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活着與死去
方飲就知道陸離會有這一問，立即道：「自從我們勘破了荒神的隱匿法門以後，荒神就對我們產生了戒心，行事極其謹慎，如無必要，根本不會露面。不過我們還是找到了他的蹤跡，他最後一次現身露面，是出現在了天芒城，取走了一些天芒石。」
「天芒石？」
陸離眉頭深鎖。
下一刻，便舒展開來，輕笑着道：「看來荒神這個老傢伙，也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他的傷勢需要治療，跟我交易了幾次神力，雖然有效果，但那只是治標不治本，尋找天芒石，就是他的另一個選擇。」
「不錯。」
方飲點了點頭，說道：「天芒石的效果，應該對他恢復實力有些幫助。自從知道他取前往了天芒城收取這種材料，我們就着手取回了一些用以研究，最終發現，天芒石內蘊含着某些跟神力性質相差不多的能量，荒神就是看中了這種特性，所以大量收取天芒石，嘗試着恢復自身的境界。」
「這傢伙確實謹慎且聰明，畢竟是活了數萬年的老怪物，當年面對上古人族強者，都能苟且偷生到今日，不要小看他的求生慾望。」
方飲聞言，不由得問道：「既然如此，我們是否要對此做出一些防範？天芒石是天芒城的特產，產量極高，不得不防。」
「不必。」
聽到這個問題，陸離只是搖了搖頭，冷笑道：「荒神這隻不過是向我放出一個信號，就算不與我合作，他也能夠找到其他的方法恢復實力。至於天芒石，那不過就是個引子罷了，能夠隨意取用的材料，對於一尊大道級的強者來說，根本就不夠彌補他那黑洞般的虧空，甚至，他就算把整個真武域的資源都掠奪一空，也未必能夠恢復巔峰的實力。」
「想要重返大道境，他能夠依靠的，除了我，就只有獸神。」
「獸神？」方飲先是一怔，隨即立刻明白了陸離的意思，皺眉道：「的確，現在整個真武域，擁有大道之能的，除了你與啟聖，就只有被封印的獸神。可是，他應該很清楚，如果他和獸神聯手，你不會讓他活着見到明天的太陽。」
現在荒神跟人族建立了短暫的合作關係，雙方雖然還是互相警惕，不過至少荒神在對付獸神這方面，確實是不遺餘力。
如今人族有關於獸神一族的資料儲備，都是由荒神提出的。經過陸離的驗證，其中雖然隱瞞了一些關鍵情報，但至少目前給出的，都沒有什麼錯誤。
光從這點判斷，就能夠證明，荒神對獸神確實是有殺心。
所以方飲才不明白，為什麼陸離會覺得，荒神還會跟獸神合作。
然而，陸離只是淡淡道：「他想恢復實力，並不需要跟活着的獸神合作。你覺得，荒神如此迫切的想要殺了獸神，難道真的跟他所說的一樣，是為了自保？」
「獸神雖然擁有吞噬萬族之能，如果讓他破封而出，恢復完整的大道級實力，第一時間就會把荒神吞噬增強自身，但荒神也絕不是沒有自保的能力。」
「身為天神一族碩果僅存的強者，荒神能夠活到今天，靠得可不是運氣。獸神若真的想要吞噬他，對其自身而言，也有很大的風險，搞不好還會被反殺。」
「這樣一來，荒神的許多行動，就跟他所說的沒辦法對上號。那麼，結論就很簡單了，荒神這麼迫切的想要殺死獸神，肯定是為了反過來吞噬獸神補全自身，他對於真武域的野心，至今還沒有放下啊。」
聽了陸離的話，方飲簡單在腦海當中推算一番，驚訝地發現，陸離所說的，與他所擔憂的竟是分毫不差，甚至還有一些部分，是他之前沒能想明白的。
於是乎，方飲不由道：「既然如此，我們為何還要與荒神虛與委蛇？趁着他現在正是虛弱的時期，以你目前的實力，強勢出手鎮殺荒神也絕不是做不到。集人族目前的力量，就算沒有荒神，哪怕一年後獸神真的破封而出，我們仍然可以做好萬全的準備，將獸神當場擊殺，或是繼續封印。」
人族經過這一年的發展，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得益於陸離給出的陣法之道，人族誕生了不少陣法宗師，在虞風華跟君千光的幫助下，着手開始研究當年古庭強者封印獸神的陣法，如今已經有了不小的進展。就算獸神破封，人族也不是沒有任何的對策，不至於毫無還手之力。
有了這樣的底氣，方飲才會覺得，荒神的存在已經不是必要了。
「這涉及到平衡，一個活着的荒神，比一個死了的荒神，對現在的真武域來說，用處更大。」
陸離笑道：「就好像天部的存在，是為了監管天下，防患於未然。但，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真的再也沒有任何威脅，人人安居樂業，天部這樣的存在，是不是就沒了必要？」
「當然，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未來，天部就該消失！」方飲的語氣極為篤定，斬釘截鐵，沒有任何的猶豫。
因為他認同陸離的理念。
倘若真的有那樣的未來，對於人族來說，一個高懸在他們頭頂的組織，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反而還會引起恐慌，製造矛盾。
不過，方飲並不覺得，陸離的例子合適。
荒神跟天部，終究還是兩個概念。
「我知道你對荒神的看法，相信我，如果可以的話，我比你更想讓荒神去死。可是，對於目前的局勢來說，荒神不能死，至少他不能現在死去。」
陸離看了方飲一眼，淡淡道：「荒神的存在，能夠讓人族同仇敵愾。如果他死了，人族的壓力確實減少很多，但，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勢力，還會像現在這樣，全心全意的為了人族而貢獻自己的力量？」
「我已是半步大道的境界，如果沒有荒神的牽制，一個獸神，哪怕沒有人族幫忙，殺他也不是什麼難事。等到那時候，失去了危機感，人族才會陷入真正的危險。」
「你這是把荒神當成了逼迫人族進步的磨刀石啊。」方飲琢磨了一下，不由得失笑。
但他也承認，陸離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
現在有荒神遊盪在外，人族的強者確實保持着高壓狀態。一個曾經擁有大道級戰力的異族強者在暗處虎視眈眈，哪怕現在的人族仍然在不斷誕生見神天人，那種危機感卻無法消除掉。
陸離想要的，正是現在這樣的局面。
否則的話，一個獸神，一個荒神，根本就不足為懼。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荒神那一邊，我會繼續監視他的動向。但我必須要勸你一句，荒神心懷不軌，根本就沒有真心與人族建立合作關係，要是有機會，最好還是把他除掉，以絕後患。」
方飲雖然明白了陸離的打算，卻還是直言相勸。
陸離點了點頭，說道：「你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不會留他的性命。」
「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方飲說完，就打算離開夜宗秘境。
因為他知道陸離現在大半的心神都用在對抗世界意志，以及壓制自己的境界上了，若是過於分心其他的事情，很可能會導致境界無法壓制，提前進入大道級。
那樣的話，他們現在的很多佈局，就等於是廢了。
所以方飲在把所有事情彙報了以後，便不再讓陸離浪費心力思考其他的問題。
但是，當他轉身要走的時候，陸離卻忽然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