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六章 有用就行
「老夫無意與兩位為敵。」
唐此間臉色幾次變化之後，終於發出了一聲嘆息：「但兩位若是非要以力相抗，老夫雖然無奈，卻也不缺乏一戰的勇氣。」
「哦？」
陸離伸手攔了一下沐凝秋，袍袖微顫，劍匣立在地上，被他按在掌下，「唐老猜猜，我們在此交手的話，這具造價不菲的鎮魔還能剩下多少完好部位？」
他抬起頭，與微微睜開雙眼的鎮魔對視。
與此同時，陸離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這具鎮魔還似乎藏着『靈魂』，好像擁有了生命一樣。
這只是一種感覺，可陸離並不排除它的可能性。
這個世界的奇怪東西已經太多了，就算是這尊巨人忽然擁有了自己的意識，那也不足以稱奇。畢竟神教那群瘋子已經開始着手人造生命了，在煉器師的領域裏發現了另一種特殊生命，也是有可能的。
但也因如此，陸離猜測唐此間對鎮魔的重視程度絕對會提升幾個層次。
不過，唐此間面無表情道：「鎮魔很特殊，可以防住明幽巔峰的全力出手而不受半點損傷。若是遇到了頂尖宗師爆發堪比天人的傷害，激活自毀陣法，它會把這裏炸平，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老夫和兩位都會死。」
「既然結局都是死，又何必在乎鎮魔會不會受到傷害？」
聽到唐此間有些無賴的話，陸離笑出了聲來：「唐老倒不如說這具鎮魔是由吞天聖國出錢打造的，就算打壞了你也不心疼，這樣反而更有說服力。」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表面上再怎麼親切，那種骨子裏的狡猾也是藏不住的。
要不是自己有升級過的探查之眼，能夠清楚看出鎮魔的內部構造，細緻到連陣法的交錯都瞞不過自己，怕是真的會被這老狐狸給糊弄了。
無論是誰，在不知道底細的前提下，見到鎮魔這樣的龐然大物都會有所忌憚，再加上唐此間所說的話也並不是無的放矢，鎮魔內部確實建造了自毀的陣法，在某種極端的情況之下，可以自爆身軀，與敵人同歸於盡。
然而，在探查之眼的視野中，那些屬於『自爆』的陣法之處還只是空殼，並沒有篆刻核心。
也就是說，唐此間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哪怕他們真的在這裏打生打死，波及到了鎮魔，最多會破壞掉這尊龐然大物的一部分陣法核心，卻根本不會引發它的自毀機制。
「陸總管果然如外界所說的那樣聰慧過人，老夫這點小伎倆，還真是瞞不過你的眼睛。」
唐此間呵呵一笑，半點都沒有被戳穿的窘迫，隨即看了看陸離掌下的劍匣，眼底再次掠過了一絲光芒，「聽聞陸總管手中有不少名劍，能否讓老夫見識見識？」
「唐老過獎了，您身為工聖，又怎麼可能對區區靈兵感興趣？」
陸離道：「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讓我帶方飲離開，我會說服他將那些圖譜留在造部，唐老依舊可以為了煉器師的未來繼續努力。方飲也不再需要憑那些圖譜保命，咱們可以爭取到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否則的話，真在這裏打過一場，不論誰輸誰贏，雙方都不會高興的。」
「陸總管行事如此反覆，老夫怎麼敢信你？」唐此間似笑非笑道：「方才還要與老夫爭個你死我活的架勢，現在又想坐下來討論皆大歡喜的結局。難道陸總管與那些世家交流的時候，也是這種態度？」
唐此間的話里有幾分揶揄的意思。
陸離卻是不以為然道：「唐老說錯了，與那些世家，我根本就沒有談的意思。」
「要不然，唐老覺得世家為何要在外傳我是『魔王』？替我揚名嗎？」
「看來陸總管還給了老夫一定優待。」
唐此間呵呵一笑。
就在這時候，手握長槍的沐凝秋似乎有些不耐煩，皺眉說道：「你們還想繼續聊下去？」
「哎，看來公主殿下心急了。」陸離拍了拍劍匣，似是無奈般道：「唐老，表個態吧，要打就打，否則的話，今天方飲我們是一定要帶走的。」
沐凝秋聞言，狠狠地瞪了陸離一眼。
在來此之前，她還以為陸離有什麼妙計，能夠避免武力衝突。結果到最後還是要動手，而且還是要跟工聖唐此間動手。
事情比她想像的更加棘手了。
可是沐凝秋也沒辦法指責陸離什麼，想起陸離之前那些行事作風，她不由在心裏嘆息一聲，選擇相信陸離的自己才是真的瘋了。
「到此為止吧，唐前輩，陸總管。」
突然。
有一個溫和的嗓音響起，打斷了雙方劍拔弩張的氣氛。
陸離循聲望去，就看到一個矇著面的男子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他將面罩摘下，露出那張掛着猙獰傷口的臉龐，不是方飲還能是誰？
方飲走到了唐此間的身側，平靜道：「唐前輩，根據我們的約定，只要我把鎮魔的完整圖譜交出來，讓至少三名煉器師掌握它的煉製方法，此後我就自由了。」
唐此間沒有說話，似乎方飲的出現讓他有些始料未及，一時間有些沉默。
方飲也不介意這一點，而是說道：「鎮魔的煉製方法，我已經教給了至少五個煉器師，完整的圖譜也早在十天前繪製出來，相信造部的人不敢隱藏，一定已經給您看過了。」
「那麼，按照約定，現在的我已經自由了。」
唐此間聽到這裏，忍不住道：「方飲，你的天賦不該浪費在那些俗事上。天部終究只是一些與人勾心鬥角的諜子，始終待在那裏，你是在磨滅你的才能。」
「只有在造部，你的天賦才有用武之地。看看這座完美的造物，老夫知道，類似鎮魔的圖譜你還有很多，你的構思，加上老夫的煉器之能，未來必然是掌握在你我手中的。」
「你又何必回到天部去受苦？」
「唐前輩，人各有志，類似的對話我們並不是第一次進行了。」方飲嘴角微翹，卻是將臉上的猙獰傷痕扭曲，變得更加可怕，「天部對我來說，就如煉器對唐前輩您一樣重要。更何況，我能夠活下來，全都靠您眼中那些與人勾心斗的諜子捨命相救。否則的話，現在的我也不可能把這些東西交出來。」
說話之間，方飲將一枚玉簡遞向了唐此間，「除了鎮魔跟巨獸之外，其他的圖譜也都在這裏了。相信有了鎮魔的經驗之後，剩下的圖譜根本難不倒造部的煉器師們。」
唐此間下意識伸出手，但是伸到一半的時候，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手臂僵在那裏，苦笑道：「你這又是何苦。」
方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玉簡塞到了他的手中，平靜無比道：「前輩，有些事情就算明知道沒有好處，但卻非做不可。這一點，我相信您應該深有體會才是。」
唐此間握著那枚玉簡，半晌都沒有說話，方飲也只是笑了笑，轉身就朝着陸離與沐凝秋走去。
「本以為你會用更聰明的辦法帶我離開，到最後還是用這種逼迫的方式？」
在與陸離目光交匯的瞬間，方飲笑着說了一句。
陸離攤了攤手：「有用就行。」
方飲倒是沒辦法反駁這一點。
雖然手段粗暴了一些，但確實有用。
至少陸離的『逼迫』，讓唐此間產生了遲疑，也給了自己脫身的機會。
現在唐此間就算還想強留自己，也沒有理由了。
不管是他想要的圖譜，還是那些製造戰爭兵器的經驗，自己全都留在了造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