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懲罰
左惟墨回過頭看了一眼，看到艾凡還在專心致志地看電視，才再次看向我，對我用有沉重的口吻道：
「媽媽，你忘了很多事，那些寶貴的記憶里，有些是開心的，有些是不開心的。涉及到我爺爺的那部分，就一定是不開心的吧。他雖然是爸爸的父親，但做了很多錯事，三年前，就在你失蹤那一年，他被追究了法律責任，現在還在監獄里。」
我聽得一愣，沒想到，左愈也不容易，居然還攤上了這樣的父親。
「但是，媽媽，爺爺雖然是我們的直系親屬，可我和爸爸都跟他不一樣。」
對我笑了一下，左惟墨仰著頭，眼睛裏放着亮光，認真地說：
「我們都姓左，我們會一直守護你。」
這一刻，看着左惟墨的眼睛，我忽然覺得，這世間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媽咪，惟墨哥哥，你們在說什麼？」
這時，艾凡撇下了遙控器，好奇地跑到我們身前，我笑着俯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
「我們在說，應該讓你惟墨哥哥教一教你小學里的知識。你不是一直都很羨慕惟墨哥哥能去上小學嗎？」
艾凡一聽到要學習，臉就綠了，他可憐巴巴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左惟墨，然後嘟起嘴，悶聲道：
「那我還是先不讀小學了，幼兒園也挺好的。」
聞言，左惟墨忍不住撲哧一笑。見到一向高冷的他被艾凡逗笑了，我也有些好笑，看來親兄弟就是不一樣，雖然他們有三年都沒見，可一見面之後就互相黏在一起，彼此玩得那麼開心，分都分不開。
這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源自血緣，忠於親情。
左愈能找到我們，我和艾凡能重新遇上真正的親人，這已經算是很大的幸運。否則，我失去了記憶，蘭登那個認錯了人的傢伙又一直控制着我，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謝謝你幫我看孩子，太太。等我回來，會給你報酬。」
薛卿霜看着住在她樓上的單身老太太接過女兒，感激地說。
這個老太太是她的房東，前些年丈夫去世后，房東老太太就一人居住，因為念舊，也因為獨立，所以不願意去麻煩已經成家的兒子。
房東老太太在教堂有一份工作，很喜歡孩子。有一回薛卿霜臨時要加夜班，女兒的保姆又沒空趕到她家，實在沒辦法，就是老太太幫她照顧的女兒。
原本薛卿霜還擔心讓外人照顧孩子，會出什麼問題，但回家之後發現女兒一直對着老太太笑，很親近這位老奶奶，她才放下心。
「談什麼報酬，我又不是保姆。我答應幫你照顧勞拉，是因為我喜歡她。」
房東老太太有些生氣，對薛卿霜沉聲說：
「倒是你，薛小姐，這段時間你一直外出，勞拉在家很想你。總是把孩子丟給保姆，不好。再這樣下去，孩子會有心理問題的。」
說完，老太太又嘆氣一聲，看着薛卿霜的目光變得柔和下來：
「我也知道你是單身母親，還要工作養家，非常不容易。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孩子的父親呢？就算你們沒有結婚，他也應該承擔起一部分責任，這也是他的女兒，怎麼能里裏外外的事情都交給你一個人做。」
提到孩子的父親，薛卿霜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這件事誰也怪不了，只能怪她自己。如果勞拉真是楚湛的女兒，她是楚湛，她都不會認下勞拉。那一夜是她無恥地敲詐了楚湛，付出的代價，於情於理也應該只由她一人還。
「你走吧，早點回來。」
老太太見薛卿霜說不出話來，輕輕搖了搖頭，也不再接着問下去。她關上房門后，薛卿霜一直站在走廊上，遲遲沒有動身。
薛卿霜的眼裏翻湧著悔恨和痛苦，同時，身不由己的憤怒也席捲着她的情緒。她靠着牆深呼吸，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似乎用盡渾身力氣才做了一個決定。
終於，她掏出外套里的手機，撥了那個威脅她的老管家給她的號碼。電話剛一接通，她就像生怕自己反悔似的，立刻道：
「我做不到。」
老管家對她的話似乎並不意外，他低聲笑了一下，然後問：
「薛小姐，你想為了良心，不要女兒了？」
一句威脅，讓薛卿霜攥緊了拳頭。
這該死的老男人盯上了她，只因她以前認識溫瀟。她雖不是什麼良善之人，但對方開出的價碼她付不起。
他想讓她在改頭換面後接近溫瀟，一點點地離間溫瀟和左愈的感情。他要通過她讓溫瀟真正相信，左愈撒了謊，再通過偽造的證據，給溫瀟灌輸一些「真實」記憶。
「為什麼一定是我？」
薛卿霜想不通，冷聲問：
「我有什麼特別的？是，我以前是和溫瀟做過朋友，知道她的一段過往，但那對你的計劃有什麼好處？
溫瀟已經失憶了，她不記得我了！再說，你都讓我換身份了，為什麼不找別人來做這件事？我不情不願的，你就算逼死我，我也做不好吧。」
沉默片刻后，老管家輕聲道：
「你的價值，就是你曾真的接觸過溫瀟，你了解那個女人的本性。當然，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不想放過你。我就是要把你面臨最艱難的抉擇，內心承受最大的煎熬——」
薛卿霜被老管家話里的惡意震驚了，她張著嘴，想要說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不是說你有良心，只願意給言衍小姐拍一張照片，不願意再做別的嗎？你不是為了你的良心，就向楚湛出賣言衍小姐嗎？這次我就看看，你是選良心，還是選你女兒！」
老管家咬牙切齒，宛如一條信子在嘶嘶作響的毒蛇。
這個心理扭曲的死老頭！
薛卿霜整個人如墜冰窖，渾身發冷，因為極度的憤怒而舌頭打戰。她好半天才說出一個字：
「混——」
她沒有說完，就被老管家陰森的笑聲打斷，對方慢條斯理道：
「薛小姐，這是我對你的懲罰，因為你管不住你的嘴，會讓言衍小姐陷入困境。
對言衍小姐造成傷害，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好過的。但我不會要你的命，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一個單身帶女兒的女人，想要讓你的寶貝女兒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對我來說只是動動手指的事。
你選吧，是要良心，還是要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