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熟悉的客人

第四十七章 熟悉的客人

我不想說話。

如果他左愈真的關心我身上是不是哪裏痛,又怎麼會一直沒注意到我沒有穿鞋。

可見,他只是起了作弄心罷了。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

他見我不說話,又冷冷地下命令。

「沒有,我們走吧。」

我淡淡道。

我就這麼跟在左愈後面,一路蹣跚地走到了左家莊園的主屋,在要進門廳時,一個負責給左愈換鞋的女傭見我要直接進門,注意到了我的光腳,有些尷尬地說:

「您的腳底很臟,還是先擦一擦再進來,不然會弄髒剛拖好的地板。」

聽到女傭的話,左愈臉色一變,低下頭,看着我光着的腳。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穿鞋?」

他用冷硬的聲音問。

「剛才在會所時,把鞋弄丟了。」

我隨口撒了個謊。

卻不料,這一句簡單的謊言不只觸碰了左愈的哪根神經,他執拗蹲在地上,伸出手,動作十分粗暴,硬是將我的左腳抬起。

「這個傷口是怎麼弄的?為什麼不直接處理?你一直都忍着傷在走路?你有什麼理由不告訴我?為什麼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有什麼事值得你這樣傷害自己?」

他憤怒地發出一連串的質問。

為什麼?

這是一個好問題,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為什麼。明明已經恨他恨到了極點,卻還是在他陷入昏迷時不管不顧地想要救他。

我看着他暴躁的眼,笑了,忽然非常惡劣地想看他氣憤樣子:

「大概因為我不配好好活着吧。」

左愈握着我纖細腳踝的手所用力道之大,險些將我的腳踝折斷。

「以後,我不允許你再用這種自輕自賤的口吻說話。左家莊園有一個不見天日的地下室,你如果再用這種口吻對我說出哪怕一個字,我就把你關進去。」

左愈的手是熱的,他的話語卻是冷的。

我在心裏對左愈說,想讓我不見天日又何須費力把我關入地下室,就像不需要鐵籠和鐐/銬,就能囚禁一個人,你現在就已經做到了。

在女傭的帶領下,我走到左愈給我安排的卧房。我身後,傳來傭人壓低的議論聲:

「這個女人根本就不配住在左家的主屋裏,按照左家的規矩,主屋只能住左家的主人和最尊貴的客人,她住進來,簡直玷污了左家的門第。」

我想起左愈曾在我剛出獄時,對我說的那句話:

「如果不是霏霏還需要你的腎救命,你根本就不配活着。」

如今左愈把我接到這裏,為的就是隨時提醒我不配嗎?「溫瀟小姐,今天中午,左先生要您到餐廳去用餐。」

被左愈安排照顧我的女傭嘴上客客氣氣,叫我「溫瀟小姐」,但從她面無表情的臉上和掩飾不住憎惡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我在她心裏到底是什麼地位。

「我不想去餐廳吃飯,在房間里挺好。有我在,他也吃不好。」

我沒有從椅子上站起來。

和左愈一起吃飯對現在的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如果擱在三年前,這大概是我求之不得的機會。但現在,我只想拚命地離他遠一點,再遠一點。

「去不去餐廳,在哪裏吃飯,這不是您決定得了的,都要看左先生的意願。」女傭高揚著頭,冷聲對我說,「您最好不要讓事情太難看,要麼您現在就起來,要麼我去告訴左先生,說您不配合。」

我合上手裏的書,抬起頭看着神色倨傲的女傭,心裏已經麻木。

左愈把我囚禁在左家,為的到底是什麼?

明明在這個地方,沒有任何一個人歡迎我,隨便一個女傭都可以把我視為低賤之人,就連他左愈也口口聲聲厭棄我的惡毒,又為什麼還要讓我和他一起吃飯?

「我收拾一下就去。」

垂下眼眸,如女傭預料的那樣,我還是妥協了。站起身時,我聽到女傭在我身後用不屑的口吻嘀咕道:

「早這樣乖乖聽話不就好了,又何必讓我多費口舌。」

說是去收拾,但我真沒什麼好收拾的。

鏡子裏的女人面容憔悴,臉頰瘦得一點肉都沒有,烏青的黑眼圈擋都擋不住,頭髮亂得像水草,眼神卑微,面色陰鬱,嘴唇起皮出血,渾身散發出讓人不快的落魄感。

再想到溫霏病中仍舊嬌嫩的模樣,我不禁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三年的監獄生活對一個人的改變是如此之大。我也曾有過明媚青春不知哀愁的少女時代,但自從遇到左愈后,一切就都變了。

因為對他的愛,我滿身傷痕,還被打上了洗脫不掉的污名,就連屬於我的經歷,也被人奪去。

「溫霏小姐,請您快點,馬上就要到開飯的時間了。您不用化妝了,反正您化得再好看,先生也不會多看您一眼的。」

廁所的門被女傭不耐地敲響,她冷嘲熱諷的聲音傳進我的耳里,我卻只是一笑了之。

都說女為悅己者容,左愈傷我如此之深,如今的我又怎會為了他妝點自己?

三年前的我確實會為了見左愈一面花上半個小時打扮自己,但現在,我卻早就沒了這份心情。

也不知這些年輕的女傭是怎麼想的,我就算真的下賤無比,喜歡沒有底線的倒貼男人,也不至於在被對方百般傷害折磨的情況下,還不知悔改吧?

我就那麼賤,那麼願意倒貼他左愈,哪怕被他冷言冷語的嘲諷,說成不知廉恥的下賤之人,也要為他梳妝打扮?我一個只有兩年時間可活的女人,這麼做是圖什麼?

由此可見,在左家的傭人心裏,我甚至都算不上是一個真正的立體的人,只是一個被她們看不起,當成反面教材的紙片人般只存在於二維層面上的壞女人。

在女傭的再三催促下,我只是簡單地把披散的頭髮梳起來,粗糙地洗了把臉,最後看了一眼鏡子中神色懨懨的自己,一點掩飾糟糕臉色的想法都沒有,就踩着腳上的棉布拖鞋匆匆往外走了。

「等等,溫瀟小姐,你就準備穿這一身去餐廳?」

眼看我就要走出卧房,女傭卻尖著嗓子將我喊住,一臉不敢置信地指着我,瞪大眼睛問。

現在是深秋,但因為左家莊園的主屋裏開了暖氣,室內溫度適宜,我只穿着一身略顯單薄的洗得發青的襯衫裙,頭髮被紮成低馬尾,素顏朝天,看上去還不如左家隨便一個女傭打扮得仔細。

身上的這條襯衫裙,更是我從女子監獄裏帶出的衣服,看上去破舊又寒酸。

我淡然地點頭:

「你說過,我打扮得再好看,左愈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想隨便一些也無所謂。」

女傭卻被我的話氣得嘴都歪了,她硬是把我從門口拽了回來,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衣服。

我看着她把衣櫃里的女士衣服都扔到床上,然後一件件地挑選,最後拿起一件做工精細的針織開衫,一條剪裁得體凸顯腰身,有優雅女人味卻不突出性/感的象牙白連衣裙。

「把這套衣服換上。」

她把手裏的衣服扔給我,有些生氣地說:

「左先生好不容易才叫你下樓吃飯,你不是一直想討好他,吸引他的注意力嗎?犯不着為了和我一個小女傭賭氣,就白白浪費這次機會。左先生如果看到你敷衍他發了火,這對你也沒有好處。」

我看着女傭認真的眼神,知道她說的這些話都是真心的。她是真的滿心以為,我搬回左宅是使了什麼不為人知的計謀,搬回這裏后的一舉一動也都是在吸引左愈的眼光。

女傭見我只是站在原地,伸手推搡我道:

「你看着我幹什麼,發什麼呆呀?快去換衣服。左先生吩咐我的時候,可是特意說過,這一次的午餐很重要,有很重要的客人要來。到時候你下了樓,可別做出不情願的樣子,不然左先生會生氣的。」

她真是把左愈想得太和藹了,就算我什麼也不做,左愈也會生氣,我的存在,對他來說就是原罪。

不過左愈想讓我見一位重要的客人?

我想不出,有什麼左家的客人是左愈想讓我見的。在女傭的催促下,快速地換好衣服,再換上女傭準備好的那雙女士低跟皮鞋,匆匆地下了樓。

一路上,在過道上碰到我的傭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我,那眼神好像在說,這個輕賤的罪人真弄不清楚形勢,還打扮得挺體面呢,但她這樣能騙得了誰呀?

畢竟,在左家莊園工作了三年以上的老傭人,都見過我最狼狽的一面,三年前我跑到左家莊園來乞求左愈時,在雨地里跪着,哭着拉住左愈的衣袖,求他相信我——我曾為左愈流過多少淚,現在就覺得有多諷刺。

「溫瀟小姐,這一次有客人在,希望你能得體一些,不要進一步敗壞左愈先生的名聲,雖然你根本就不配坐在左家的飯桌上吃飯。」

來到一樓的飯廳前,李管家對我說出滿含敵意的警告之後,他冷著臉為我拉開飯廳的門。

一進到飯廳,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我的身體變得僵硬。

「溫瀟,你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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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總裁替罪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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