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

傷痕

想抽煙了,可是家裏沒有。爸爸不抽煙不喝酒,是個好好先生,家裏從來沒有過煙酒的存在,除了燒菜的黃酒。我以前也是煙酒不沾的,可到夜場領舞之後,由不得我自己的喜好,我開始學會了抽煙喝酒。沒辦法的事情,每天熬夜到凌晨,體力消耗也很大,不抽煙會打不起精神。而喝酒,最初我會老老實實的說聲謝謝,自己不會喝酒,常常讓客人覺得掃興。後來知道這樣下去不行,會得罪人,只好硬著頭皮喝,時間長了,倒也就會喝了,不會一杯就暈的慌。這半年來我從未和客人發生過正面的衝突,除了今晚遇到那個拍我照片的人,實在是觸到我的線了。很多時候,我以為,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一切都會慢慢的好起來。很多時候我好希望自己能夠麻木點,做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可是原來不過是時間和我開了個玩笑,只要一想到那個讓我撕心裂肺的閃光燈,我的心就要跳出來,神經就像繃緊的弦,隨時會蹦斷。換了鞋出門,小區門口有24小時的可的,雖然煙的品種少了點,總比沒有強。

買了兩包大衛杜夫,它的味道不是很喜歡,但是我卻鍾情於那暗紅色的煙盒和白色修長的煙身。

回到家,躲在陽台上,點燃一根煙,狠狠地抽了兩口。看着自己吐出的煙霧慢慢隨風散去,心頭一陣茫然。爸爸不在了,今後我的日子要怎麼繼續下去?也許我也該從這裏一躍而下,給自己一個痛快?告別這三千紅塵的紛紛擾擾,求個清靜。黃泉路上,也許還能和爸爸做個伴。

低頭瞄了眼自己左手腕處那道不是很明顯的傷疤,恍惚間,想起了那天的畫面。

那天上午被爸爸打了一頓之後,我一聲不吭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發了半天的呆。既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沒有意思,活着也是丟人。生,了無生氣,不如離去。從床上爬起來,拉開寫字枱的抽屜,找出一把美工刀。猶豫了一會兒,一咬牙,慢慢的割開了自己的左手腕。沒有想像中那麼痛,殷紅的鮮血沿着手腕流了下來。可是沒多久就不再流了,我知道那是因為我並沒有割得很深,沒有傷到血管的緣故。舉起美工刀準備再割深一點的時候,房門突然間被打開了。

「你在幹什麼?」

一抬頭,進入我視線的是爸爸那張蒼白的臉,眼睛瞪得大大的,他是被我嚇到了!

快步過來奪走我手裏的美工刀,爸爸氣急敗壞的高高揚起了沒有拿美工刀的那隻手,他是想再打我嗎?慘然的微笑,我低下頭,站在原地不動,安靜的等待着那隻手落下來,落在我的身上。

「你就這點出息?」爸爸大聲的吼著,泄憤般的將美工刀重重得扔到地上。可是他揚起的手卻遲遲沒有落到我身上。

「沒錯,我就這點出息。你不是覺得我給你丟人了嗎?那就讓我死了算了。」我抬起頭,笑的很無所謂。

「啪~」一記耳光,打得我跌坐在地上。

「你自殺就不丟人了嗎?我辛辛苦苦養你24年,你就這樣來報答我的嗎?」這個朝我怒吼的男人,聲嘶力竭。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到的怨恨。他還是恨我的,我最親的親人,我的親生父親,此時此刻恨着我。

你恨我?我又該去恨誰?恨那個人嗎?那麼的相信他,尊敬他,可是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下場!慢慢的,怨恨的情緒佔據了我,腦子開始發熱,殘酷的話語不受控制的從我的嘴裏衝出來。

「你要我報答你?好,一年一萬,我還你24萬,這樣的話,是不是我們就兩清了?」說完我就後悔了,用金錢去買斷親情,我還是不是人?

「我們的父女情分只值24萬?兩清了?哈哈~哈哈哈~」爸爸說到後來就大笑着轉身扶住門框,身子抖動着。

他的笑聲讓我心裏發毛,坐在地上,死死地捂住耳朵,可是那聲音還是清晰無比的傳到耳朵裏面來。不要再笑了,不要再笑了~我錯了,我不該那麼說話,不該那樣去傷爸爸的心。我求你了,不要再笑了!心底里那無聲的哀求,此時卻無法傳達給背對着我的爸爸。

「短短的一天之內,你這是第二次讓我失望了!」爸爸的笑聲停了下來,冷冷的背對着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張了張嘴,卻無法出聲,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你是我的女兒啊!如果不是氣極了,我怎麼捨得那樣打你!可是你呢?你對自己下手,想要放棄生命的時候,你可曾想到你已經不算年輕的父親要如何去面對這一切?你不該啊!真的不該!」爸爸越說,聲音越輕。

「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是的,自殺就是件傻事!我答應你,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爸爸!我在心裏暗暗的發誓。

你是我的希望,所有的.......希望!」爸爸最後蚊子般的低語聲,卻清晰的傳入我的耳膜。他緩慢的拖着步子離開了我的房間,始終沒有回頭看我一眼。突然鼻子好酸,眼眶發燙,那背影是那麼的孤寂。

我沒有勇氣叫住爸爸,沒有勇氣再次去道歉,沒有勇氣面對。膽小鬼!!!!!我就是個膽小鬼!!

在自己的房間憋到夜色漸暗了,我才有勇氣去敲爸爸的房門。

「爸爸?」沒有人應我,我以為他在生氣,只好先回了自己房間。

又過了一會兒,從爸爸的房間里傳來一聲異響,不會出事了?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趕緊去開爸爸的房門。幸好沒有上鎖,轉動把手,我打開了門。只見爸爸躺在地板上,雙目緊閉,臉色很不好看。

「爸爸~你這是怎麼了?」我驚呼著上去扶起爸爸的身子,讓他靠在我的身上。

「你醒醒啊!爸爸~你別嚇我!是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爸爸~你醒醒啊!」哭喊著搖晃爸爸,希望那雙緊閉的眼能再度睜開,哪怕是打我罵我都好啊!

「夜兒~」爸爸沒有睜開眼,只是無力的吐出兩個字來,那是我的名字。

「我在,我在呢!爸爸~我在啊!」忙不迭的回答,爸爸卻不再出聲了。

很不願意讓爸爸躺在地上,可是我知道必須要叫救護車來,不然就糟糕了。輕輕的放下爸爸,我趕緊去打120,慌慌張張的描述完爸爸的狀況報出自己的地址,最後哭着掛斷電話,守在爸爸身旁,直到救護車到來。簡單的救治后,爸爸稍微恢復了神志。

「求求你們了,一定要救我爸~」救護車上,我握著爸爸的手,哀求着身邊坐着的救護人員。

「別擔心,到了醫院就會好了!」安慰的話語卻無法真的安慰到我,害怕失去唯一親人的恐懼,讓我如同掉入了冰窖,身體的每一寸都是開始變的僵硬。

「你的手腕流血了,要處理一下才行。」救護員拿出酒精棉球和紗布,要幫我處理傷口。

我的左手正握著爸爸的手,不想放開,不能放開,於是我搖頭拒絕他的好意。

「沒關係的~一點皮肉傷,不用管了。」

「這樣總是不好的,萬一。。。。。。」他還想勸我。

「真的不用了,謝謝!」我禮貌的再次回絕,他也就不再堅持了,大概也覺得那是個小傷口!

「喵~喵~」幾聲野貓的叫聲將我的思緒帶了回來。

對了,我答應過爸爸的,不會再做傻事了。

「爸爸~你是和媽媽團聚了,可你怎麼捨得丟下我一個人呢?爸爸~我有點恨你了,真的恨你!」抬眼望着夜空,我喃喃自語。

爸爸媽媽當年的結合是眾人反對的,兩家的家長都表態了,要結婚就從此別回家,脫離關係,凈身出戶。所以從我出生開始,記憶里就沒有親戚們的身影出現過,只有爸爸媽媽。

如今兩位都離開我了,我真的是「一個人」了!

「不管你是否接受我,我都會陪着你的,永遠都會在你身邊陪着你。我不會丟下你的莫夜,除非哪天我先你一步。。。。。。。」

燕子那堅定的模樣在腦海閃現,我苦笑着搖頭。我和她不可能的,不是因為性別問題,而是沒感覺。不能貪圖溫暖就欺騙她,把她當做救命稻草抓在手裏,那樣對她不公平,看來要辭職了,沒必要再呆在那個地方了,這個房子也不需要再供了,賣掉它。一個人,隨便哪裏都可以住的,不是嗎?

把兩包煙抽完,一看時間,凌晨三點半了。

「你說過兩天來看我,誰知一等就是一年多。。。。。。」衣袋裏的手機自顧自地唱起來歌,這鈴聲是燕子給我設置的,她不知為何,狂愛鄧麗君的歌。

不想接電話,這個時候不想說話,也懶得去按掉鈴聲,就那樣隨它唱。反反覆復的唱了幾遍,對方終於掛斷了。沒多久,短訊的鈴聲響起。掏出來一看,是燕子的短訊。

「我替你請假了,放心!睡不着就給我打電話,不管多晚都可以。明天早上我就過來陪你,別胡思亂想。」

沒有回復,我選擇了關機。

良久,在我恍惚之際「叮咚~」有人按門鈴。

這個點了,會是誰呢?不會是燕子?她不會一直都在門外沒有離開?因為我不接電話不回短訊,她就忍不住來敲門了?不對,她短訊說她替我請假了,那麼她肯定是去皇家壹號了。又說明天早上再來陪我,那就應該不會這個點來敲門的。

「叮咚~」門外的人又按了一聲門鈴。

我遲疑着問了聲:「誰?」

「我!」乾脆利落的回答,是個女的。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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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愛(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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