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混亂的局面

平陽府。

張安身披血跡斑駁的重甲冷冷注視着北面敵營傳出的喧鬧聲以及后營出騰起的煙塵，他知道靳勝武已經順利殺到祁縣、太原府一帶，敵軍在抽調兵馬趕回去圍剿，自己的任務總算完成了大半。

濟爾哈朗的大軍是沿着汾河一路南下的，超乎靳勝武、張安他們預計的是那角色隨船攜帶了為數不少的攻城器械，飛梯、撞車、蛤蟆車、登城車等比較犀利的玩意，要不是張安的部將受過閻應元的特別指導事前應對有方，這平陽府能不能保住真是個未知數。

問題在於平陽府的城池實在破舊，儘管這些天明軍拚命在加固，但小打小鬧還成，遇上大軍攻伐可就不太好使了，加之守軍人數有限，戰局從第二天開始就進入白熱化。

虧得城池就在汾河東岸，西門外韃子擺不開兵馬張安只要重點守護另外三面，手裏留有應急的預備隊應對不測，好歹幾次把攻上城頭的韃子殺退，饒是如此，他也不得不在城西兩側佈置虎尊炮攔截南北兩面韃子的突襲。

受到劉亘靈活運用虎尊炮的啟發，閻應元在襄陽把它搬上城頭加以改裝，使之成為令人望而生畏的守城利器。

用腰身粗的巨木搭起一個牢固的架子，巨木連接處都有大鐵釘和粗鐵條捆紮，把虎尊炮牢牢按在上面，炮口向下傾斜就對着城垛口，敵軍殺到城下只要點火轟擊就成，絕對一轟一大片。

可是這個簡易炮台也有致命的弱點，一是不好移動二是容易遭受敵軍的重點照顧，為此明軍在城垛上架起低矮的木柵欄保護虎尊炮，攔截敵軍炮火和投石機的擊打。

由於炮口向下傾斜裝火藥鉛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都是事前包裹完畢才塞進去，最後還有再塞一層宣紙防止滑落，因此每轟擊一炮之後清理炮膛和加料都得耗費更多功夫，不到緊要關頭虎尊炮不會開炮。

虎尊炮居高臨下轟擊，每次都能轟倒一片敵軍，攀城的敵軍沒有後續部隊的支援即便攻上城頭也守不住，開始的兩天敵軍吃了大苦頭傷亡不小。

但是，韃子在城外有的是各種資源調配。

他們到更遠的地方伐木，製作寬大的木筏有戰兵頂着通過死亡地帶，然後再攀城與明軍決戰。

張安準備了一切能夠搞到手的守城器械與敵軍短兵相接、血戰城頭。

除了火炮還有撞車、叉竿、飛鈎、夜叉擂、礌石、滾木和火油等等，當然少不了令人望而生畏的金湯，只是平陽府沒多少人口這玩意不多，大都靠守軍自己收集抬上城頭備戰。

也因為城池荒廢，令得張安手中多了一樣幾乎用之不盡的守城利器礌石。

以前平陽府的官宦豪富人家，建造房屋當然是磚木結構的青磚大瓦房，不過更多的普通人家為了節約錢財就地去城外山上搬運山石替代青磚，好多人家的院牆全是山石壘築的。

這些山石大者用於墊地基，得兩三個壯漢才抬得動，小者二三十斤、三五十斤恰好夠人往城下砸。

幾十斤重的小山石帶着慣性和加速度砸向敵軍，除了猛將一般的戰兵頂着盾牌能夠穩住身體就不錯了，向上攀爬的速度和烏龜差不多；趁此機會候金湯和火油輪番上陣，雲梯上以及周邊等待攀爬的敵軍不死也得脫層皮。

虎尊炮儘管有缺點但它嚴重威脅城下助攻的火銃手和弓箭隊，這兩股敵軍的最佳站位全都在虎尊炮的轟擊範圍，站在那幾乎就是等死，雙方廝殺了兩天就是指揮作戰的韃子主將也不敢把兵派那兒了。

位置前移避開虎尊炮的轟擊，可是問題隨之又來了。

城頭時不時砸下的石塊青磚能把小盾牌直接給砸碎，即便是大盾牌也給砸的東倒西歪，等城頭明軍發覺了韃子的企圖刻意打擊，弓箭隊和火銃隊根本站不穩腳根。

濟爾哈朗發覺守城的明軍不過萬餘人馬心中有些失望，他下令留下西門給守軍出逃的希望，南下部隊加緊圍攻其餘三面，一起發動攻擊令守將首尾難顧、應接不暇。

說實話，平陽城控厄汾河中下游地區是晉南的戰略要地，城池要比一般的府城大得多，張安的六千人馬在韃子重點進攻東門的時候還能應對，等到韃子三面圍攻兵力一下子捉襟見肘了，要不是用趕製的撞車、叉竿、飛鈎、夜叉擂等器械替代人力，第三天平陽府很可能就會失守。

誰也沒料到濟爾哈朗會孤注一擲傾兵南下，導致靳勝武在晉北和京畿北部縱橫馳騁的同時張安卻成為了瓮中捉鱉。

「奶奶的。肯定是靳督帥在晉北得手了，今夜東南北三面各出一百兒郎隨爺爺出城殺敵。」張安咬牙切齒道。

得到太原府的急報后濟爾哈朗令五千機動部隊在一個時辰之內開拔、北上增援，前頭祁縣那邊的潰兵趕來告急的時候，濟爾哈朗覺得很可能是東面山區的明軍或者李闖殘兵為了配合南明進軍晉南而跳出來搗亂，祁縣的輜重都在城內損失不大，因此忍着沒有發兵，想等到拿下平陽府之後再派兵圍剿。

畢竟，大軍剛剛趕到平陽府開戰就派兵回去救急，無論是自己的面子還是軍心都不好看，可是過了一天太原府那邊也告急，這性質就嚴重了。

濟爾哈朗覺得五千精銳加上太原府的兵馬足夠圍剿搗亂的敵軍，可是攻城部隊不能沒有警戒的預備隊，從各處抽調人馬或多或少會影響軍心，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由於祁縣守軍被堵在城內並不清楚明軍暗地裏的動向，因此濟爾哈朗並不知道有一股明軍就駐紮在祁縣的東南面，黨守素這種老派流寇哪會安分守己呆在駐地，他派出的探子一直監視着祁縣的動靜，得知有大隊韃子北上他就知道靳勝武、高一功他們在北面得手了。

又等了一天，見再無大隊人馬過來黨守素召集應邀而來的山寨頭領們集會，商討發兵祁縣攻打城池，奪取寶貴的糧秣。

這角色算得挺准。

韃子騎軍北上圍剿靳勝武、高一功他們，勢必會與太原府的守軍聯合進軍，也就是說兩三天之內即便太原府那邊得知祁縣告急也派不出兵馬，晉北的韃子一來一回至少有四五天功夫。

他要做的，就是切斷祁縣與平陽府韃子大營的聯繫，不多隻要兩天功夫，等濟爾哈朗反應過來再派兵，自己至少有三天功夫在祁縣城下鬧騰，足夠了。

這是靳勝武軍議時候的備用方案，具體如何執行得看黨守素的本事，他奪糧回到山裏之後第一時間派出信使給遠近山寨傳信，說起來自己能拼湊四千人馬別人來多來少不在乎。

黨守素是李闖麾下有名有姓、有頭有臉的大首領，在江湖上的號召力比靳勝武大得多，可是，那些在如此艱苦複雜條件下能夠生存下來的山寨頭目都不會是蠢貨，對如何保住自己的地盤以及人馬都有招術。

大多數趕到黨守素那兒的角色是山寨里的二頭領或者三寨主，有好處能沾光又不怕黨守素吞併，人人自以為得計。

黨守素滿不在乎有人就成，大手一揮兒郎們跟老子去祁縣吃香喝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