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向咸
龍泉郡,辛關渡口。
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渡口,相比較這個地方,於秉鴻其實更想從龍門渡離開并州回到關中。
他比誰都清楚,留在并州,他只能和梁王的遼東軍拼個兩敗俱傷,而梁王有并州世家的支持,他根本抵擋不住。
縱使他手下有十六萬大軍,但是梁王也有十萬精銳,雙方一戰,必定會兩敗俱傷。
到那個時候,梁王就能將他拖死在并州,而自己卻輸的乾乾淨淨。
因此,在和梁王交手了幾次之後,於秉鴻當即決定離開并州回到關中。
只有回到關中,他才能有立足的機會,才有捲土重來的機會!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永和關,在哪裏,一桿赤雲旗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那是梁王手下的揮雲軍!
這支部隊儘管只有三萬人,但卻個個都是驍勇善戰的精銳重騎兵,以一擋百或許有些過了,但是以一當十完全沒有過譽。
他手底下的軍隊碰見這支揮雲軍,幾乎沒贏過一次!
不過讓於秉鴻奇怪的地方也在這裏,他記得梁王手底下這支揮雲軍似乎並沒有在兵部備案。
在魏家給他的信息中,他只知道梁王手中只有兩支軍隊,兩萬人的黑鷹軍,五萬人的青鷹軍,但是這支三萬人的揮雲軍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樣,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再等等吧,下次回來,他一定要親自拿下這支驍勇的揮雲軍!
「父親,大軍已有六成渡過大河。」於峻騎着馬來到於秉鴻身前。
「加快速度。」
於秉鴻下了一聲命令。
「是,父親。」於峻轉身招呼副將離開。
便在此時,吳伷駕着馬過來。
「先生,我們在此地渡河,為何梁王不派兵前來阻止我們呢?」於秉鴻問道。
吳伷淡淡一笑,「因為梁王已經識破了主公的計策,他此刻知道了祁縣那支軍隊是誘餌。」
「既然如此,為何不調遣大軍前來與我一戰?」
「因為梁王有顧慮。」
「何解?」
吳伷道:「因為他知道自己拚死相阻一定會損兵折將,是故他放任主公離去。」
「他就不怕昏君怪罪嗎?」於秉鴻嗤笑。
吳伷搖了搖頭,「天下大亂,人心思動,若是梁王在此地將軍隊打完,河北諸郡的暴匪誰又來解決呢?」
「先生說的在理!」
言罷,於秉鴻掉轉馬頭,向著渡口而去。
吳伷看着黑暗中的赤雲旗,臉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明,於秉鴻大軍已有七成渡河。
永和關城頭。
「將軍,何時進攻?」校尉詢問祖燕。
祖燕身着重甲,目光冰寒似鐵。
「不着急,再等等。」
「是。」
祖燕緩緩摩擦著刀柄,他的懷中揣著主上的密信。
既然他已經奪下了永和關,下一步再奪走渡口,他便算完成了任務,主上沒有交代的,那不是他該想的。
又過了半個時辰,祖燕下令進攻渡口,揮雲軍傾巢而出,短短半個時辰便打敗了於秉鴻留守的士卒,奪回了渡口。
隨着大河對面的渡口上面飄蕩起赤雲戰旗,於秉鴻清楚,以後他若是想從此地進攻并州,只怕是不可能了。
不過,他現在沒空計較這個,他要先取延安郡以為立足之地!
榆次大營。
「南將軍,末將有緊急軍情呈報殿下,還請將軍代為通傳!」太原守將向咸站在南霽雲身前,面帶焦急之色。
南霽雲上下打量了一遍向咸,只見此人臉上血跡未乾,想必在先前於秉鴻攻打太原的戰役中沒少吃虧。
「向將軍,你明日再來吧,殿下這幾日都在為反賊於秉鴻的事情憂思煩神,剛剛才休息,你回去吧。」
南霽雲面色為難,姜承梟確實是剛剛睡下。
約莫是半個時辰以前,祖燕傳來消息,永和關和渡口已經被拿下,於秉鴻大軍徹底離開了并州。
得到這個消息的姜承梟頓時鬆了口氣,倚在靠木上竟然睡著了。
這幾日他確實神經綳的太緊了,要知道,於秉鴻若是不顧一切,發動十幾萬大軍和他決戰,那才是一場姜承梟不願意現在面對的災難。
這麼點家底好不容易湊出來的,一下子打完了他找誰哭去?
「可是末將確有緊急軍情,事關太原安危啊!」向咸苦苦哀求。
便在此時,裴元儼和尉遲敬一臉頹喪的走了過來。
他們奉命率領大軍前往祁縣阻擊於秉鴻,沒想到那一支不過是區區萬人的誘餌,在回來的路上,他們已經得知了於秉鴻率領大軍從龍泉郡的辛關渡口離去。
這讓他們十分難受。
見到向咸被南霽雲阻擋在大帳之外,兩人都有些詫異。
「南將軍,這是怎麼回事?」尉遲敬問道。
旋即,南霽雲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裴元儼道:「既然如此,向將軍不如暫時留在營中,等殿下醒了,將軍再見殿下吧。」
「這......」向咸面露焦急,「兩位將軍,末將並非有意打擾殿下,只是現如今太原城因為於秉鴻強攻,城中軍民死傷慘重,十分需要殿下出面安撫。」
「這不是太原郡守的職責么。」尉遲敬道。
向咸苦澀道:「不敢欺瞞兩位將軍,郡守劉大人親上城頭鼓舞士氣,不幸被流矢所傷,現如今昏迷不醒。」
聞言,裴元儼與尉遲敬皆是眸中露出一股敬佩之色,一個文人能做到這一點很不錯。
可是他們也很為難,因為這幾日姜承梟沒有合眼的事情他們是清楚的,現在於秉鴻被趕走,能讓姜承梟好好休息自然是最好的。
畢竟,他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呢。
并州可不止是於秉鴻一股暴匪,天下各郡各縣皆有造反勢力,數不勝數,他們的擔子還重著呢。
就在這個時候,帳中傳來聲音。
「都進來吧。」
聞言,南霽雲伸手將三人請了進去。
姜承梟跪坐主位,黑髮如瀑一般披在肩頭,欣長的身子折射出幾分氣勢。
「末將參見殿下。」三人躬身一禮。
姜承梟是被他們吵醒的。
他在軍中的睡眠質量一直很差,一來是因為戰機稍縱即逝,必須時刻保持清醒,二來他也是心中警惕。
畢竟是戰場打仗,一次失誤也不能有。
是故睡得比較淺,稍有動靜他便會被驚醒。
此刻他的眼皮顯得非常沉重,而且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都起來吧。」
姜承梟招呼了一聲,然後用霽雲打來的冷水洗了把臉。
手中攥著白布,一邊擦著臉,姜承梟一邊問道:「向將軍來找本王有什麼事情嗎?」
向咸道:「回梁王殿下,太原百姓被反賊所驚,現如今方寸大亂,城中一片混亂,急需殿下前往太原安撫百姓。」
姜承梟微微一笑,將白布交給霽雲,緩緩站起身。
他穿着黑色中衣,腰間綁着綬帶,身姿十分修長。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這讓劉崡筍去做不就行了么。」
「回殿下,劉大人......」
聽了向鹹的解釋,姜承梟倒有少許意外,沒想到那個小老頭也能有這麼硬氣的一面。
「既然如此,你可去王府請出王家的人出面安撫百姓啊。」姜承梟眯着眼道。
太原『王』,這種事情讓王家出面自然是極好的。
向咸不解道:「殿下,恕末將眼拙,這王家哪位可擔當此任啊?」
「王洵,王泠,皆可。」
得了姜承梟的指點,向咸滿意的去了。
解決了向鹹的事情,裴元儼和尉遲敬雙雙單膝下跪請罪。
「末將貽誤戰機,請殿下責罰。」
姜承梟將二人扶起,羞愧道:「貽誤戰機的是本王才對,若是我能早一點推算出於秉鴻的真實意圖,也不至於讓你二人撲了個空。」
裴元儼道:「殿下,末將願意率領黑鷹軍跨過大河追擊反賊。」
「不可。」姜承梟打斷,旋即解釋道:「不能這麼做,於秉鴻必定會在延安郡設伏,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聞言,裴元儼和尉遲敬也只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