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番外4 渡人離憂

我在我主持的婚宴上，醉倒了。

這事兒挺鬱悶，結果我這廂還鬱悶着，玄武那小王八羔子竟不知抽了什麼風，一道拽了昴日那廝過來，一撲通跪倒在我面前，「臣下與昴日君真心相愛，勞駕神尊為我等主持婚禮，共結秦晉之好。」我腦仁兒疼。

兩個大男人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私定終身！這不合規矩！大大的不合乎陰陽調和的規矩！

我於是苦口婆心同他二人挨個講道理：「父精出時，母精不出；母精出時，父精不出；若俱不出，皆不受胎。若母不凈、父凈，若父不凈、母凈，若俱不凈，亦不受胎。無男女二愛，亦不受生。如依青草，蟲乃得生，草非是蟲，蟲非離草；然依於草因緣和合，蟲乃得生，身作青色。如是應知，非唯父母，非但有業及以余緣，而胎得生；要由父母精血因緣和合，方有胎耳！」洋洋洒洒一大段，這大約是我說過最長的話。

二人聽完俱是一愣，繼而深刻地搖了搖頭，繼而又一臉誠懇問道：「神尊說的是啥？」

我扶了扶額角，只得深入淺出同他們解釋，「男女之事，自當有男有女才可孕育生命。」見他二人仍舊十指緊緊相扣，只得恨鐵不成鋼再勸，「你二人雖未曾造過孽事，然則只滿足了『凈』之一條，於男女性別不合，亦不可成胎的！如此要怎麼傳承後世？！」

玄武板著死魚眼作悔悟狀。

昴日默了一默，抬眼時驚問我，「神尊神通廣大難道還做不成個仙胎？」玄武一喜，亦抬起眼。

糟糕！這一二、兩雙滿含希冀的眼神……

「咳咳……朕造化萬物都易如反掌，造個仙胎自不在話下。」

二人感激涕零朝我五體投拜，只是我這心中怪怪的，怎好似中了圈套似的。

所以我替他倆主持了姻緣，又結個草偶，於世間尋集了七七四十九日，做成個紫氣騰騰的仙胎。

岐山那個境地，有一紫鳳心頭血做成的結界，我便以整合造化之術拾取了那一滴精血。至於這滴精血想去到哪個肚子裏，便由着他自己抉擇。

拂不知，那滴精血在我鴻蒙天際盤桓了十日，竟無半分轉生的意念。想來還是未做好抉擇。

我念玄武那小王八羔子日日捧著圓滾滾的肚皮實在着急，又實在煩透了昴日成日在我殿前念念叨叨，一日神遊太虛時便與那滴精血深入交流了一番。

原來那紫鳳還念著一個丫頭，從前在我秘境住過幾年的差使丫頭。

唔，朕身邊侍奉過的人，果真是魅力不淺。

我曾有一名言傳世，「離於愛者，無憂無怖。」私以為甚有哲理，便是西方十鏡天那些佛陀亦將這句話收錄進入佛謁真理，可見我是多麼的高明。

世上難得似我這般恣意灑脫之人，所以多困頓、多憂愁、多煩擾。

我頭頂盤旋的那一縷紫氣大約也是塵緣未了，求不得亦放不下。為了這團紫氣，我還是親自下一趟九重天，畢竟我是個助人為樂的神仙。

巧不巧地，妙兒那丫頭捧著個脹氣的肚子在芙蓉木下小憩，暗香熹微，甚是愜意；巧不巧地，我因見不得妙兒周身有旁的男人，特地尋了個老狐狸黏不上她的日子去的；巧不巧地，那一糰子紫氣也不大喜歡那一隻尾巴顏色斑斕分外招搖的狐狸。

妖鬼夢龍生妖鬼子是我的手筆，如今我故技重施使妙兒夢一次鳳凰。

說起來，妙兒最近圓潤了不少，肌膚玉柔，額際半顆鳳凰花鈿若個偷歇的蝴蝶，今日瞧來分外美好。紫鳳入夢，入得乃是岐山美景，無憂無慮、青海碧空，一片出世向善之景。

明游白衣縹緲於湖畔垂釣，妙兒施施然窩在一旁，懷裏兜著幾隻胖滾滾的鱖魚，笑得一片歡欣。

現實里，妙兒額際印記終於淡出成一片完整的形，她嘴角的弧度揚起的是一片久違的圓滿。

將那一團紫氣收盡，盯着花樹下那個久違的睡顏定定看了會兒，復失神笑了笑，終究遠離。

紫氣圓滿地去到玄武肚子裏，可奈何玄武那小王八羔子體質格外孱弱，孕中反應實在太重，險些吐得瘦骨脫皮。昴日那廝實在心疼，便央求我把仙胎挪去了他的肚子。

一個胎好不容易孕了九百年，昴日那廝一朝分娩，誕下的竟是顆滑不溜秋的蛋兒。

昴日很懊惱，玄武挺失意。

於是我建議懊惱得幾欲失心瘋的昴日，「母雞孵蛋得小雞，母雞公雞都是雞，你不如化個原形，孵著試試？」

昴日掂著個死馬當活馬醫的態度如是踐行。日日夜夜窩在溫度得宜的暖房，作一副抱雞母的姿態，連累我的伙食都差了許多。

只是我餓著肚子的時候，禁不住會有個思慮，這蛋兒究竟會孵個如昴日一般的小雞還是孵出個如紫鳳一般的天禽？

緣機緣***理因循，求而得、抑或求而不得，這一切，盡交由造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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