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惡

第2章 惡

路過酒壺街區的所有人都會注意好自己的包裹和口袋,因為在這裏,你可能僅僅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手中那還未吃完的麵包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拿走。

在這裏聚集著許多名家貴族,因此,這裏也盛產小偷和盜賊。

它們從不貪心,每次偷竊之時都會拿一頓飯的金錢,貴族們根本不在乎那些小錢,只要不被當場抓住,就不會有任何事情發生。

最多只是咒罵一句。

希爾則是這裏眾多小偷中的一員,此時的她方才九歲,小巧的身軀猶如猴子般靈活,能夠在每棟房子之間上躥下跳,只要她夠得到的地方,就沒有上不去的。

而這一刻,她停下了四處張望的目光,站在一座宅邸閣樓上層的一塊瓦片上,猶如一隻鯨魚的貓。

這是伯利茲家族的宅邸,雖然不是特別豪華,但依舊能看出家族有着深厚的金錢實力。

尤其是那刻有花紋的木樑,從地上到屋頂沒有一處是相同的,精緻而有複雜。

希爾略歪腦袋,將一側的耳朵稍稍向下,企圖更加清楚的聽到閣樓內的對話。

這是她的日常,因為每次從對話中聽到的消息,都能在酒館或者消息販子手裏拿到不菲的報酬。

「術士大人,我也不想為難您,但我確實有事相求。」閣樓內,一個身着華麗的肥胖中年人,掛着噁心的笑容說道。

「不可能,這事我不會幹的。」術士包裹的很嚴實,幾乎每一寸皮膚都被那綉有奇怪紋理的黑色長袍遮擋,顯得格外神秘。

「我已經是眾矢之眾,你知道逃亡或者戰鬥有多麼的耗費精力嘛。」術士突然抬起頭,伸出脖子擰著嗓子說道,「除非你有能讓我心動的東西。」

說罷,向下指了指。

肥胖中間人突然拍案而起,可還未等他發出任何聲音,一把尖銳的匕首從術士的長袍下憑空飛到他的眼前。

肥胖中年人嚇得說不出話,下顎明顯的在顫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浮空轉圈的匕首。

「我大可以悄聲無息的滅了你全家,光明正大的拿走它。」長袍下猶如乾屍般的左手輕輕一挑,匕首像是一條蛇一樣靈性地鑽回他的長袍內,「但我薩諾不是那種人。」

肥胖中年人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捏著胸口大口穿着粗氣,剛才那一剎那心臟都要蹦出來了,就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好,我答應你。」

「這就對了嘛。各持所得。」音聲怪調的術士站起身,飄然走出了門。

當術士離開后,中年人緊張的表情瞬間一掃而去,陰沉的笑容漸漸浮現。

地下儲藏室里存放着魔器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的,要的就是將他招引過來,那可是臭名昭著的惡魔術士,一個魔器的吸引力,估計在他眼裏比命都要重要。

可中年人心裏所想的,與他所說的完全不同,他不僅僅只是要簡單剷除掉艾步特。

貪婪地他不僅要借刀殺人,而且要讓被殺的人對自己產生好感,那樣家族以後的路走起來也會更順暢一些。

他拄著精緻的拐杖順着樓梯來到地下儲藏室,當他發現一個小女孩站在放置魔器的石台邊背對着他時,整個人都愣了。

「誰!」他突然的大吼嚇得女孩差點坐在地上。

「糟了。」她抱起那拳頭般大小的金屬球,沖向肥胖中年人。

肥胖中年人丟掉拐杖向前一撲,女孩靈巧的一個側身躲開,從身邊繞了過去,前者緩慢笨拙的動作讓他撲了個空倒在地上。

「有賊!抓到者懸賞一枚金幣!」他的吼聲彷彿讓整座房子都隨之一震。

這是希爾第一次被人追趕,她赤腳跑在泥濘的街道上,小臉脹的通紅,但她扔不肯丟下懷中的金屬球,這可是魔器,一個能讓人改變命運的東西。

她發了瘋似的奔跑,好在酒壺街區的行人不多,但她的體力始終比不上那些成年的壯漢,最終跌倒在小巷,扭傷了腳踝無法站起,只能驚恐的向後無助地趴着,躲在牆根下抱成一團。

「幹什麼呢!」一個清脆乾淨的聲音在眾多人身後響起。

當他們順着聲音轉過身時,眼前站着的青年讓他們泄了氣,兇狠的表情也隨之消散。

除了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青年,他大搖大擺的走上前,低頭望着佩格:「小子,這裏沒你什麼事,滾遠點。」

佩格緊蹙眉頭,並未作出反應,用那灰色的眸子盯着他。

「那是米勒家族的子嗣。」一個人貼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然後,那個青年險些嚇尿了褲子,要知道在這個世道人命可不值錢,眼前這個青年想讓他死,只是一句話的事情,而且會人不知鬼不覺,最終在河岸邊的垃圾堆里找到已被野獸啃食的屍體。

他急忙跪下,狠狠的扇自己耳光,佩格見狀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

他只是路過好奇罷了,為什麼這人反應這麼劇烈。

「你們在幹什麼?」佩格疑問道,他只看到一群人突然湧進了巷子,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大人,我們在抓捕小偷,她……」青年回頭指向希爾所在的地方,可此時那裏卻什麼都沒有。

「不好!」青年站起身,「小偷跑了,對不起大人,我要離開了,那可是一枚金幣。」

說罷,他站起身來就隨其他人一起離開,四處尋找希爾的蹤跡,雖然心裏怨恨佩格的出現,但他們並不敢說些什麼。

佩格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疑惑的走向牆根,看着塵土上印着的小腳印,滿頭霧水。

最為驚訝的,其實還是希爾本人,她未曾挪動過一步,但所有人都彷彿看不見她一般,當她低頭看向自己時,方才察覺自己的身體透明了。

佩格的面孔永遠的印在了她腦海里,不論是出自好心還是湊巧,她認為佩格是在出手相救,那是第一個為自己站出來的人,就像童話里的白馬王子一般突然出現。

緩過來神,小小的身軀漸漸顯露,低頭看向懷中的金屬球,它散發着微微藍光,像是要爆炸開一般。

「這是你的能力嗎?」她興奮地說道,這對於一個小偷來說簡直太實用了。

話音降落,那金屬球突然興奮起來,在她懷中跳動,隨後她的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猶如鋒利的金屬相互摩擦碰撞,視線和意識也逐漸模糊。

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那些現象才漸漸消失,她恍惚的看向四周,隨後雙眼圓瞪,瞳孔瞬間縮小,嘴巴微張,受到了驚嚇。

她所在的地方,不再是喧囂的城市,而是一望無盡的平地,地面上覆蓋着一層墨綠色的肉狀物體,它們像蟲子一般不斷蠕動,發出噁心的吧唧聲。

她聽到了身後傳來滴答作響的聲音,快速轉過身。

迎面而來的,是一個龐大的噁心的肉塊,斷裂的碎肉掉落在地上,像液體一般蔓延,無數隻眼睛和嘴巴幾乎佈滿整個身軀,無下半身深扎在地面中,與蠕動的肉狀物體融為一體,那似乎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沒錯小姑娘,隱身是我能力的一小部分。」也不知道是哪張嘴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個稚嫩的孩童。

希爾嚇得發不出聲,全身僵硬的彷彿被定住了一般。

「不要害怕小姑娘,我不會傷害你的。」那怪物不同的嘴巴能夠發出不同的聲音。

「我是神明羅納克,請問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它率先自我介紹。

「哦,你叫希爾,真是個好名字。」它緊接着說道,根本不給希爾發言的時間。

「你為什麼還是害怕我。」

「不然呢羅納克,你長得跟一灘爛泥一樣,你自己照鏡子不會噁心嗎?」

「閉嘴羅納克,信不信我吃了你。」……

希爾一言未發,看着那怪物自導自演的獨角戲,恐懼感竟然漸漸地消散,對於一個9歲的孩童來講,什麼是恐懼呢?能讓她開心起來的事情,就不會與恐懼二字掛鈎。

「哦……對不起小姑娘,羅納克的嘴巴又蠢又快,我控制不了它。」它說完這句話,全身像麻花一般擰在一起,隨後逐漸變成一個慈祥的少婦,她赤裸著身體緩緩接近希爾,張開雙臂將希爾抱在懷中。

「可憐的希爾,我能感受到你的痛苦。」溫柔的聲音從那少婦口中傳出。

一股奇異且前所未有的感覺從希爾的內心深處湧出,似乎讓她心中的一顆石頭悄然落下,從會走路開始,她便在街頭上乞討,從未見過家人,自己能活到現在,完全靠那些好心人的施捨。

見證了世間的冷漠,殘酷,虐待之後,她甚至覺得那群燒殺掠奪的強盜都是正派人士。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不真實的,是魔器在作祟,是這醜陋的怪物在誘惑自己,但她卻沉浸在這感覺中無法自拔。

她張開手緊緊抱住少婦的腰,眼眶漸漸紅潤,她多麼想要一個家庭啊,她一定會很聽話,她從來不敢想像那種生活,靠在爐火邊小憩,餓了拿起桌子上的麵包、肉乾,渴了用精緻的器皿喝水,心情不好時還能趴在母親的身邊哭訴。

試問哪個女孩不想做一個公主呢?

「成為我的孩子吧。」羅納克輕聲說道,「讓我的意識傳遍整個諾恩,凈化整個諾恩,讓諾恩任你派遣。」

「你想讓我做什麼。」希爾抬起頭,啜泣著說。

它鬆開了希爾,再度化為噁心的肉柱,像魚兒一般遊動在蠕動的地面之中。

「你只需要殺掉你想殺的人,我就會獎勵你無窮的力量,我的孩子。」它突然鑽出,從肉柱中伸出一張男人的臉湊近希爾上下端詳,「不不不,你這身軀可沒法殺人。」

「我的孩子,需不需要讓你更加成熟?」它笑道,全身的嘴巴都彎成了鐮刀。

「怎麼更加成熟?」

「像這樣!」

未等希爾回答,她的腳下鑽出無數只章魚般的觸手,將她包裹在內,像蟬蛹一般,她絲毫沒有抵抗之力,僅僅一聲尖叫過後,再無動靜。

片刻后,觸手漸漸縮回了地面,留下希爾無力的癱軟在地上,可就在此刻,她順着自己撐破的衣物,看到了隆起的**,看到了那修長的雙腿。

我長大了!她開心極了,長大了意味着有許多曾做不到的事情,現在可以去做了,那看似沉重的武器也可以握在手心,再也不會被人輕而易舉的提起來扔出門外。

可全身的疲憊感讓她搖搖欲墜,最終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於此同時,得知希爾逃跑的伯利茲族長看起來像是個生氣的河豚,雙眼怒睜,腮幫子鼓的溜圓。

「廢物!一幫廢物!一個小女孩都抓不到!」他咆哮道,聲音尖又細,與那被踩到尾巴的狗發出的聲音略有相似。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眾僕人身後,正是術士薩諾。

「喲,什麼事情讓您動這麼大的怒,說來讓我開心開心。」薩諾戲謔道。

族長裝作鎮定:「沒什麼事,讓一個小賊偷走了錢包,您這麼晚了還大駕光臨,有什麼事情嗎?」

「我覺得我們應該私下談。」薩諾看了看四周的僕人,笑道。

族長聽後有些心虛,他生怕眼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術士已經知道魔器被人偷走,但當下自己卻不能暴露,因此他點了點頭讓所有僕人先退下,僅留他們二人在這偌大的客廳。

「守望堡戒備森嚴,我需要一些時間來準備,我可不想丟了這條狗命。」薩諾像待在自己家中一般,隨意坐在桌旁,拿起一串葡萄邊吃邊說道。

聽到這段話后,族長鬆了口氣。

看來這蠢貨應該還不知道,那事情就好辦了。

「當然可以,術士大人,只要你能替我除掉他。」族長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都陷在了肉里。

「哦,對了。」薩諾放在葡萄,巴了巴嘴,「需不需要我把你所說的那小賊抓起來,我樂意之極。」

「這種小事不用勞駕術士大人您了,區區幾個金幣罷了。我只是想藉機辱罵這群該死的廢物。」他急忙撒謊解釋,倘若此時讓這術士動怒,估計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幫異類能用無數種方法讓你在痛苦中死去。

「父親這是誰?」

「該死的科恩,滾回你的屋子。」族長面部猙獰,輕聲辱罵,他最不想讓薩諾認識自己的兒子。

「令郎長得跟你一點都不像……可能再胖個兩三圈就差不多了。」薩諾冷笑道,沒有給族長絲毫的面子。

「你是誰!口出狂言!我……」

「啪!」族長一巴掌把科恩扇的原地轉了一圈,「閉上你的狗嘴,滾回你的屋裏,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望着父親憤怒的表情,他飛一般的拋開。

「對自己兒子都能下這麼重的手,果然是一家之主啊。」薩諾站起身,「那我走了,不打擾你發怒了。」

望着薩諾猶如漂浮的步伐走出大門,他才敢大口喘氣,簡直太壓抑了。

他不打算在拖任何的時間,回到卧室絞盡腦汁的思考辭彙,着手準備萬無一失的借口,告訴艾步特薩諾的動機,讓公爵對自己刮目相看。

倘若薩諾得手,正和他意。

倘若薩諾失手,公爵艾步特會將其抓起,隨後大舉讚揚自己。

歸根結底對自己沒有絲毫壞處。

他幻想着自己擁有大片領土和軍隊的樣子,口水從嘴角溢出,噁心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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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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