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帶鐵掃

命帶鐵掃

卻說柯老夫人聽見瑤草所說,雖是夢寐,老人們最信任稚子無心之言,柯老夫人兀自心不已。為了消除瑤草的恐懼,也為了自己心安,柯老夫人果斷讓人當着瑤草扒掉了燕子窩。

瑤草隨着燕子窩被拔掉的粉塵掃盡和淚而笑:「好啰,好啰,燕子窩除掉了,房子保住啰,媽媽也保住啰,弟弟也保住啰!祖母也…….」

話至此處,戛然而止,瑤草看着柯老夫人臉色訕訕:「祖母……」

柯老夫人心弦震蕩,眼皮直跳,卻是強自鎮定,彎腰牽起瑤草手,笑微微道:「草兒現在放心了,跟祖母進屋吧。」

瑤草自己抬手摸摸淚,小臉笑得陽光燦爛:「嗯,祖母真好!」

柯老夫人一邊一小塊一小塊喂著瑤草吃糕餅,一邊細細詢問瑤草:「我們草兒現在告訴祖母,倒底夢見什麼,好不好?」

瑤草見祖母問起這章,笑臉一時收住,嘴唇蠕動半晌方才言道:「我夢見樑上燕子窩裏,忽然來了好大好大個的燕子,整個房樑上都是,一個個好大燕子窩反吊著,後來,房子便壓塌了,把母親壓着了,把草兒也壓住了,祖母也......」

柯老夫人心裏一跳:「哪來得燕子?」

瑤草雙手一劃拉:「不知打哪兒來的,好大好大,忽然就來了,鑽進燕子窩裏,吊在樑上,燕子窩越來越大,後來燕子窩就塌了,房子也塌了。」說着話似乎心有餘悸,仰臉看着柯老夫人:「祖母,我們以後都不要燕子進門來做窩,好不好?」

柯老夫人點頭笑道:「好!聽我們草的。」

當晚,柯老夫人沒有放瑤草回房,而是留下瑤草跟自己做伴。估計是因為白天提起了傷心事,這天半夜,好久沒做噩夢的瑤草,再一次夢見了自己被溺水一幕。在夢中拳打腳踢,哀哀哭泣,一會兒喊父親救命,女兒冤枉。一會兒喊弟弟救命,姐姐冤枉,又斷斷續續說什麼母親別走,又說什麼鳩佔鵲巢,最後有喊叫『春香,秋香。』

柯老夫人當然知道『春香,秋香』就是瑤草丫頭原本的名字。

任是柯老夫人如何喊叫,瑤草夢寐只是不醒,無奈何,柯老夫人只得再次颳了孫女耳光。

瑤草這次醒來沒再喊叫,只是依偎著柯老夫人,渾身顫抖,汗濕衣被,無法抑制的抽泣著。

柯老夫人心裏再一次沉甸甸的悶得不行。

柯老夫人抱着瑤草哄了很久,她以為瑤草依然不放心燕子窩,一再保證燕子窩扒掉了,房子也不會塌了,瑤草方才慢慢睡熟了。睡夢裏緊緊攥著柯老夫人衣衫不撒手,柯老夫人稍微一動彈,或是想拔出衣衫,瑤草就鬧將起來,柯老夫人只得整夜摟着瑤草,胳膊壓得酸疼酸疼的,想着瑤草夢中囈語,柯老夫人心底更是忐忑難安,一夜無眠,熬腫了眼睛。

隔天,乘着瑤草帶着青葉上書房的功夫,柯老夫人招了瑤草丫頭青果問話:「你們小姐這一項睡得可好?」

青果一愣之後答道:「回老夫人話,我們小姐睡得還好,很久沒做噩夢了。」

柯老夫人心頭一跳,急忙追問道:「什麼噩夢?」

青果言道:「小婢也說不清楚,一般是哭泣,有時候喊叫救命,然後渾身發抖,常常說害怕,夢中呼喊小婢們的名字,要小婢上床睡覺做伴。」說到此處,青果忙着撇清:「老夫人別誤會啊,小婢遵從規矩,一次也沒答應啊。青苗也是一般,我們兩個只是守着小姐靠着床鋪迷瞪,小姐若害怕,我們就握著小姐手跟她說話混時間。不過,這都是年初小姐生病剛好的事情,近來小姐睡的可好了。」

柯老夫人道:「是叫青果還是春香?」

青果訝然:「老夫人如何知道小姐叫了小婢春香?」

柯老夫人一笑:「無事,我隨口猜測而已,你下去吧,不要說起今日之事,好好照顧你們小姐。」

青果滿心狐疑,福身退下。

柯老夫人沉默很久,隨後吩咐丫頭穀雨清明:「清明,去告訴老王頭套車。穀雨去通知王嬸子劉嬸子,讓她們準備準備,我下晌要去青蓮庵見靜安師太。」

一時車馬齊備,柯老夫人駕車而去。很晚方才回家。

翌日,柯老夫人忽然召集闔家大小,言說青蓮庵靜安師太畫了符水,全家老小每人一小盅,喝了驅災避禍,治病防身。

柯老夫人帶頭喝了,柯家除了方氏,從王氏依次道二伯父家小堂弟柯家琪都跟着喝了符水。

接下來靜安師太替每人批命看相,瑤草頓時心跳如鼓,頭腦低垂,盡量避過靜安師太眼睛。

卻說靜安師太依次看過眾人生更八字,再對照本人面像,一路讚譽,等看到方氏瑤草母女,邊說方氏兒女雙全富貴命,女兒望家,兒子爭氣,說得方氏是富貴無邊。

瑤草聞言終於放心,這個靜安師太並無斬妖除魔本事。看着靜安師太一本正經的皺眉微笑,舌燦蓮花。

或許?瑤草看看祖母柯老太太,後者一臉恬靜向瑤草笑一笑,瑤草頓時心裏一暖,也對着柯老夫人笑一笑,並將身子向柯老夫人身邊偎了偎。磕着眼皮,實則仔細聆聽着靜安師太所說每一句話。靜安師太最後替小堂弟柯家琪批命看相,又是與瑤草瑤玉瑤枝一般,富貴無雙。

一時眾人正要散去,瑤草見並無下文,不免泄氣灰心。看來祖母並未領會自己暗示,自回房去惆悵反側不提。

卻說王氏回房,不知出於何等心態,竟然急匆匆把表妹簡小燕母女也帶來參合一腳。進房跟可柯老夫人道過惱,又跟靜安師太套近乎,之後笑嘻嘻把簡小燕推到靜安師太面前:「師太替我這表妹也批批命,看看如何?」

靜安師太仔細看了簡小燕面像再看看簡小燕生更八字,一時面色凝重,皺眉問道:「施主真是肖羊三月生?」

簡小燕聞言心頭突地一跳,卻低頭沒言語。卻是她母親笑道:「正是肖羊三月生,她落地恰逢春回大地,燕子歸來,她父觸景生情,替她取名小燕。」

靜安師太臉色一沉:「簡小燕?你不是柯家人?」忽然起身對着柯老夫人一稽首,說聲:「打擾施主了!」就要告辭。

王氏慌忙攔住靜安師太,簡小燕母親王氏忙道:「可是這命有什麼關礙?師太直說無妨!」

靜安師太執意要走:「貧尼乃是柯家家庵主持,受柯家供奉,除了柯家人,貧尼絕不多口。施主還是另請他人卜算方好,告辭!」

簡婆子見師太不肯言講,忙着向柯老夫人祈求:「親家太太幫着說說情,好歹告訴我們,絕不怪罪。」

柯老夫人為難沉吟,王氏又在一邊幫着求情,柯老夫人這才言道:「如此就請師太看在老身,勉為其難吧!」

靜安師太這才回身道:「既是老施主開口,貧尼批算便算不得違拗。」

王氏忙道:「她們是我表親,跟柯家沾親帶故,當然不算違拗。」

靜安師太言道:「施主這命確乎有些關礙,女命肖羊三月生,命帶鐵掃。」

女子命中帶掃可不是好話,也不是好命,簡王氏一聽,差點跌倒,簡小燕忙着攙扶她坐穩方才問道:「師太可有解法,還請教我。」

靜安師太一笑言道:「施主勿急,自然有解,施主須得香湯沐浴,誠心齋戒誦經十部,可解此命劫難,切記切記,否則後患無窮。」

柯家大夫人王氏眼珠一轉,語帶疑惑:「師太看得准么?我這表妹文文靜靜,知書達理,如何命中這般?」

靜安師太起身坦然一笑:「施主大可不聽。」言罷與柯老夫人稽首辭別。

簡王氏卻急了,忙攔著柯王氏,她只此一女,可不能輕忽,忙道:「師太見諒,自是相信,只不知一部經要誦念多少遍方可消孽?」

靜安師太道:「佛門講究九九歸一,每部經書自然要念九九八十一遍,而後再揀了佛豆去十字路口施捨結緣即可,每部經書揀一升佛豆即可,切記揀佛豆前要凈手凈面焚香禱告。」

卻說王氏原本見師太對柯家各人都是讚不絕口,又稱讚方氏富貴無邊,便心存怨念,有了怨念便生了詭計,想着要借師太之口讚揚簡小燕几句宜室宜家,她便可以退波逐浪,把簡小燕送到老三床上。卻不想被人看出她命帶鐵掃,這要捂著直接巴上老三該多好呢,正好由這把鐵笤帚把三房掃蕩乾淨了。

王氏至此後悔莫及,大不該帶了簡小燕前來!

簡小燕心灰意冷,面如死灰,問那靜安師太:「不知哪裏念經為好?要找一家廟宇嗎?」

靜安師太道:「這倒不必,施主在家設一佛堂即可。」

王氏至此任作垂死掙扎,想要留下簡小燕,忙問靜安師太:「敢問師太,就在柯家設壇念經行嗎?」

柯老夫人聞言頓時眼神犀利起來,眼冷颼颼的眼神瞪着王氏,恨不得把柯王氏射穿了。

王氏見狀身子一顫,腦袋一縮,再不敢亂髮一言。

簡王氏一聽這話忙着對靜安師太躬身稽首:「多謝師太指點,老身這就告辭了,待我閨女銷除了孽障,老身親到庵堂謝過師太。」

簡小燕母女匆匆離去,柯王氏忙着追出去,心裏只後悔,不該帶她們女前來參合,真是偷雞不成失把米,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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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魂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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