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比糖更甜

088、比糖更甜

姜宛白沒有去管侯琰,邱奕陽約她一起去植物園觀賞他剛培育出來的新品蘭花。

「沒想到,你竟然會喜歡培植。」姜宛白看着這裏大大小小的花,有些她從來沒有見過。

「這世上極其細小,不常見的東西,也有人專研。」邱奕陽看着這些花花草草,眼裏有星星。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這些。

姜宛白笑着說:「確實是。你這個挺好的,賞心悅目。心情不好的時候,看看它們,就愉悅了。」

「嗯。它們除了不會交流,不會說話,也是有生命力的。它們簡單純粹,對它好,它就展示它的美。不像人,你對他好,他可能心裏在算計着什麼。」邱奕陽給花澆著水,「所以,我不喜歡跟人打交道。」

姜宛白贊同他說的話,「有道理。」

「以後,你心情要是不好,或者有閑的時候,就來這裏轉轉。反正這邊,時常都是我一個人。」邱奕陽說:「最近我要培植一株日輪花,等成功了,請你來欣賞。」

「好啊。」姜宛白對花並不是很了解,但要專門培植,想來也是很珍貴的。

姜宛白在他這裏轉了一圈,確實不見有多少人來。

邱奕陽把他的花照顧的很好,對每一盆花都像對自己的孩子,溫柔,耐心。

在植物園待了一個下午,出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倆人去吃了飯,就回宿舍。

「今天謝謝你,帶我認識了那麼多花。」

「客氣了。」邱奕陽笑着說:「你要是喜歡的話,可以隨時來。」

「嗯。」

「那,早點休息,明天見。」

「明天見。」

姜宛白出電梯,往宿舍門口靠近,就看到門口那裏站着一個人。

她停了下來。

與他遙望。

侯琰靠着牆,看着她,冷峻的臉上沒有笑容,目光也有些陰寒。

姜宛白深呼吸,走過去,拿出鑰匙開了門。

「所以,推開我,是為了跟他一起出去?」侯琰站在門口,也沒有進去。

「有意見?」姜宛白換了鞋,面向他,「你感冒了,就回去休息。」

作勢就要關門。

侯琰也不阻止,看着那門緩緩的隔離他們的距離。

兩個人的視線,還交織在一起。

眼看門就要關上了,卻又停了下來。

「你想做什麼?」姜宛白重新打開門,問他。

「就想跟你在一起。」侯琰很誠實。

他現在,就想跟她在一起,增進兩個人的感情,讓她多了解他一些。

姜宛白翻了個白眼,「你想怎麼個在一起法?」

「能住在一起最好。」

「……」姜宛白想罵他不要臉。

「當然了,你肯定是不同意的。」侯琰話轉得很快。

姜宛白冷哼,「真是有自知之明啊。」

忽然,他往裏面擠進去一點,非常嚴肅認真,「姜宛白,我給我們一個機會。如果在諾丁的這一年,你要是對我真的沒有感覺,一點也不喜歡我,不想嫁給我,好,我們解除婚約。」

「就一年,好不好?」

她從他那裏離開后,他就認真的在想這個問題。

這樣一直拖着也不是個辦法,還得下劑猛葯。

他必須得讓她直面這個問題,他們的婚約。

若是,一年之後,她還是這麼堅持的要解除婚約,他……再想別的辦法。

「你認真的?」姜宛白有些不太相信。

「認真的。」

「好。」姜宛白接受了。

其實,根本不用一年之約,現在解除她都樂意至極。

從一開始她就目的和定位就很准,不跟他解除婚約,只是為了減少麻煩。

現在姜家的麻煩已經解決了,她就沒有必要再給自己身上套一層枷鎖。

「不過,你自己要好好的找女朋友。什麼時候找到了,可以提前。」姜宛白可記得他以前說過的話。

侯琰搖頭,「不找了。」

「嗯?」

「就找你。」他從一開始,就想跟她談戀愛,結婚。

只有她,才讓他有了這樣的想法。

所以,不可能有別人。

他也不會去找別人。

姜宛白蹙眉,「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

「現在告訴你實話也一樣。」侯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姜宛白,一年之內,我要讓你愛上我。然後,履行婚約。」

「……」姜宛白僵硬住了。

侯琰歡喜的看着她此時受驚的模樣,收了手,「你先洗澡,一會兒我給你端葯下來。記得開門。」說罷,笑着走了。

姜宛白:「……」

「哈!有病!」姜宛白用力的甩上門,深呼吸,才去了浴室。

愛上他?怎麼可能?

姜宛白從浴室出來,都還想着他說的話。

她都不禁懷疑,他追到這裏,是不是就為了跟她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叮咚——

她回頭看着門,真來了?

門鈴響了一聲又一聲,不急不緩,很有耐性。

彷彿在告訴她,外面的人可以一直等。

等再響之後,她才去開了門。

「葯。」侯琰拿着保溫杯,擠身進了房間。

姜宛白把門關上,追上他,「你可以直接把葯給我,不用進來的。」

「那怎麼行?我得看着你喝完。」侯琰進來后,才把葯給她,「喝吧。」

姜宛白深呼吸,接過保溫杯,利索的把葯喝得一乾二淨,「你可以走了。」

「為什麼對我突然這麼不友好?」侯琰接過杯子,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你是在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姜宛白不想跟他靠的這麼近。

她退一步,侯琰就進一步。

姜宛白擰著眉,「你還想做什麼?」

侯琰抬起手,輕輕地擦掉她嘴角的葯漬,「我能現在想做什麼也不行。」

「……」姜宛白被他這句話給激的心臟狂跳。

他摸了摸口袋,「忘記帶糖了。」

姜宛白伸手推他,「不用。」

「不過,我有個更好的辦法,會讓你覺得這葯不苦。」說罷,他便輕捏着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緩緩俯身……

姜宛白驚得瞪圓了眼睛,他的柔軟溫熱帶着甘甜,席捲了那苦澀的味道。

她承認,這確實是比吃了大白兔糖更甜。

但是……

他越來越放肆了。

這些舉動,跟在姜家,水雲間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不,很有可能之前那老實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現在才盡顯了他的真面目。

這男人,很撩。

侯琰鬆開他不捨得離開的軟嫩,指腹輕輕地摩擦着她細滑的下巴,勾揚起唇角,「是不是,不苦了?」

姜宛白望進那雙深情帶着笑意的眼睛,似星辰大海,在瑩瑩閃爍著光,很耀眼,很迷人。

很輕易的就讓人深陷進去了。

只是,她很理智。

一抬腳,就踩到他的腳背上,凶神惡煞,「你太過分了!」

她的力道不輕,某個人也皺了一下眉,可是一動不動,低頭看了眼踩在腳背上的那隻小腳,眼睛裏無限的寵弱,「接下來,你要習慣。一年的時間,不短,但也不長。特別是像我這種沒有戀愛經驗的人,再加上你這麼一個不願意戀愛的人,很難利用好這一年。所以,我只能攻心之前,攻身了。」

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攻心之前攻身?他想怎麼攻?

看來是踩的不夠狠。

她又狠狠一腳踩上去,還輾了一下。

「你再踩,我走不了了,可就在你這裏住下了。」侯琰戲笑着。

她氣鼓鼓的樣子,很可愛。

這才是一個青春少女該有的模樣。

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沒有隱藏,沒有偽裝。

他知道,之前在姜家時那柔弱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

在父母面前,乖巧的樣子,也並非她真實的性情。

哪怕是她在團滅那些對她心懷不軌之人時,她的兇狠,那也不是她的本性。

沒有人,有什麼特定的一種性格。

很多別人看到的性格,都只是她想讓別人看到的。

不管是柔弱,還是堅強,亦或是兇殘,那都是分人而異。

她,也該是有小脾氣,小任性,可以哭,可以鬧,可以不講理。

這些生活里才有的性子,才是真正的她。

姜宛白又狠狠的踩了一腳,「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把你的腿打斷,再把你丟出去!」

「原來,你的本性也這麼壞啊。」侯琰故作驚訝。

「我警告你,你再惹我……」姜宛白掄起了拳頭。

侯琰立刻投降,「不惹了不惹了。我走。你喝了葯,早點休息。」

他也不再逗她,拿着保溫杯,自覺的走到門口。

回頭,對她笑,「我喜歡你在我面前的這個樣子。」

姜宛白彎腰提起拖鞋,正欲砸過去。

侯琰就跑了。

姜宛白氣呼呼,才放下拖鞋穿上。

冷靜了片刻,她都笑了。

她剛才是怎麼了?

那男人,完全就是故意的。

她現在能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從他進了諾丁大學開始,就已經有這些小心思了。

呵!

她給許晴天打電話。

「怎麼了?」許晴天剛下班,正準備去吃飯。

「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

「怎麼突然問這樣的問題?」許晴天有些意外,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到過她問這種問題。

「突然有一天,有人說我的本性不壞。」

許晴天笑,「你本來就不壞啊。」

「那你覺得,我原本是什麼性格?」

「你就是個小女孩。」許晴天認真的回答她,「你也是需要有人愛,有人疼,不用把自己束縛起來。宛白,這麼多年,你已經把自己偽裝的不像你自己了。所以,你已經回歸到了正常的生活,就該做自己。」

做自己?

她一直不都是在做自己嗎?

「你看啊,你從療養院回到姜家,你乖巧,溫順,聽話,這些性格,都是為了讓姜家的人對你放鬆警惕。他們是你不喜歡的人,你這樣偽裝自己也就算了。可是你在明叔和心姨面前,你還是乖巧的讓人心疼。」

「宛白,我們已經出來了,所以不用再用特定的性格去面對那些人。我們可以釋放自己的喜怒哀樂,也可以有自己的小情緒。你總是很堅強,什麼事都算得不容有錯。宛白,你才二十二不到,這樣會失去很多樂趣的。」

姜宛白聽了這麼多,發出了疑問,「我原本的性格,豈不是會更討人厭?」

「老實說,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什麼性格。」許晴天嘆了一聲,「認識你的時候,你已經不是原來的自己了。」

姜宛白沉默了。

是啊,她艱難的活下來,很不容易。

活着是她唯一的念頭,什麼本性,什麼純真,早就被磨的沒有了。

她只知道,在什麼場景,用什麼樣的性子。

她就像個演員,從來都帶着面具。

「宛白,不管怎麼樣,做自己。」許晴天停下來,心疼她,「二十二歲的年紀,也是花一樣的年紀。不用去想那麼多,該談戀愛,就談戀愛,該哭就哭,該笑就笑。遇上喜歡的,就去表白,遇上欠揍的,打就是了。」

「不用想那麼多。」

「對啊,我不用想那麼多的。」姜宛白笑着說:「反正命不久矣,好活賴活,都不多了。」

「呸!」許晴天氣得,「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姜宛白有些落寞,「我只是突然覺得,我這些年,活的懵懵懂懂的。」

許晴天皺眉,「你今天是怎麼了?遇上什麼事了嗎?」

「侯琰說,給我們一年時間。如果一年裏,我還是沒有愛上他,他就跟我解除婚約。」姜宛白站在窗前,望着遠處,「你說,他何必要跟我耗一年呢?」

「他是真的喜歡你。」許晴天說:「宛白,你不用拒絕他。你哥不也說過,他是值得的嗎?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你的身體情況,他會陪着你的。」

「我怕。」姜宛白垂下了眸,眼眶裏起了一層氤氳,「我怕我習慣后,突然又……」

「宛白……」

許晴天心疼的叫着她,「那樣的人,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了。已經過去了。」

姜宛白苦澀一笑,「可我怕我成為那樣的人。」

「……」

短暫的沉默,許晴天有些不放心她,「你別亂想,等我回來陪你。」

「不用。」姜宛白搖頭,「我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現在,好多了。好了,你趕緊去吃東西吧。我也準備睡了。」

「你別胡思亂想。」許晴天擔心。

「知道。」姜宛白故作輕鬆,「人吶,果然不能太閑了。一閑下來,就會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放心吧,我沒事的。」

「嗯。那你早點休息。」結束了通話,許晴天還是不太放心她。

她很少這樣的,也很久沒有提起以前的事了。

她這個人,那麼多年了,真正能掏心窩子說話的人,也只有她和付航了。

她的心裏總是藏着很深很重的事兒,她不說,沒有人能夠看得透。

許晴天越想,越不放心。

還是得回學校,陪陪她。

……

她走進一條巷子去買點夜宵,打包一份給姜宛白帶回去。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好吃的東西也都在深巷裏。

她把東西放到車上,正準備上車,一股血腥味撲來。

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另一邊上了她的車。

看清了那張臉,她愣了。

也沒有多問,趕緊上了車,把車開走。

「你這是怎麼了?遇上打劫的了?」許晴天透過後視鏡看着後座的男人,他靠着座椅,臉色蒼白,白色的襯衣上很多血跡,他的手按著腹部,血從指縫中流出來。

許晴天怔住了,這可不是普通的打劫啊。

「是啊。被打劫了。」白宇揚喘著氣,「我能去你那裏嗎?」

「你這樣……」

「總不能回家,更不能去醫院。」白宇揚調整了一下姿勢,「你是醫生,幫我。」

許晴天沒有辦法不答應,他是宛白的哥哥啊。

不管怎麼樣,也得幫。

她趕緊把車開回她住的公寓,把他扶下車,他腹部處的血還在流。

沒有多說話,回了家后就把他安放在床上。

她趕緊找來醫藥箱,所有東西都準備就緒了。

站在床邊,沉聲問,「你真的要在我這裏做?」

「我不能相信你嗎?」白宇揚臉色蒼白,很是虛弱。

「這裏的條件沒有醫院好,我怕你……」

「我相信你。」白宇揚打斷她的話,「來吧。」

許晴天深呼吸,「好吧,你自己忍着。」

她拿剪刀剪開他的衣服,露出來的地方讓她皺起了眉頭。

這是刀傷。

傷口不小,而且很深。

而且,除了這一處新傷,他身上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傷疤,這可不是一般人該有的。

完全看不出來,表面如此斯文,如同白馬王子的男人,有這樣一副身體。

她看了他一眼,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沒去細想,趕緊給做了局部清創,局部麻醉,再用生理鹽水沖洗傷口……直到最後最了縫合,她額頭的汗水都出來了。

包紮了好了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

看了眼一直閉着眼睛的男人,也沒有叫他。

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流了這麼多血,這會兒怕是沒有精力睜眼了。

「謝謝。」忽然,男人開了口,聲音很弱。

她看過去,見他已經睜了眼,收拾著東西,「這幾天,最好不要下床,不能感染,晚一點,我給你打破傷風。」

白宇揚看了眼自己腹部的傷已經被包紮好,她包紮的很漂亮。

見到她額頭上的汗,他知道一定是累壞了。

這也是個手術,在這樣的條件下,她能做到這麼完美,實屬不容易。

「能不能麻煩你一會兒送我去酒店?」

「酒店?」許晴天盯着他,又看了眼他受傷的地方,「你這樣子,去酒店等死?」

「……」這話說的可真夠毒的。

白宇揚皺眉,「我不能回去。」

許晴天看他這個樣子,先不說回不回去,現在讓他下床,都不太方便。

她知道,他是怕讓明叔和心姨擔心。

「可你不回去的話,你這傷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好的。你怎麼跟叔叔阿姨解釋?」許晴天問。

「出差。」理由早就想好了。

許晴天揚了揚眉,「確實是個好理由。你去酒店,又能怎麼辦?你這葯,得換。要是發炎了,就玩大了。」

白宇揚也知道這傷有多重。

他在都城,沒有信任的人。除了去酒店,無處可去。

許晴天深嘆一聲,「你就在這裏待着吧。」

沒辦法,誰叫她把人給弄回來了。

誰叫他是姜宛白的哥哥。

醫者父母心,她總不能見死不救。

白宇揚說:「在你這裏,不太好。」

「那你隨意。」許晴天輕笑了一聲,把東西拿出去。

白宇揚撐起來,一動傷口就痛。

他倒吸了一口氣,手捂著傷口,認命的躺下。

許晴天洗了手,看了一眼卧室。

她把原本買回學校跟姜宛白一起吃的宵夜拿出來吃掉,累,且餓。

忽然,卧室里一陣響動。

她皺眉,放下筷子,走進去。

「你在做什麼?」許晴天一聲吼,趕緊走過去把趴在地上的男人扶起來,「你不要命了!」

白宇揚大喘著氣,傷口現在撕裂般的疼。

那臉色,白的如同一張紙。

許晴天看到他的傷口又浸出了血,氣得想打人。

「對不起。」白宇揚知道自己給她添了麻煩。

許晴天看着他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對他怎麼發火,把他扶到床上,盯着已經浸出血的紗布,很是無奈,「傷口肯定繃開了。」

白宇揚的手正準備摸那個地方,一隻素手拿開他的手,「別動。」

「……」

許晴天給他重新處理了一下,提醒道:「這傷口,不能再裂了。」

「我想上廁所。」

「……」許晴天犯難了。

這種時候,要怎麼辦?

算了,他是病人,她是醫生,根本就不該有什麼忌諱。

「那我給你插導尿管。」

白宇揚那雙不太有神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雙眼裏帶着慌亂,驚恐,「這,這不用了吧。」

「你在怕什麼?」許晴天皺眉,「你現在這個情況,不插導尿管怎麼弄?萬一傷口再繃開了,感染了,你就死了。」

白宇揚緊張的咽著口水,滿臉拒絕,「真的……不用。」

「呵,你別告訴我,你在害羞。」許晴天冷眼看着他,「我是醫生,你是病人。在我們醫生的眼裏,沒有男女之分。」

你是沒有,可我有啊。

白宇揚搖頭,「我,我憋著。」

「你能憋多久?」許晴天略有些嫌棄他。

「我……」確實有些難憋。

許晴天想了想,「算了。」

白宇揚大鬆一口氣。

「我扶你。」許晴天也沒有多想在家裏給一個男人插導尿管。

她走過去,「你慢一點,弧度不可過大。」

「嗯。」白宇揚這個時候,那是千小心,萬小心。

他很怕萬一傷口再綳,她要給他插導尿管。

許晴天一直叮囑着他要小心,要怎麼使力,盡量腰不能彎,一點點的挪。

終於,把水放完了。

白宇揚整個人都輕鬆了。

只是為難的是,許晴天一直在廁所,聽着水嘩嘩的聲音。

許晴天跟個沒事人一樣,又把他重新扶回床上。

確定他的傷口沒有問題,才又重新回客廳吃東西。

白宇揚這個時候本該睡覺,但是怎麼也睡不着。

他的心沒有那麼大,更何況現在睡在一個女人的床上。

即便這個女人根本沒有把他當男人。

太難為情了。

但他也是夠幸運的。

能在那種時候,遇上了她。

不然,這個時候是死是活,都還不知道。

許晴天完了夜宵,進來拿衣服,「你就睡這裏,我去外面。」

她這是單身公寓,沒有多餘的房間。

「許醫生。」白宇揚叫住她。

「嗯?」

「我的事,請你幫我保密。不要告訴宛白。」

許晴天深思了幾秒,「知道。」

「謝謝。」

「不用。」許晴天把門關上,拿着衣服去了洗手間。

洗完澡出來,她看了眼卧室,又去廚房煮了一點小米粥。

等到粥煮好了,她盛了碗,敲門。

「我進來了。」推門進去,白宇揚睜着眼睛。

「喝點粥。」

「謝謝。」白宇揚想起來,只是現在的身體情況,真的沒有辦法動。

許晴天一點也不拘束,比起白宇揚要大方得多。

她坐下,用勺子舀一勺,放冷了之後,才喂到他的嘴邊。

白宇揚有些拘謹,很不好意思。

「嗯?」許晴天見他沒動,挑了一下眉。

「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讓你這麼麻煩。」被一個女人這樣照顧,有生以來第一次。

許晴天淡淡的說:「不用不好意思,我是看在宛白的面子上,才照顧你的。」

人家都這麼說了,白宇揚也不好再扭捏,喝了一口。

粥很淡,但一點也不覺得難吃。

「你跟我妹妹,還有付航,都認識很久了吧。」

「嗯。」許晴天繼續喂。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打架。」

「……」白宇揚愣住了。

許晴天見狀,「幹嘛?不打不相識,不行嗎?」

「你,也會打架?」白宇揚看了眼她這身板。比姜宛白是要看起來好一些,但也是個纖纖身材啊。

「要不要試一下?」許晴天作勢揚起拳頭。

白宇揚「噗嗤」笑了出聲。

這一笑,扯得他的傷口疼,又趕緊閉上嘴,「現在,一個小孩子也能打死我。」

「那就閉嘴吧。」許晴天說:「我不問你怎麼受的傷,你也不要問我關於宛白的事。」

「……好。」

終於安安靜靜的吃了一碗粥,許晴天起身,「半夜要起的話,叫我。」

「嗯。」

許晴天出去后,白宇揚盯着門,不由揚了揚嘴角。

這個女孩,還真是有意思。

……

一早,姜宛白的宿舍門被敲門了。

她想着又是侯琰。

沒有立刻去開,外面的人敲了兩下,也沒了動靜。

她聽到有什麼東西放在了門口。

呵,現在這麼自覺了?

她等了好一會兒,才去開了門。

不過,門口不是保溫杯,是一個紙箱子。

她左右看了眼,盯着那個紙箱,還是拿進了房間。

誰放的?

侯琰?他不應該玩這種把戲。

那還有誰?

思索了片刻,她打開了盒子。

看清盒子裏面的東西的那一剎那,她還是嚇到了。

裏面是一條條活着扭動身子的蜈蚣,還有蜘蛛。

半箱,在裏面蠕動。

看着裏面的東西,她冷笑了一聲。

門鈴又響了。

她走過去開了門,是侯琰。

「今天開門的速度很快。」侯琰拿着保溫杯,見她臉色不太好,「怎麼了?心情不好,還是身體不舒服?」

姜宛白拿過他手上的保溫杯,打開了蓋就直接把葯喝掉。

侯琰:「……」

今天是受什麼刺激了嗎?

姜宛白喝完葯,也沒有攆他走。

她有認真的考慮過許晴天說的話,該談戀愛就談戀愛,就算是日子不長,她也該把女孩子經歷的一切,都經歷了。

這樣,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遺憾吧。

更何況,侯琰對她是真的好。

很多時候,他都一直陪着她。

或許,就這樣自然而然的接受,也沒有什麼不好。

不管以後會怎麼樣,至少現在她在努力。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死了,你會傷心嗎?」

「這是什麼鬼問題?」侯琰擰著眉,「我說過,不准你再說這個字。」

「我是說如果。」姜宛白認真的看着他,「你只管回答。」

「會。」

「那你會恨我嗎?」

侯琰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恨你?」

「原本說好一生一世,結果卻拋棄了對方,這算是違背了誓言,也算是背叛。你不會恨我?」

「如果,你是移情別戀,或者突然要拋棄我,我會恨你。」他不想去回答那個問題,但給出的答案,是一樣的。

「我明白了。」姜宛白對他笑了笑。

「你明白什麼了?」侯琰還沒有搞明白她這幾個問題是什麼意思,「能跟我解釋一下嗎?」

姜宛白對他伸手,「糖呢?」

侯琰愣了愣。

「葯很苦。」姜宛白抿著唇,皺起了眉。

見他還呆在那裏,姜宛白走過去,脫掉鞋子,抬起左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她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另一隻腳,也踩上去,另一隻手,抓着另一條手臂。

她仰起臉,抿了抿唇,撒嬌的控訴著,「葯苦。」

侯琰的身體都是僵的,他完全還沒有消化她現在的舉動。

她現在離他這麼近,還這樣抱着他,知道意味着什麼嗎?知道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什麼嗎?

大清早的,他陽氣旺盛。

他腦子裏正分析着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舉動,想要幹什麼的時候,他的唇上染上了中藥的味道。

熟悉的柔軟讓他腳趾頭都繃緊了。

當口腔里被中藥味佔滿,他正欲回應她的時候,中藥味一下子從他嘴裏抽空。

「果然,比糖更甜。」

「……」侯琰現在還有點懵,腦子好像缺氧了。

他這是做夢了嗎?

姜宛白退下來,背着手,仰著頭望着她,「回神了。」

「你……」侯琰抿了一下嘴,還有點苦味。

這不是夢。

她剛才,真的主動親了他。

姜宛白嘴唇動了動,「我會努力活着。只有活着,才能鑒定你對我是真的用了情,還是只是好奇。」

「當然了,我要是活得久,你要對我移情別戀了。呵……」她忽然冷笑。

侯琰終於明白過來了。

他將她抱住,往懷裏一拉,讓她貼著自己,笑得露出了潔白的牙,「所以,你是接受了!」

「但婚約的事,一年後再說。」姜宛白也有自己的底線。

「好。」一年而已,只要天天跟她在一起,他們的感情只會更深,一年後再訂婚,結婚,都不遲。

他興奮的把她抱得更緊。

姜宛白貼他貼得更近。

「你松一點。」姜宛白拍了一下他的手。

「是是是,我松一點。」他激動的忘記了,她這小腰真的得小心一點,要是用力過猛,真有可能會被折斷。

姜宛白看着他的笑臉,她的心情也變得好了。

不知道怎麼回事,跟他說清楚之後,好像有什麼變得不一樣了,心臟有一處,也多了什麼住進去了。

姜宛白捧着他的臉,認真且嚴肅,「侯琰,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早就做好準備了。」侯琰低下頭,跟她的額頭碰在一起,鼻尖碰著鼻尖,「我做夢,都等著這一天。」

他對她,是日思夜想。

姜宛白捏着他的臉,「你要是敢背叛我,我會殺了你。」

「我要陪你到生命的最後一天。」侯琰說:「爸爸媽媽說過,親過的女孩,就是蓋了章,一輩子都屬於我。所以,我是你的。」

姜宛白聽着這話有些不對,但細想,這樣聽起來,好像她更有主權一些。

果然,做自己,聽自己的心,這樣會更舒暢一些。

兩個人磨著鼻子,氣氛都已經到了最好的時機,侯琰的手掌握着她的腰,目光垂落在她的粉唇上,緩緩的拉近兩張唇的距離……

啪——

有東西,掉地上了。

侯琰看到掉在地上的盒子裏爬出了一些多足生物,四處散開。

「那是什麼?」他抱起她。

像抱孩子那樣,「家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

姜宛白笑着拍他的肩膀,「你放我下來。」

「不行,太危險了。」侯琰把她放到餐枱上,「腳不要下地。」

「那是別人送的禮物。」她坐在餐枱上,晃着腿,看他去找了鉗子,把那些蜈蚣,蜘蛛一個個的丟進水裏。

心情很好,連看着那些蜈蚣蜘蛛也覺得可愛。

就連對那個送她這玩意的人,也沒有那麼惱了。

侯琰把那些東西全都丟到水裏,用蓋子蓋住,看着它們在水裏掙扎,沉着臉,「是誰給的?」

「不知道。」姜宛白張開手,「抱我下來。」

侯琰走過去將她抱下來,「你才來多久,就有人針對你了。」

「或許是看我長得太漂亮了,所以嫉妒成恨。」姜宛白圍着水缸轉了一圈,「完了,要是那些喜歡你的姑娘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估計以後收到類似這種的東西會更多。」

侯琰可笑不出來。

他拿出手機,給岑湛打了個電話,「查一下諾丁大學女宿舍在早上六點到八點,誰在九樓出入過。馬上!」

「諾丁大學的監控你們都能查?」

「只要有監控的地方,都能查。」侯琰看着她,「不住這裏了。」

「嗯?那住哪裏?」

「去我那。」

「……」姜宛白斜眼看他,「侯琰,我是答應了你,但不代表我要跟你同住。」

侯琰知道她在想什麼,「你想多了,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就她現在這身體,他想做什麼,也不敢。

她得身體,得好好養養。

「沒事。這種小事,用不着大驚小怪。」姜宛白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家送了禮,我得也備一份還給人家呀。禮尚往來嘛。」

侯琰看到她那狡黠的笑容,就知道她心裏有數。

「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啊。反正岑湛在查,等查到了,告訴我。」姜宛白蹲下,那些蜈蚣還在掙扎,只是密不透風的水缸里,又能掙扎多久呢。

侯琰垂眸,她那樣子哪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心裏,怕是有數吧。

也不知道拿這些玩意給她的人,有沒有想過後果。

……

姜宛白和侯琰一前一後去了教室,她還是趴在最後,不過這一次是睜着眼睛,聽着那個男人侃侃而談。

來的女生依舊很多,絲毫沒有因為他說有女朋友了而減去熱情。

這麼好看,聲音又好聽,看起來又很有文化的男人,要是不招女人喜歡,那才是怪事。

一節課上到一半,忽然有人站起來,「教授,今天你的未婚妻來了嗎?」

姜宛白皺了皺眉,這些人幹嘛揪著未婚妻不放?

來了,沒來又能怎麼樣?

「來了。」侯琰倚著講台,「怎麼,你有事?」

「你這麼帥,我想看看你未婚妻到底有多漂亮,也想請教一下,她是怎麼拿下你的。」女生回頭看了眼全場,「我相信,很多姐妹也想知道吧。」

「對!」全場齊齊應聲。

還有男的也亢奮的回應着。

姜宛白撇嘴,男女通吃?

侯琰單手插在口袋裏,很隨意的姿勢,他的目光掃向那個趴着,望着他,一動不動的女孩,寵溺一笑,「那怕是不能如你們願了。」

「為什麼?」

「因為,不是她拿下了我,是我拿下了她。」侯琰臉上的笑容里透著驕傲,還有被認可的喜悅。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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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身嬌體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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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比糖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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