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七章·你贏了

屋子裏傳出不耐煩的聲音：「你們這是幹嘛？擱我這演苦情戲呢？老娘沒工夫看，滾！」

趙謙卻不動，舒婉自然也不動。

兩個人就這麼跪着，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白天，也不知跪了多久，全村的人幾乎都來為他們二人求情。

「別老太婆，人家都這麼求你了，你還不肯幫忙嗎？」

「你看看這兩個孩子，嘴都起皮了，你就一點良心也沒有嗎？」

「你有能力救人，為什麼不救？」

然而，別雲溪卻如同鐵打的心一樣，就是不肯開門。

舒婉終於靠不住了，虛弱的她靠在趙謙的肩膀上暈了過去。

趙謙大驚失色，連忙抱住舒婉，見她嘴唇皸裂，臉色難看，如同一具即將入土的屍體。

「前輩！」趙謙大喊，「救人！」

「這小姑娘都累暈倒了，你就一點人性也沒有嗎？」

「就是啊，你當個人吧！」

「什麼玩意啊，氣死人了！」

「你開門啊！開門救人啊！」

然而，門卻好似鑲嵌在門框上一樣，就是不開。

村裏的人看不下去了，對趙謙道：「別跪了，別求這老東西了。」

「為老不尊的東西，不配這一跪。」

「起來吧，我們幫你們想辦法。」

趙謙咬了咬牙，對眾人說道：「謝謝大家為我求情，請你們幫我照顧好舒婉。」

眾人大吃一驚，道：「你還要跪？」

「我說了，她不答應，我就一直跪到她答應。」趙謙倔強地說道。

「你這……」

「她不會答應的，你別跪了。」

「對，我不會答應的，你趕緊滾開，別在我門前礙眼。」屋內傳出別雲溪沒好氣的聲音。

「別老太婆，你要不要點臉？」

「我們村怎麼有你這麼一個老頑固？」

「真是一點人性都沒有！」

村民們紛紛指責別雲溪。

然而，別雲溪就是鐵打的一般，就不開門。

「別跪了，快起來吧。」

有人去拉趙謙，但是趙謙卻把他推開，繼續跪着。

眾人見趙謙跪意已決，也不再勸他，扶著舒婉去了村裏的醫師家裏。

然而，醫師也只能給她調養一下身體而已，沒法救她的命。

白天到晚上，晚上又到白天，趙謙不知道跪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膝蓋，感覺不到自己的腿了。

這一日，天上突然下起了大暴雨，像是在勸趙謙回去，又似老天爺也為趙謙的行為流淚。

趙謙恍恍惚惚，茫茫然然，像是發了高燒，渾身忽冷忽熱，眼前的視線也越來越模糊。

嘈雜的雨幕里，那扇老木門突然開了，別雲溪搖著輪椅進了雨幕里，大雨灌頂而下，潑在她的頭上，*的髮絲貼在她蒼老的臉上。

「臭小子，你真特么不怕死嗎？」別雲溪抹了一把臉，大喊道。

趙謙聲音無力，虛弱地說道：「救……救……舒婉……」

別雲溪氣得一掌拍在輪椅的扶手上，喝道：「我不醫！我不醫我不醫！你給我滾回去！」

趙謙本來不動如山的身體現在開始搖晃，大概他也開始扛不住了。

村民們打着傘出來，道：「別老太婆，你就發發慈悲吧。」

「這都跪了快半個月了，你就真的一點良心沒有嗎？」

別雲溪大喊道：「你們知道個屁，關你們屁事？跟你們有關係嗎？滾，都給我滾！」

趙謙虛弱地說道：「前輩，救……救人……」

「我不醫！」別雲溪大喊，「我說什麼也不醫，你要死就死遠點，別死在我門前！」

「你一個醫者一點醫者之心都沒有嗎？」

「我救了她，誰救我丈夫？當時我也是那麼求他們的，誰救過他？你們說，誰，誰救過他！我救人，誰救我？誰救我丈夫？你們說話啊！」別雲溪情緒暴走，大聲咆哮，嗓子都啞了。

眾人怔住了，獃獃地站着不知如何回答。

別雲溪臉上的水已經分不清是雨還是淚，道：「讓他走，我不醫。」

村民們紛紛去拉趙謙，勸道：「別跪了，她不會救人的。」

趙謙卻凄然一笑，道：「這半個月都跪過來了，也不差這幾天，如果我真的跪死了，就讓我化作一尊跪像而死吧。」

「砰！」

別雲溪轉身進了屋，把門狠狠地摔上。

村民們於心不忍，大喊道：「別老太婆，我們這個村子的人沒求過你什麼，今天就求你一次，你救救孩子吧！」

「救救那個小姑娘吧！」

「我們看了都心疼，你就一點都不心疼嗎？」

別雲溪不回答。

村民們悲憤交加，直接也跪下了。

數十百號人，齊齊地跪在別雲溪門前，場面空前的壯觀。

趙謙驚訝地看着他們，道：「你……你們這是……」

「我們陪你跪着。」

「那老太婆沒良心我們有，你不起來，我們就陪着你跪。」

「小夥子，別太自責，我們這是自願的，我們也想看看，這老太婆是不是真的就鐵石心腸！」

「要跪就跪，誰怕誰，我就不信這一村子的人跪在這裏她還不醫。」

趙謙感動不已，淚水奪眶而出，道：「謝謝，謝謝大家，趙謙無以為報，若有相求，定效犬馬之勞。」

「小夥子，我們不是為了你的回報幫你的。」

「我們就是看不下去了而已，這老太婆脾氣硬，我們就比她還硬，她不救，我們就一直跪着！」

這一跪就跪到了天亮。

天晴了，雨停了，門也開了。

別雲溪眼神陰森地看着跪在她屋門前的一眾人，有大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

「你們這是幹嘛？以為這樣我就會醫了嗎？」別雲溪氣憤地說道。

眾人不答，默默地跪着。

這時，趙謙終於撐不住了，身體一歪，暈了過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謙才有了知覺，此時他感覺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蓋着厚重的被子，頭上放着濕毛巾。

他睜開眼，看到的是簡樸的屋樑。

「混小子，你有種。」別雲溪沒好氣地說道。

趙謙轉頭一看，床前有一張輪椅，輪椅上坐着表情複雜的別雲溪。

「前輩……」

「你贏了。」別雲溪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趙謙欣慰的笑了，他就知道別雲溪這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早在很久前她就動搖了，但是礙於面子沒有答應，只是讓他滾。

但現在趙謙已經暈倒，她終於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把他救了回來。

「多謝前輩。」趙謙誠懇地道謝。

別雲溪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道：「先別急着高興，我是打算救你的小情人了，但是我有要求的。」

「前輩請說，我一定滿足。」

別雲溪似笑非笑地看着趙謙，道：「你知道我要求你幹嘛嗎，你就一定滿足？萬一我說要你的命呢，你也一定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