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再戰祁縣

出了南關，近七千人馬被黨守素擺出一兩萬大軍架勢，打着各種各樣的旗號浩浩蕩蕩往祁縣涌去，沿途還裹挾了五六百流民跟進，在此之前他麾下的親兵隊早已經趕去汾河一帶攔截城內的信使。

上回突襲時抓了那麼多俘虜，黨守素對城內的情況比韃子守將還要清楚，可是等大軍趕到城下一瞧，大夥有些傻眼了。

南面城頭至少有千餘人馬，這時候哨探來報，說是城上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肯定是韃子威逼城內的街坊上城頭駐防，人馬雜亂不過刀槍都是鐵傢伙。

說實話，靳勝武突襲之後開始的一兩天是祁縣城防最為虛弱的時候，儘管守軍組織了青壯、里坊上城頭充數，不過那時候組織混亂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有點風吹草動就會引起鬨亂。

等這幾天穩定下來，守將逼着里長報上戶甲實施連坐法，嚴令一人潰逃全隊皆斬，一隊潰逃全里皆斬，韃子挾持里長在城頭來回逡巡，幾天下來那些分段監視的韃子把城頭的街坊認了個七七八八，這下大夥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最主要的原因是對明軍不看好。

祁縣的街坊可都知道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韃子大軍從城外的官道上通過，這支大軍南下征戰，要是祁縣街坊敢開城放明軍進去，回軍救援的韃子轉眼就能把祁縣殺個屍橫遍野。

不過黨守素覺得還是有機可乘，他派人繞城一圈喊話城內開門投降，給了對方一個時辰思量、準備，其實麾下這群烏合之眾需要排兵佈陣、扎住陣腳，要不然城內殺出兩三百騎就能把隊伍攪亂。

黨守素當了十幾年流寇，明白烏合之眾講得就是一個氣勢，一旦泄了氣局面就不可收拾了，因此決定第二天一早全力攻城，勝敗在此一舉。

他要做的就是撐過這一晚，防止敵軍出城偷襲攪亂了營盤，因此布下警戒后所有參戰人員一起動手，挖掘壕溝、砍伐樹木、佈置柵欄鹿砦，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入夜，黨守素把四個山寨頭目派去四個城門監視守軍的舉動，嚴防對方偷偷出城夜襲大營，蟊賊們戰鬥力沒多少不過臨事警覺性很高，這類差事正是他們的拿手好戲。

當然，陣戰經驗豐富的黨守素不會把自己的安危全部寄托在頭目們身上，他除了在大營外面點起篝火廣布巡哨，還抽調三百精銳兩百青壯在營門口待命，人人身穿戰甲背靠背假寐，一有警訊就能整隊應對。

城內守將見來的大都是些烏合之眾倒也有這樣的打算，奈何手下兵馬實在太少，一旦城頭的街坊沒了韃子兵的威懾、彈壓，他怕自己前腳出城轉眼間就被人打開門獻城。

其實祁縣事發后濟爾哈朗第一時間就派了兩千馬隊過來護衛，不過他們還有押運糧秣南下的任務並不專一駐守祁縣。

軍令對此並沒有明確說明，帶隊的援軍主將當然以護衛糧秣為第一要務，要知道野外押運危機重重，兩千戰兵還得分別在東岸、西岸隨行，萬一有事一時半會另一半兵馬是幫不上忙的，如此看兵力並不寬裕當然得全部帶走，要不一旦出了事自己可就人頭不保，祁縣守將才不會為押運承擔半點責任。

濟爾哈朗、援兵以及祁縣守將的潛意識中都認為敵軍已經去祁縣襲擾過，大兵也已經趕回來警戒，又有兵馬在太原府威懾，那些敵軍膽量再大也不敢惹虎鬚。

他們哪知道明軍的探子始終在祁縣、平遙一帶暗中窺探，黨守素這種流動游擊的高手見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大不了風緊扯呼。

他當然不會蠻幹，事實上黨守素對此次拿下祁縣胸有成竹，因為，敵軍兵力嚴重不足而自己使了招瞞天過海，到了城下一朝亮相就要守將的命。

說起來一方是群烏合之眾另一方沒幾個戰兵，雙方都有些投鼠忌器因此韃子沒有出城襲擾黨守素也沒有把城池團團圍住，第二天兒郎們吃了個半飽他把人馬分成兩部，分別圍攻東門和南門。

一千衣甲鮮明的精銳與三千烏合之眾在南門主攻，另外三千多人馬在東門助攻，因此韃子守將也把自己的將旗插在東門城頭親自迎擊來敵主力。

從辰時二刻開始，黨守素的主力連續兩次試探性攻城，可惜兒郎們連城垛都沒有摸到就被城頭的青壯街坊打退，就在南面戰兵全體整隊發動第三次總攻的時候，東面兒郎也發動了進攻。

五百身穿雜色服飾的戰兵分成十隊在各自總旗的率領下突然越眾而出，每隊總旗抬雲梯的、準備攀爬的、舉弓箭掩護的、舉盾遮蔽的，行動有素、嚴整彪悍，赫然是跟隨黨守素過河北上的精銳戰兵。

他把招募的一千青壯換上明軍的戰襖擺在南門充任主力迷惑城頭敵軍，而把最能打的五百戰兵埋伏在東門試圖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想一舉拿下祁縣。

十座雲梯，頭上的鐵鈎子順利勾住城垛的有七座，其餘兩座在城下被雷石滾木砸斷，一座在即將靠上城垛的時候被城頭的叉竿掀翻摔斷。

七座雲梯，第一個爬上去的都是背插戰刀的刀盾兵，刀盾兵全部有陣戰經驗豐富的老卒和小旗官充任，身後跟着一個快刀手和一個大槍手，大槍手的任務是掩護前面的兩個同伴突上城垛，在大槍兵身後又是同樣的三人組合。

黨守素站在陣后一眼不眨盯着一步步往上攀爬的戰兵，饒是見慣了生死成敗，可這一刻他依舊覺得有些緊張、有些興奮。

當明軍爬到半空只聽得城頭一陣刺耳的梆子噹噹當敲響，伴隨着鐵鏈的嘩啦聲剎那間一些夜叉擂從城頭滾下來，重重地砸在明軍頂着的盾牌上，有兩面盾牌直接被夜叉擂砸碎把攀爬的明軍砸得血肉模糊當場斃命，另有三面盾牌連同盾帶人被砸落下去，翻滾的人和盾隨即把下面的明軍一同掃翻。

還有兩座雲梯上的刀盾手在夜叉擂砸落的瞬間幸運地把盾牌架在橫桿上，用肩膀頂着搭成一個斜角令得夜叉擂從頭頂滑落，緊跟着他倆的快刀手也幸運地躲過一劫。

不過第三個大槍手就沒這般好運了，直衝下來的夜叉擂呼嘯著把兩人掃下雲梯，連帶着後面的同伴也都遭了秧。

倒地的明軍非死即傷眨眼間去了戰鬥力，後面督戰的總旗看到還有四個戰兵正奮力往上攀爬，趁著城頭把夜叉擂絞上去的空隙紛紛喝令第二梯隊的預備隊上前攀爬，隨後處於側后的青壯在大盾牌的掩護下冒死衝出來把輕重傷員架下去。

此時城下觀戰眾人人的視線都緊緊盯着衝上城垛的四個明軍。

兩個悍不畏死的刀盾手首先跳上城垛，北面的那個勇士立足未穩就被一根混鐵棍砸斷腿腳跌落城頭，瞬間被湧上的韃子砍成肉醬，緊隨其後的快刀手趁隙往另一側跳去，飛落的同時揮刀砍倒了兩個正使勁絞動夜叉擂軲轆的青壯。

還沒等他站穩腳跟，兩個真韃子舉著兵器一左一右惡狠狠朝明軍快刀手撲過來。

「狗韃子。你家劉爺爺與你們拼了。」自知難逃一死的快刀手絕望地怒吼往前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