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私生子

第1章 私生子

戰爭未停,涼季未過。

冰冷的寒風攜帶着些許肅穆,迫使乾枯的樹枝搖擺,預示著寒冬的降臨。

佩格同他同父異母的兩個兄弟快速利索地穿上護具,把木劍掛在腰間,快步走向校場。

艾步特早已在校場等候多時,身為綠地至高王的他,為這三兄弟付出了許多。

他筆直地站在原地,及肩的棕色捲髮隨風飄揚。

望着迎面走來的三個孩子,面部失去了作為至高王應有的嚴肅,替代而之的,是些許欣慰。

尤其是當他看到自己的私生子——佩格之時。

「父親。」

三位兄弟鞠躬問候,在艾步特微微點頭后,轉身,從腰間抽出木劍,對牆根的木製假人發出猛烈的攻擊。

清脆的擊打聲像是一曲動人歌謠。

「要用腰的力量帶動肢體!」

「兩隻腳站穩,不能有一絲破綻!」

「兩位戰士過招,一個細小的破綻就能決定勝負,這不是你們在歌謠所中聽到的故事,真正的戰鬥勝負只是一念之間!」

艾布特徘徊在他三者身後,不斷糾正他們的錯誤。

他經常向他們講起自己馳騁沙場的故事,告訴他們敵國士兵的懦弱,荒野猛獸的恐怖,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怪物,從而激勵他們去當一名優秀的騎士。

他有時也會羨慕這三位穿着華麗,乾乾淨淨的少爺。

想當初自己這麼大的時候,每天都過着刀頭舐血的日子,依他來看,現在的年輕人早就失去男人應有的氣魄。

正午休息之時,偌大的校場僅有佩格仍在不知疲倦的揮舞著木劍,沉重的護具丟在一旁,鑲著黑邊的布衣早已被汗浸濕,寒風似乎影響不到他。

米勒家族的府邸,坐落在綠地的首府拉卡城之上。

這是一座歲月悠久的城堡,名為守望堡,當艾步特被巴澤王國國王授予公爵爵位,並封他為綠地總督,綠地至高王之時,榮耀與責任共同降下。

整個守望堡唯一一處露天的場所,便是習武訓練用的校場,平日裏除了兄弟三人,還會有幾位衛兵練習箭術。

在守望堡內,所有小輩的房間前,有着一個寬敞的走廊。

牆壁由精緻的白色大理石砌成,上面掛滿了繪有米勒家族家徽的旗幟——彎刀狀的新月擁抱着一顆八角星。

走廊盡頭有一扇窗戶,它可以將整個校場盡收眼底。

蘿絲和多莉絲不時會趴在窗前,看着兄弟三人練習,這是她們在空閑之時唯一能做的事情。

艾步特希望她們在未來能夠成為出色的領袖,那樣就少不了聰慧的大腦,因此平日裏都是在學士講述的大道理的熏陶下度過。

「瞅瞅你們的樣子。」克爾福踏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她們身後,輕撇了一眼依舊揮灑汗水的佩格,一臉不屑。

「哼。」多莉絲冷哼一聲,「你就只會嫉妒。」

多莉絲一針見血,正所謂童言無忌。

這讓推開一半屋門的克爾福停下了腳步,扭頭想說些什麼,但卻硬生生的吞了下去,走進房間狠狠的關上了門。

的確,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嫉妒。

作為一個米勒家族的正統子嗣,父親從未稱讚誇獎過他,全都讓那個該死的私生子搶去了風頭。

「休息時間就是用來休息的,只有傻瓜才會犧牲休息時間去欺負不會反擊的木人。」他安慰自己,「論實戰他一定什麼都不是,我會將他打的滿地找牙。」

他很想在父親面前表現自己,證明自己,但佩格又何嘗不是呢?

作為私生子的他除了父親外,從來沒有受到過家族其他長輩的正眼相看,因此他只有讓自己更加的優秀,以博取父親的認可和回報他。

至於兄長克爾福對自己異樣的目光,佩格早就察覺,但熊掌與魚不可兼得,只能小心翼翼讓自己不再惹到他。

佩格在家族裏的地位很低,平日裏其他長輩僅需要一個眼神,他便能領會其中的含義,讓自己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免得遭受一頓毒罵。

這歸根結底是因為他對任何事物都特別敏感,懂得察言觀色,懂得忍耐,懂得自我療傷,他要比一般的同齡人成熟許多。

在休息時間過後,克爾福氣勢洶洶的來到校場,穿好的護具相互摩擦叮噹作響。

他站在艾布特面前,向佩格發出了挑戰,這場後者最不希望發生的爭鬥終究還是發生了。

「父親,我請求使用真劍,木劍的重量不足以發揮一個人應有的實力。」克爾福請求道,他渴望擊敗佩格,向父親證明自己。

「你以後有的是機會使用真劍,而現在。」艾步特表情嚴肅的可怕,「要麼用木劍擊敗佩格,要麼去清理馬廄。當然,你輸了的話依然要清理馬廄。」

克爾福驚訝的望着艾步特,沒想到父親這麼痛快的就答應了,他可是做了一中午的思想鬥爭。

想了無數被拒絕的下場,竟然都沒有發生。

他轉身面向佩格,並不覺得自己會輸。

佩格一臉無奈,他並不想接受挑戰,倘若可以,他甚至會認輸,如果這樣克爾福會開心的話。

可看着後者堅定的表情,佩格便知道,認輸,只會讓事情進一步惡化。

長子納里坐在一旁苦笑的看着自己兩個弟弟,隨着艾步特一聲令下,克爾福像只野獸般撲向佩格,進攻兇猛直逼要害。

木劍相撞的聲音清脆而富有節奏感。

克爾福的每次攻擊都被佩格輕易擋下,艾步特微做嘆息,他心裏清楚,勝負早已分出。

佩格從未做出攻擊,始終處於防禦狀態,進攻的克爾福全身都是破綻,想要擊敗他只是瞬間的事,後者已經被情緒支配的頭腦,毫無章法,如同孩童用蠻力用打架。

但佩格並沒有那麼做,他不想讓克爾福的恨自己。

最終,他巧妙的故意沒有擋住攻擊,任憑克爾福用力的將木劍頂在自己的胸口上,疼痛瞬間讓冷汗佈滿全身,踉蹌的向後退了兩步。

克爾福並不傻,他能感覺到佩格從頭到尾都沒有認真對待,一直在躲閃,防禦,後退,就連自己最終擊中他,也是故意而為。

他異常的氣憤,暴跳如雷,臉漲的像塗了一層紅色的染料,猙獰的抬起木劍對着佩格的頭部刺去。

反應靈敏的佩格盯着迎面而來的攻擊,下意識的向後彎腰撤步,保持好平衡的瞬間用左手腕部推開襲來的木劍,下一秒本能地將手中的木劍抵在克爾福的喉嚨上。

克爾福驚恐的望着佩格。

果然是自己太廢物了嗎?他心裏有些低落。

剛才佩格的一套動作完全出自防禦本能,這是艾步特長期訓練他的結果,這樣的反應來源於身體,比任何時候的動作都要快。

佩格急忙丟下劍,不斷地重複抱歉兩字,但為時已晚。

此時的克爾福彷彿聽到那扇窗戶內傳來多莉絲的笑聲,彷彿聽到了艾步特無奈的嘆息,他的眼眶瞬間紅潤,用力的推開佩格向馬棚跑去。

那一瞬,他感覺自己的臉面全無,他明白,倘若面對的是敵人,早已被刺穿了喉嚨,流出濃稠的鮮血。

......

馬廄雖然每天都有僕人清理,但依舊髒亂不堪,他從未乾過這種活,但這都是自己自找的。

心中扔持有怨恨的他將目光定在了一匹馬上,那是佩格的馬。

下午肯定還要練習騎術,我讓你的馬跑不動。他心裏想到。

可誰知道正當準備往馬飼料里投放瀉藥時,艾步特推門而入,他對於自己兒子過來干臟活也是於心不忍,可還等未開口,他便看到鬼鬼祟祟的克爾福,憤怒直衝大腦,他非常不理解自己的後代為何會如此沒有氣度,胸懷窄小。

「父親……」克爾福急忙把瀉藥藏於身後,眼睛緊張的不知道看哪裏好,「我……」

「是我懲罰的不夠重嗎?」艾步特打斷他,嚴肅的像岩石一般,堅硬,冰冷,「去站在木樁上,雙手提裝滿水的木桶,凡是雙腳落地,獎勵一鞭子。」

看着父親如此嚴厲和憤怒的表情,克爾福害怕極了,他不敢頂嘴,也不敢說出心裏的委屈,他不是心眼壞,他僅僅只是單純的嫉妒。

嫉妒的力量,比那野外的猛獸還要恐怖,使人變得醜陋。

傍晚,僕人顫抖的拿着鞭子來到艾步特身旁,他小心翼翼的彎下身。

「大人,饒了小主公吧,我已經不忍心下手了。」僕人將鞭子折好,跪在地上,雙手遞上。

看着那乾草編製成的鞭子頂端被血液浸染,艾步特的心顫抖了一下。

科拉憤怒的推開門,邁著大步走了過來,接過鞭子,面部猙獰,連嘴唇都在顫抖。

「謝謝夫人。」僕人急忙走了出去。

「你不去看看你兒子嗎,全身血粼粼的,猶豫魚鱗一般密集,我甚至想殺了那卑微的僕人。」科拉望着自己的丈夫,眼中全是憤怒。

「他只不過是孩童耍壞罷了,敢問你小時候沒有跟別人打過架?」她沒有給艾步特說話的機會,「我們的親生骨肉卻比不上里昂娜的雜種嗎?你……」

聽到里昂娜三字后,艾步特渾身一顫,隨後一巴掌扇在她臉上,使她踉蹌兩步險些摔倒,抬起頭捂著臉詫異的望着他。

「你竟然因為她打我。」

「我說過無數次了,在這個家裏不允許提起那個名字,就連你也不可以!」艾步特兩眼圓瞪,面部肌肉微微顫抖。

「好。」科拉捂著臉緩緩站起身,「我知道了。」

說罷,她頭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艾步特癱坐在石椅上,看着自己脹紅顫抖的手,發出了淡淡的嘆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里昂娜與她吵架了,但這卻是第一次因為里昂娜動手打她。

「對不起,我的夫人。」他輕聲喃喃的說道。

科拉來到後院,看見那依舊站在木樁上的克爾福,眼眶更加紅潤,急忙跑上去將他抱下,但他因為傷口的疼痛輕輕推開了母親。

「都是那個雜種。」科拉用手撫摸著克爾福凌亂被汗水黏在一起頭髮。

「母親,不全怪佩格。」克爾福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的意識因為疲倦有些模糊,「是我太衝動了。」

他的話讓科拉眼眶的淚水像開了閘一般涌下。

在窗戶內默默看着這一幕的佩格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也想得到那種母親的疼愛,雖然平日裏也會管科拉稱作母親,但他相信,真正的母親絕對不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也絕對不會那般對待自己。

一雙大手輕輕的按在了佩格的肩上,把他從幻想中驚醒。

「父親。」他擠出了一絲笑容,「您走路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

艾步特從腰間的口袋中掏出一個布袋,遞給佩格。

「去酒壺街區的伯特那裏拿點艾葉,我知道他家種那玩意,隨後你將用開水燙一番,搗碎送給你哥哥。」艾步特搖了搖頭,「我可不希望你們兄弟反目成仇。」

佩格很爽快的答應了父親,接過布袋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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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師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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