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

遇見

夜幕降臨,城市迅速隱入黑暗之中。在亮化工程的帶動下,各色霓虹開始閃爍,城市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遊樂場。很難想像古時的人是如何打發這漫長的黑夜的,沒有了電,現代人似乎真的很難「生活」。沿着夏夜的街道,我慢慢的往上班的地方晃悠,腦子裏複習著舞蹈動作。前兩天剛排的開場舞,動作簡單但是花哨好看,最適合在夜場表演了。

沿河的酒一條街,仿民國的建築,在燈紅酒綠之下,隱約有些「十里洋場」的風韻。晚上這裏是最熱鬧的,各種各樣的人彙集在這裏,放縱着自己的「**」,也許也會有些人是來放逐「靈魂」的,誰知道呢?反正一句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皇家壹號」,酒街數一數二的pub,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規定是要在八點前到崗的,今天來的有點晚了,一起領舞的姐妹們都已經畫好了妝,換好了衣服。

我們有位固定的化妝師給我們統一化妝,她的名字叫余燕,嬌小玲瓏的江南女子,大家都習慣叫她燕子。

「莫夜~就差你了,死到哪裏去晃悠了啊?還不快點過來!」休息室里,燕子插著腰,瞪圓了眼睛表演「河東獅吼」,旁邊的人紛紛捂住耳朵,表情痛苦。

「燕牌迷你音箱,真是不同凡響啊!你看,你的音波又傷到花花草草了,唉!」我調侃著燕子,真是不明白那麼點大的身軀是如何發出這麼大的聲響的!

「喂~你們這些花花草草有受傷的舉手,我免費用我的海豚音為你們療傷,不要客氣哦!」挑張椅子坐下,我撩了撩披肩的長發,笑得風情萬種。

「省省!就你那點電量,耗子都電不倒。」燕子開始拿着化妝綿往我臉上抹東西,其力度就像我是塊水泥牆,而她是勤勞的粉刷匠。

「為什麼是耗子?拜託,你還真以為在刷牆啊!」我小聲抱怨著往後躲,不知道會不會毀容。

燕子不理我,哼哧哼哧的繼續幹活,我知道她是真的生氣了,也不敢再逗她,規規矩矩的讓她「蹂躪」。

和燕子認識也有半年了,她和我是一起進「皇家壹號」的。她的個性爽朗,是真爽朗。我的個性也爽朗,卻是假爽朗。在這裏上班的人,或多或少會戴上面具,只有燕子,毫不吝嗇的表現出真實的自己,這也是我喜歡她的地方。

今天的開場舞是新舞,dj在台上活躍着氣氛,我站在台下一角靜候出場。「皇家壹號」有一個大dj台和三個領舞台,互相呼應。領舞們分成三組,每十分鐘就有一組領舞輪換登台表演。披散著長發,褐色的露臍背心,淡藍的牛仔褲,白色的板鞋,我今晚的裝扮輕鬆隨意到有點不像話。

「聽說今天有貴客要來,你這一身絕對是亮點了。我說你不會是故意的?」和我一起站在左邊領舞台下等著出場的姐妹籃子戳了戳我的腰,湊到我的耳邊說。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我的確是故意的,提醒老闆可以發工資了,不然買不起新衣服啦!」我捂著嘴笑個不停。

「你完蛋了,等著挨罵!」籃子搖搖頭。音樂聲適時響起,我笑着推了她一把,「上台啦!」動感的電子樂曲是時下的流行,我收起笑意,用肢體去演繹音符,一個甩頭,有什麼東西閃了一下,是燈光還是相機的閃光燈,有人在拍我?自從發生了那件事情后,我極度討厭拍照也對閃光燈特別敏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腦中一片空白,身子更是無法控制的微微發抖。我停了下來,眼睛盯着剛才閃光的地方。

身後,籃子靠了過來,輕輕捏了我一下,我沒有動。她從我的身後走到我的前面,擋住了我的視線,藉著舞蹈動作掩飾我的失常。

「你倒是動啊!」籃子有點急了,大聲吼我。

又是一記閃光,我這次看的很清楚,一把推開擋着我的籃子,跳下了領舞台。「莫夜~」籃子驚叫了一聲。我沒有理她,我被某種情緒佔據了心智,此刻我只想把那該死的相機找出來,砸爛它。

穿過有點驚訝的人群,我直奔那「光之源」。黑色的皮質沙發上,一個身穿黑色襯衫,黑色鉛筆褲,黑色高跟鞋的長發女子,低頭把玩着手裏的照相機,對於突然出現的我一點也不關心,連頭都沒抬一下。

「不許拍我,聽到沒有?」我情緒有點失控,對她大聲呵斥,我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可是我真的討厭拍照。那會讓我感到恐懼。

閃光再次亮起,我又被拍了?居然,她居然當着我的面拍我?

「很不錯的表情!」長發女子放下遮住她面容的照相機,冷冷的稱讚。在嘈雜的環境中,她的聲音卻是那麼清晰的穿透我的耳膜。

純黑,除了那雪白的膚,艷紅的唇,再沒有其它色彩。就像是陶瓷做的人偶,完美卻沒有溫度。我忽然間有點膽怯了,本能的覺得她很危險。

「你在搞什麼鬼?你不想幹了是?你真是~」領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在我耳邊咆哮。可他沒吼完就忽然又變出另一副嘴臉,點頭哈腰的給拍我的女子賠不是。

「您別和她一般見識,您看您怎麼坐在這裏呢?已經給您預備了座位了,還有您最喜歡的酒也都冰鎮好了。」

我想起籃子的話,今晚有貴客來,難不成我眼前的這位就是?不是那麼倒霉?發熱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

「頭兒~她拍我的照片了。」不管對方來頭有多大,我硬著頭皮抗爭。

「拍你那是看的起你!」領班狠狠地瞪我。

「我有權維護自己的肖像權。」我慶幸自己的腦子終於恢復正常了。

「多少?」冰冷的聲音響起。我有點懷疑自己是幻聽了,她說話了嗎?我盯着女子的唇,想着她會不會再說一遍。可惜她沒有,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真是堪比電視劇了。我看着她慢慢的拿起身邊的一隻黑色的包包,從裏面掏出一疊人民幣,洋洋洒洒的丟了我一臉。

「照片我買了!」

一下子,我們三個成了全場的焦點。領班見我僵著不動,趕緊彎下腰替我撿錢。扔錢的女子瞥了領班一眼,嘴角輕揚,笑得很是不屑。

「我不收人民幣,只收美元。所以抱歉了,不賣!」我故作遺憾。

「少胡說八道!」撿錢撿的正歡的領班出言訓我。女子瞭然的笑笑,伸手又去拿包,我暗想,不會這麼巧她還真的有美元!

燕子不知何時擠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拽住我的手,滿臉的驚慌。

「莫夜~你爸跳了,快點去醫院!」燕子手裏拿着我的手機,她最喜歡玩我手機里的塔防遊戲,所以上台前我把手機丟給她玩了。

我再次無法正常的思考了,茫然的看着燕子。我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怎麼會跳?燕子見我不動,拉着我就往外跑。

我任由她牽着我跑到外面,順從的被她塞進計程車,安靜的聽她報出醫院的名字。一路的沉默,燕子和我誰都不說話。

很快我們就到了醫院,等待着我的是被白布覆蓋,毫無生氣的爸爸。我木然的聽着醫生和警察的解釋和安慰,我爸爸在半年前曾經中過一次風,後遺症是行動有點不便。就在今晚,他挪動着身軀,艱難卻毫不猶豫的從陽台上翻了出去,正好在下散步的鄰居目睹了事發經過。

母親在我年幼時便去世了,我和爸爸兩個人相依為命。從小我就乖巧聽話,他也從未動手打過我。直到發生那件事情,憤怒又失望的爸爸才狠狠地打了我一頓,自己也被氣得中風進醫院。後來爸爸辦理了病退,在家裏修養。可是家裏剛買了房子,還欠著銀行一大筆債要還。我辭去了文員的工作,選擇去夜場領舞,為了白天可以在家照顧爸爸,也為了多賺點錢。每晚勞務費一百五,有時會有客人給小費,當然免不了道謝的時候喝上幾杯,被毛手毛腳也是在所難免,我都忍了。

爸爸就是我感情的全部寄託,這個家是我唯一的希望。可是就在今晚,我失去了一切。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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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愛(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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