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太原於
太原郡,祁縣。
於秉鴻聽完於罕的回信,臉色極度陰沉。
在內書房之中,站着於氏家族的幾位傑齣子弟。
「魏弘的意思就是他們不再支持我們,對吧。」於秉鴻的二兒子於峻,出聲道。
於罕搖了搖頭,解釋道:「當時我臨走時逼了魏弘一下,如果我們能率先攻進關中,或許事情可能會有轉機。」
「轉機?」
徐谷蹙眉道:「可若是沒有魏家送來的金銀,我們養不起那五萬多人。」
說到這裏,徐谷看着於秉鴻。
「小婿奉父親大人之命,又招降了幾千太行馬匪,目前幾萬人都藏在山中,每日的消耗我們就承擔不起。」
徐谷的話音落下,在場的人都不吱聲。
單憑於家的力量,想要養活幾萬人的軍隊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魏家在暗中支持,他們只能讓那些人去搶。
於罕道:「這一點暫時不用擔心,魏弘並沒有說要斷絕我們的支援。」
於峻眯了眯眼,說道:「我明白了,應該是他們內部出了分歧,竇家要推李源,而魏弘要推我於家,但是獨孤整最後選擇了李家,可是魏弘不甘心。」
「峻兒說的沒錯。」
於秉鴻點頭說道:「如果他們真的一心同意李源上位,魏弘不可能會給我們一個希望。」
這個希望大家都明白,那就是率先攻進關中!
於秉鴻站起身,走到堪輿圖前,看着自己所在的『太原』,以及李源所在的『隴西』兩個位置。
「不管怎麼看,李源的贏面都要大一些,若是他一旦起事,兵鋒可在幾日之內抵達京兆郡。」
但是這個,並不是於秉鴻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是雙方的兵力。
隴西郡是李源的老家,在得到竇家的支持之後,李源必定能以最快的速度整合隴西的資源。
而他於家不行,他在太原只能偷偷摸摸的收納人手,暗中發展勢力。
更重要的是,太原不是他於家做主,而是王家!
這兒是并州兩大家的勢力範圍,他其實是有着諸多的掣肘存在。
「那我們就先他一步起事,向西走孟門關,轉道南下延安郡,直逼關中!」徐谷建議道。
聞言,於秉鴻皺了皺眉,對這個提議沒有立即否定。
於罕道:「家主,這個提議不錯,避開中原,不打函谷關,這樣能躲開洛陽的大軍。」
於秉鴻沒有就這個問題回答他們,轉而問道:「吳伷先生,你有什麼看法?」
在書房的一角,一名灰袍男子靜靜的待在那兒,聽見於秉鴻說話,他慢慢站起來。
「你們都說錯了。」
一開口,吳伷直接否定了所有人。
徐谷蹙了蹙眉,哼了一聲,等待着吳伷的下文。
「先生請言明。」於秉鴻臉色也有些凝重,這個吳伷是他最看重的謀主,很早就跟着他,十分器重。
吳伷道:「如果真的依照徐將軍說的那樣,先李源一步起兵,那麼我們還沒打到孟門關,留守在長安的太子就會率領左右威衛將我們殲滅。」
「先生為何一定肯定我們會輸?」
徐谷有些不服氣。
吳伷也沒有和他理論什麼,繼續照着自己的思路分析。
「一旦我們起事,必將會成為朝廷的心腹大患。到那個時候,我們就會成為朝廷必須除掉的勢力,現在朝廷底蘊仍在,洛陽有四十萬大軍拱衛。」
「按照你們的方式,我們走孟門關,一旦太子死守關中,洛陽大軍抄我們的後路,到那個時候該怎麼辦?」
吳伷的話音落下,內書房一片寂靜。
徐谷也有些呆愣,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們要是起兵了,難道李源就不着急嗎?」
「着急什麼?」吳伷有些不解。
「被我們搶先攻下關中啊。」徐谷一臉的認真。
吳伷:「......」
他心中突然有一絲不安悄然盤踞,這人怎麼能如此愚蠢?
強壓下心中的憤怒,吳伷道:「我們若是先起兵,那就會變成吸引朝廷的靶子,而李源絕不會動,他會等我們和朝廷拼完之後,再行起兵,到那時成功的就是他!」
於罕有些不耐煩,跺跺腳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地方吧。」
他們老家在關中,只有回到關中才能如魚得水。
「稍安勿躁!」
於秉鴻瞪了一眼於罕,他還沒跳腳呢。旋即看向吳伷,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先生,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吧。」
吳伷點點頭,說道:「現在,朝廷根基未動,大軍仍在,我們不能先出頭,必須要暗中發展,一定要等別人先動,我們才能動。」
於峻皺眉,提醒道:「吳先生,你要知道這裏是太原,隨着我們手底下的人越來越多,肯定是瞞不了太原郡守的,到時候他一旦揭發我們,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公子說的沒錯,但是太原郡並不是劉崡筍做主!」吳伷淡淡的說道。
「先生的意思是...」於秉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吳伷拱手道:「聯合王家,只要王家配合我們,太原郡我們想藏多久藏多久!」
「嘁!」
徐谷冷嘲道:「我還以為先生有什麼妙計呢,先生不會不知道王家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吧。」
於秉鴻道:「是啊先生,王家不可能答應我們的。」
一個是排不上號的關中貴族,一個是山東士族領袖,絕沒有合作的可能。
吳伷抱拳道:「事在人為,我們可向王家提出聯姻,誘以重利。主公,我們現在別無選擇,只能留在這裏,如果現在起事,我們必敗無疑。」
於秉鴻有些煩躁,如果像一開始魏家答應的那樣,獨孤家、竇家全都支持他,他自然可以繼續藏下去,等待機會一舉起事。
但是現在魏弘態度曖昧,他心裏也沒底,萬一魏弘拋棄他們...
「試試吧,不論成敗,我們暫時不能露頭,能藏多久藏多久。」
於秉鴻不是傻子,吳伷分析的事情完全可能發生。
現在朝廷大軍未動,就是在等著下一個露頭的造反勢力。
他決不能成為靶子,給李源做了嫁衣。
次日晌午,於秉鴻親自去了太原,拜訪王家。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連王家的門都沒有進去。看門的僕人告訴他,王家管事兒的都不在,去了城外的農莊。
為了心中大計,於秉鴻就在王家門前等著。
但是這一等就是一天功夫,結果還是沒有將王家管事兒的等來。
到這裏他哪能不明白,王家這是故意避著不見他呢。
心中憤恨之餘,於秉鴻默默告訴自己,將來一旦有機會,一定踏平王家。
僕人見於秉鴻帶人離去,走進府內,來到內書房。
隔着屏風,向裏面的兩道人影回稟:「回二爺,四爺,那人走了。」
「知道了,下去吧。」
裏面傳出一道聲音。
待僕人走後,王洵冷笑道:「這個於秉鴻簡直就是失心瘋了,他和太行馬匪勾連,當我王家是傻子不成!」
王泠輕輕頷首,「二哥說的不錯,不管這次他來這兒幹什麼,我們都不能和他見面。」
「對了,大伯來信,讓我們準備好,必要時刻務必將太行馬匪的事情捅到陛下那邊去。」
王洵先是點點頭,隨後又疑惑道:「四弟,你說大伯為什麼一開始要我們壓下太行馬匪的事情,這些匪患不應該是早點解決,早點省心么。」
聞言,王泠摸著下巴,陷入沉思之中。
這一點他也很想知道,要知道那些馬匪是很猖獗的,這段時間給王家帶來了很大的損失。
可是為什麼大伯要我們壓下這個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