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四章 內鬥
「現在問這個還有意義嗎？」
陸離淡淡道：「我說過了，今天來這裏只談事情，不想殺人。雖說在看到你的時候，我確實有殺了你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殺死你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甚至就算殺了那個端坐在神殿裏的你，也不能徹底瓦解神教。」
「至於我為何能夠猜到不止有一個你，這個答案，你應該問自己。」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是我告訴你的？」神華教宗看了看陸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先是一笑，然後又是搖頭嘆息道：「精彩，真的太精彩了。陸離，我要承認，若不是你無法成為神的僕人，我甚至想讓你加入神教，與我一同傳播神靈的恩賜。」
「可惜了。」
「我們註定不可能做朋友。」
神華教宗慢慢收斂起笑意，揮手示意那些黑袍人不必再警惕，輕聲道：「以我現在的狀態，魔王若想殺我，你們又能做什麼？」
「大人……」
那名臉上掛着傷疤的中年黑袍人似有不甘，還想再說什麼，但他看着神華教宗堅定的表情，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說吧，陸離，以你的行事作風，既然找上門來，一定有不少問題想問。」
神華教宗這一次直接遣散了那些黑袍人，然後自己靜靜地坐在一塊石頭上，神態自如道：「如果能夠回答你，我不會有任何隱瞞。」
「看來你對我很了解。」陸離笑了一聲，「你也知道我想問什麼。」
雖然不太確定神華教宗目前處於什麼樣的狀態，是化身，還是將自己的靈魂與意識用某種手段切割開來，能夠無限制造『自我』，但不管是哪一種，現在的神華教宗顯然也擁有着與神教那一位『神華』相同的記憶。
而且，從他遣散了那些黑袍人的舉動來看，陸離知道，神華教宗應該已經猜到了自己要問什麼。
果不其然，神華教宗深深看了陸離一眼，平靜說道：「你想問神教為何要創造神靈，又為何要操控這真武域的局勢？」
陸離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已經證明了神華教宗的話沒有錯。
神華教宗輕笑了一聲，「人造天人，並不是神教第一個在做。」
「我知道，在你們之前，古庭和斗尊都已經走在了這條路上。只不過古庭並沒有做到這麼純粹，他們更像是一群為了力量不擇手段的瘋子。」
沒等神華教宗繼續說下去，陸離就說道：「現在的神教，嚴格來說就是繼承了那些遺產的『古庭』。」
神華教宗臉上閃過了一絲錯愕，「沒想到，你知道的事情還真的不少。」
他確實沒有想到，陸離對神教的了解居然都已經到了這一步。
不過他很快就點了點頭，順着陸離的話繼續說道：「沒有錯，現在的神教，確實是在古庭的廢墟之上建立起來的勢力。只不過你說錯了一點，古庭並不是一群為了力量不擇手段的瘋子，他們更像是這個世界的先驅者，真正想要的，不是力量，而是真相。」
真相？
陸離微微蹙眉。
神華教宗解釋道：「你就沒有想過，諸天之外，為何會存在天神，魔族，水神這樣的強大異族？他們的力量從何而來？世界的位格又是以何種方式在進化？誕生了自我意識的世界，又會對武者產生什麼影響？強者能夠翻江倒海，甚至是打破虛空遨遊諸天，毀滅一方世界，就算我們知道，這樣的強者也是從『人』修鍊而成，那這世間到底有沒有生而無敵的『神』？」
「人族武者的至高境界，為何要稱之為見神？有人說，那是因為異族神靈都在天外，唯有見神境方可打破空間，得見神靈。換而言之，就是說只有達到了見神境界，成為天人，才是與那些天外異族站到了同一個起點。」
「你不覺得，這個說法很古怪么？」
陸離的眉頭皺得更緊，隨即卻又鬆開了。
其實對於人族武道的境界劃分，他已經有了一些想法。尤其是在神殺印內看到了屬於靈兒父親，也就是靖乾的那段經歷，他打造天人之門，封禁武道，好讓人族的發展不會快速到失控，導致真武域提升位格，出現在更強大的強者眼中。
所以見神境，很有可能就是打破枷鎖，得見真相的意思。
「在我看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矇著層薄霧，雖然能夠朦朧的看到一些東西，卻根本看不真切。」
神華教宗淡淡道：「想必當年的古庭，也是這樣的想法。這個世界的秘密太多了，多到實力越強大，就越畏懼，同時越想要知道這些真相。所以，有人提出了通過這些『力量』的本質，反過來去研究這個世界真正的秘密。」
「人造天人，就是其中一個項目而已。」
「神教真正追求的，並不是創造一個屬於神的樂園，而是創造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
他說到這裏，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看着陸離道：「相信這一點，你也跟我們一樣。對於那些秘密感到無比的厭煩，甚至對追尋秘密的這個過程，都開始覺得無趣了。」
陸離沒有否認這一點，而是反問道：「照你的說法，神教應該是那種與世無爭的勢力。但你們的行為，和你現在的說法卻不太一樣。」
「權利，力量，浮世的種種，都會讓人迷失自我。」
神華教宗像是自嘲般說道：「我也只是一個凡人，哪怕心中的想法再怎麼堅定，最終也會沉浸在這些慾念里無法自拔。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會用這樣的方法，在神教的軌跡開始偏離初衷時，去阻攔自己繼續錯下去。」
「所謂的革新派，不過就是一個可憐人的自我掙扎罷了。」
有些時候，當真相在眼前揭開的那一瞬，很多事情都會變得無比荒謬。
陸離也在沉吟。
他相信神華教宗的話嗎？
信，倒也不全信。
神華教宗應該也是一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古董了，他的話可能會有真話，但至少有一半是假話！
但是即便不信，陸離今日也不會跟這位神華教宗翻臉。
腦海之中念頭翻滾了一陣，陸離突然露出了釋然的笑容，淡淡道：「是你的自我掙扎也好，或者你乾脆想要控制整個世界也罷。我這個人從來都信奉利益合作，現在你們革新派的勢力明顯敵不過神教本身，另一個你把神教經營得滴水不漏，就算是你自己也頗為頭疼吧？」
「最了解自己的人，往往只有自己。現在你跟自己左手打右手，我不在乎你們到底有什麼宏圖大志，我只知道，與其放任還在神教內的那個瘋子繼續瘋狂下去，倒不如讓你給他找點麻煩。」
「陸離，你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聽到這番話，神華教宗也不禁失笑道：「就算我想要推翻現在的自己，讓神教重新回到應有的軌跡之上，但這不代表我會跟你聯手重創神教。」
「最了解自己的人就是自己，另一個我知道，不管我怎麼跟他斗，神教的利益都是擺在第一位的，我不可能跟任何想與神教為敵的人聯手。」
神華教宗嘆息著道：「這一次你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是嗎？」陸離也笑道：「我看事實也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吧？如果另一個你真這麼想，那他為何還要幾次三番派人警告我，不要摻和到你們之中？」
「神華教宗，咱們還是坦誠一點吧，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