老夫今日難不成送不出這美玉了?」

蘇玉陵看了看,見他拿在手中的那塊玉呈藍綠色,清明剔透,極為美妙,又想不出什麼措詞可讚歎它,只好道:「當真漂亮!」

朱綿櫳一笑:「此乃『獨山玉』。堅韌柔密,細膩滑潤,有『南陽翡翠』之稱。上面那一塊『天藍玉』,可說是『獨山玉』里最好的一種。」

蘇玉陵看着她笑了笑:「原來如此,櫳兒真厲害。」說着,忽的蹙眉道,「可惜要對什麼詩,我可不在行了,否則真想送你。」

朱綿櫳笑着搖了搖頭:「本郡主如何會稀罕了?」又道,「本郡主已有了一塊世間最好的玉,就是你蘇玉陵。」

蘇玉陵一疑,想了想,笑道:「果真有『玉』。」

朱綿櫳看着蘇玉陵一陣,忽道:「是了!為何就不能我送你?」頓了頓,點頭道,「如此,這玉今日就歸本郡主了。」

「你要做什麼?」蘇玉陵一蹙眉,「難不成要上去?」

「正是。」朱綿櫳揚了揚臉。

蘇玉陵立刻搖了搖頭:「我可不要什麼玉!」又拉起她道,「我也已有了世間最好的玉,就是你熠熠明『瑤』。」

朱綿櫳聽着甜甜一笑,接着鬆開蘇玉陵的手,又挑眉道:「不過今日本郡主要討你一回歡心,誰都攔不了。」話畢,看了眼對方便直直走往前方去。

蘇玉陵稍稍一愣,接着望了望四周,心道此地為喧鬧大街,反倒不必怕什麼,附近應該也已有王府的人了。也罷,偷得浮生半日閑,且讓她過過癮了。這麼想着便放下心,掛上微笑看着朱綿櫳慢慢走去台階之上。

原來那台上的男子是個當地玉商,今日以對詩送玉之名宣賣他的玉來了。他等了一陣未見人上去,此刻卻見一位少女信步而來,心中訝異之時,說話便也不免帶上幾分輕蔑的意味:「這位姑娘,你可知前面已下去多少秀才書生、文人墨客了?」

朱綿櫳哼了一聲,緩緩轉身面向台下,背手睨了他一眼道:「那些人如何跟本姑娘相提並論?」

台下眾人此刻瞧清朱綿櫳的樣貌,心中驚呼,又聽得她以這般口氣說話,便不由得互相私語一陣。那玉商看了看朱綿櫳,一笑,接着走到桌邊將一根香二折成三,拿起火摺子點着其中一段:「十句,就這些時間,姑娘可看好了。」

朱綿櫳笑道:「再好不過,本姑娘也不想浪費時間。別啰嗦了,快些出句。」

中年玉商收起火摺子,忽的問朱綿櫳道:「姑娘哪裏人?」

朱綿櫳回道:「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玉商一笑:「那離我們洛陽可遠了。」想了想,便道,「如此,以洛陽為題。」

朱綿櫳笑哼道:「真會欺負人,怪不得這玉還沒送出。」又悠悠道,「不過本姑娘可不怕。」

「姑娘哪裏的話。」玉商笑了笑,接着垂眼一思,便開口緩緩道,「聽着——伊闕之陰洛水陽,南望伏牛北太行。」

朱綿櫳立刻道:「函關易守於形勝,虎牢難攻若金湯。」

玉商接着道:「十三朝古今興廢事,仰龍門猶聞魏晉聲。」

「三千年縱橫煙雲史,出河洛可循漢唐風。」

玉商見朱綿櫳想都不想,便也立馬道:「國色天香,牡丹百代可傾萬國。」

朱綿櫳一笑:「貌丑口訥,妙筆一支卻叫紙貴。」

玉商繼續道:「阿斗降晉不思蜀,樂哉此間忘還家。」

「潘郎鬢白未應憐,誰與共栽一縣花?」

玉商稍稍訝異,又道:「把酒金谷,嬈舞紛擾盡,倖存風月伴煙蘿。」

「楫舟洛浦,煙波縈繞回,但留詩章慰衣冠。」朱綿櫳接道。

玉商微微蹙眉,道:「馬寺鐘磬梵聲近……」

「絲路銅鐸跫音遠。」

「三曹四傑,斗盡千秋幾酌酣。」

朱綿櫳道:「八關六水,浮動錦繡一溪煙。」說完見玉商看着自己不說話,便又笑道,「快些,本姑娘拿了玉要下去了。」

玉商皺了皺眉,想了一陣,道:「東城桃李舞媚沉,花枝掩映琥珀身。天津橋上香車顧,誰人不詠洛陽春?」

朱綿櫳聽着一笑:「俗氣了些。」瞧了瞧台下正望着自己的蘇玉陵,一思,即刻接道,「古來利名在洛城,華林滿徑各相爭。此生不作花下客,願為廛河一佣耕。」

中年玉商怔了一會兒,忽的朝朱綿櫳作了個揖,略略俯首道:「姑娘年紀小小,情懷卻好。」說着走近桌旁,拿起那塊獨山玉,遞與朱綿櫳道,「區區拙玉,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夏款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夏裝新款淘寶網夏裝新款裙子淘寶網女裝2012商城淘寶網女裝春裝連衣裙淘寶網女裝商城購物www.suduwo.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淘寶網女裝冬裝羽絨服淘寶網女裝天貓商城淘寶網天貓商城淘寶網女裝秋裝購物www.pingjiatao.comwww.taohu8.com淘寶網女裝冬裝新款www.tmalsc.com淘寶網女裝冬款姑娘不要嫌棄。」

朱綿櫳笑問道:「還有兩句呢?」

玉商儒雅笑道:「姑娘機敏過人,老夫也不賣弄了。」又看了看那一小段香,搖了搖頭,「香灰未露,句已成章。」

朱綿櫳一笑,接過玉:「多謝。」略一沉吟,隨即從自己手腕之上脫下一個墨色玉鐲輕輕置於檀木桌上,朝玉商粲然笑道,「你們繼續玩下去。」

玉商瞧見那墨玉,面露訝異之色,接着朝朱綿櫳看去:「這是……」

朱綿櫳淺淺一笑:「和田美人鬢墨玉。」說完趁對方發怔之際一個轉身,往台階下正等著自己的蘇玉陵跑了過去。

一到跟前,朱綿櫳便將蘇玉陵拉離人群至僻靜處,看了看四周,無人,便把獨山玉塞至她手中,隨即低下頭來。過了一陣都未聽得聲音,便又抬眼,見對方一臉沉靜,蹙眉問道:「為何不說話?該很開心呀!」

蘇玉陵聽着一笑,將目光移開美玉,朝朱綿櫳道:「如何不開心?只是覺得這種時候,無論我說什麼,都顯得十分傻氣,故而才不說話了。」

朱綿櫳笑了笑,臉微微紅,忽的又哼道:「那也得說一聲!怎麼說也是本郡主第一次正式送東西給你!」

蘇玉陵看着朱綿櫳,微微一笑:「好,好,我雖依舊不知該如何形容,不過我覺得此刻我的幸福、應當可夠養一塘芙蓉。」

朱綿櫳一聽,唇角浮起淺笑:「那就好。」頓了頓,又故意蹙起眉,「不過本郡主的美人鬢可沒啦……」

蘇玉陵低低笑了一聲,伸出手掠起朱綿櫳耳邊微散的柔美鬢髮:「彼美人鬢,又怎及得了此美人鬢?」

話音甫落,一雙溫熱的唇,便快一步那頑皮逃竄的煦暖春風,輕柔襲向朱綿櫳美若刀裁的耳鬢。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博青蓮gl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博青蓮gl
上一章下一章

笑至春風滿洛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