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筆賬

算一筆賬

柯老夫人自從知道王氏起了黑心,想害人命,便覺得這人已經壞了良心,在心裏厭惡了她,摒棄了她,轉而看中了老二家裏忠厚老實。柯老夫人知道王氏這人彪悍跋扈,自以為是,直接讓蘇氏當家恐怕她不服又要搞怪,所以想要先教訓下王氏,叫她打打黑工,貼補些家計銀兩,肉疼肉疼,也知道方氏當家艱難。想着讓她狠狠跌一撲爬,知道些天高地厚。而後自己再借口她不會算計不會當家,越過她去讓老二家裏主中饋。

柯老夫人一生好算計,只是沒想到王氏比她想像得更有催傷力,短短几天竟然揮霍成這般,心中更加篤定自己所想,不由笑道:「怪道你說方氏把柯家搬娘家去了,原是將心比心得來結論。你這可讓我明白了什麼叫做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王氏卻覺得自己委屈,並不接受婆婆教訓:「婆婆這話說得媳婦要駁一駁了,我一個黃花大閨女,父母養到十八歲嫁進柯家這些年,婆婆當家那會兒每年不過二兩銀子年禮,就是方氏進門,也不過升到五兩銀子年禮,而她每年送進方家的年禮不下數百兩銀子,媳婦今年當家就送娘家一車布匹年貨,也沒什麼過分,想來我爹娘也受得起。」

柯老夫人被王氏歪論氣得張口結舌,氣惱之下梗了半晌方才從牙縫裏哼了一句:「難不成你家不是嫁女兒,而公平買賣交換東西呢!」

王氏立即反唇相譏:「誰個父母無兒女,誰個兒女無父母,媳婦不過孝經長親,婆婆您雖然無有女兒,也犯不着這般折辱媳婦?」

柯老夫人頓時氣個仰倒:「你好,好家教,確乎出自書香門第,婆婆說一句你頂一句,不虧你父親叫了你幾句書,好文采,好教養!」

她原本不想人知道,當今柯家靠媳婦貼補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可是無奈王氏這個攪家精太彪悍,礙著大孫子又不能趕她出去。至此,為了兩個大孫子前程不再受到愚婦,也為了能讓自己耳根自此清凈。柯老夫人也顧不得遮羞了,撫撫額頭道:「老二家裏,你給她說道說道家裏收入與支出,好好的......」

柯老夫人被逼提起柯家隱痛,不由羞惱頭疼,忙叫清明:「扶我躺躺去,噯喲,頭暈腦漲…….」

蘇氏也不願意跟王氏掰扯,便使人請了方氏奶娘陳媽媽來給王氏算賬聽,蘇氏知道,這些年的賬冊陳媽媽一本之策,對王氏也不會客氣。

不一刻,陳媽媽便到了。接過蘇氏遞上香茶,聽了蘇氏所說,知道自己出怨氣的日子到了,都憋了幾年了,遂慷慨答應一聲開始訴說。她所說與蘇氏掌握的情況大致一致。

原來柯家太爺不屑於商賈,家中生活僅靠田產三百畝出產,土地價值三千銀子,當初土地欠收,三年間陸續抵押被人,被人壓價,只給了半價一千五百銀子,方氏入門用一千六百五十兩銀子贖回。田產可收水旱兩季,春上一季麥子,秋下一季稻子,春上租息乃是每畝六錢銀子,合計一百八十兩。秋下稻穀收的多些,一畝能收三石半細糧,出去捐稅,租息,剩餘兩石,共計可收六百石。

柯家主僕三十餘人,每年需要留下一百石食用,為了預防來年飢荒,方氏會再留下一百石細糧,以備荒年荒糧。不過,這儲備糧除了第一年艱難些,後面都是年年調換,只是成糧價錢稍微低些。出賣時少五兩銀子的摸樣。這樣一折算,三百畝土地秋季稻米,還下剩五百石,多年市價多是一兩銀子兩擔米,可得二百五十兩銀錢,也就是說,柯家三百畝土地春秋兩季,共計出息四百三十兩。

接着陳媽媽又算了一筆柯家每年開支。

柯老夫人老爺子每月五兩月例,共計一百二十兩。

柯家三房老爺夫人,都是每月二兩月例,共計一百四十四兩。柯家三位小姐四位少爺,每人每月一兩銀子月例,共計八十四兩。

再有方氏奶娘陳媽媽,柯大爺柯二爺奶娘老王頭夫妻,柯三爺奶娘老劉頭夫妻,大房奶二房三房三位小姐奶娘,共計八人,也是一月一兩月例,共計九十六兩。

這些開支共計四百四十四兩,再加上三位小少爺現在村塾讀書,每年須得十五兩銀子束脩,三爺在應天書院攻書三年,每年五十兩銀子束脩。

另有老太太娘家兩個侄兒家每年每家五兩銀子年禮,計十兩銀子。

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娘家每年都是五兩銀子,共計一十五兩。

再有柯家本家長親三老太爺七老太爺家,平時不往來,年節是不能免得,也是一家五兩銀子年禮。

另外還有幾戶家貧困柯家本家,老太爺吩咐過年每家送一兩銀子年禮給予救濟,這樣的人家有十三家,這些年禮銀子共計四十八兩,攏共一年計算,柯家共需要現銀五百六十七兩銀子開支。

平日裏出了園子自己出產菜蔬,還要去菜市購買時令蔬菜,這沒有一定之規,每年廚下自有記載。

王氏識數,馬上叫起來:「你撒謊,這不是說入不敷出了?你們奶奶每年還得貼銀子啰?」

陳媽媽笑道:「大夫人不信可以看賬,另有小丫頭桂花,棗花,青果青葉,清明穀雨,與方氏房裏的大小丫頭,都不記在公中,都是我們小姐自己支付。」

王氏頓時氣極敗壞:「你撒謊也要靠譜些,年年貼補?哼,那今年為何尚結餘二百銀子呢?」

陳媽媽笑道:「大夫人難道忘記了,今年三爺中舉,柯家自己田產不用繳納苛捐雜稅,另有千畝土地來投,這一攏共便有所結餘了,這個大夫人不信,也可以查賬。」

王氏心裏划算,這吃飯穿衣呢,難不成自己吃的方氏的呢?這一想,王氏頓時覺得屈辱:「哼哼,這說的我們都是吃你家小姐飯食了,只怕你家小姐會生銀子呢?」

陳媽媽也不糾纏誰吃誰的飯食,這話方氏不讓說,說是說了傷感情,大家畢竟一個屋檐下住着,遂忍下不表,依然笑盈盈道:「小姐不會生銀子,也是見家計艱難,才跟舅爺們合夥開了兩家鋪子,每年可分紅利一二百銀子,合著柯家四百多銀子,剛剛可以支撐全家豐衣足食,就是全家每年四季衣衫不下百兩銀子,這些都在鋪子開支。所以綢緞莊我們小姐所得紅利,每年除了支撐柯家老小根本再無盈利。」

王氏頓時萎靡,既如此,自己爭這個家有什麼意思?婆婆為何又叫自己當這家?難道就是要看自己出醜嗎?王氏頓時瘋癲了:「你胡說,我是柯家大夫人,我的兒子是柯家長子嫡孫,柯家所有將來都是我兒子的,我吃自己喝自己,何需方氏賤人周濟!」

蘇氏頓時怒了,強忍怒火道:「大嫂這話說的,你大房是兒子,我們二房三房就不是老太爺兒子了?更何況公公婆婆還在呢,輪不到你來分家產吧!」

陳媽媽起身一聲冷笑,想起方氏交待要給老太爺老夫人留些面子,到底忍住不說出口,柯家土地價值三千銀子,其中一半屬於方氏呢!

不說柯大爺連叫王氏閉嘴,可恨王氏不聽,柯大爺不也能把她嘴巴縫上,就這樣一步一步揭破柯家內幕。柯大爺只是羞慚難當,想着柯家今後使該改變觀念了。

就是柯老夫人在內室哪裏睡得着,雖然故意不聽外間說話,無奈陳媽媽之言聲聲入耳。這些柯老夫人原本一清二楚,只是知道一回事,被人當面說起又是一回事情,見陳媽媽沒提土地之事,柯老夫人深知這是方氏交待的結果,一時想着方氏,一時想着王氏,柯老夫人只覺得憋氣。侯陳媽媽離開,柯老夫人耳聽得王氏只是歸還柯老夫人與她的二百銀子,其他都想賴賬不還,一怒再次出房。

吩咐柯老大道:「你回房去,砸了她的陪嫁箱子,二百四十兩銀子。扣除你老丈人應得五兩銀子年禮,你們自家退賠二百三十五兩,別說你家沒有,這些年你們又吃又拿也不知這個數了。還有,我今天鄭重告知你一聲,我老柯家就是只有三個銅板,也是一房一枚。沒得那個獨吞的道理。」

柯老大羞愧難當,抱拳去了。王氏撲上去拉扯,被柯老大踢了窩心腳,嗷叫着打滾放踹。柯家為兄弟進門也不勸說,只是攔門跪下磕頭:「娘親,你果真要逼死我們兄弟嗎?」

柯老夫人一驚,忙叫清明穀雨攙扶他兄弟,柯家為卻固執的看着王氏:「娘親你說,是不是真要我兄弟去死,您才開心?」

王氏看着柯家為滿眼通紅,頓時嚇著了:「兒啊,你說的什麼話,娘盼你們風風光光做人上人呢,何曾想你們去死啊,我這是被人逼得無路可走啊!」

柯家為磕頭道:「娘親,您好好想一想,這家裏沒人逼您,祖母嬸娘無不待我們好,是您自己愛生閑氣,自己逼自己,您好好跟爹爹過日子,兒子給您保證,三年後,兒子讓您風風光光做誥命夫人。」

王氏愣了半晌,蘇氏忙勸道:「大嫂,多好的孩子啊,你怎麼忍心這般糟蹋她們呢?」

王氏終於不打滾了,摟着柯家為兄弟痛哭失聲。

柯老夫人嘆息道:「扶你母親回去梳洗罷!」

一時柯老大來了,果然湊足了二百三十五兩銀子來,羞慚的交與蘇氏。

柯老夫人吩咐蘇氏前去與各家掌柜結算,並吩咐留了晚飯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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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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