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老宰相棄卒保車

第42章 老宰相棄卒保車

拓跋燾自然不可能等來趙玄,他等來的,卻是宗愛交到他手上的一封密信。

這是一封六百里加急報上來的密信,錦盒上還貼了三根雞毛。拓跋燾打開封條,取出信箋,只見信上寫道:

「奴婢宗愛叩上皇帝陛下,謹奏以聞:自陛下親征以來,太子殿下行事日漸乖張,凌辱臣工,動輒打罵,喜好淫樂,奪臣妻女,大臣們已苦殿下久矣,然懼殿下威勢,皆不敢言。奴婢本亦不敢妄言,然下筆奏聞之前,有中樞監楊剡密報稱,太子在府中儲備兵器甲胄三百餘副,並秘制黃袍,奴婢聽聞不勝駭然,甘犯離間天家父子之罪,謹向我皇奏明,祈陛下速速回京,恐遲則生變矣!」

拓跋燾讀完以後,將紙握成一團,臉色鐵青。徐步下了台階,走到燭火前,將紙團點着了,對左右道:「擂鼓,聚將!」

聚將鼓敲響,各領兵的將軍都不敢怠慢,騎馬火速趕到中軍營帳,下馬入內,拓跋燾已經端坐在主帥位置上,等候多時了。

看各位將軍都已到齊,拓跋燾輕咳一聲,說道:「各位將軍,你們都是隨朕征戰多年的老弟兄,有很多都是朕在潛邸時相識的好兄弟。」

各位將軍都很疑惑,怎麼,不是打仗嗎?陛下怎麼突然敘起舊情來了?

「朕繼位以來,不敢說恩澤萬民,但至少還算對得起各位。」說到這裏,下頭的將軍們都站不住了,紛紛跪下道:「陛下對臣等天高地厚之恩……」拓跋燾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他們起身,續道:「此次出征柔然,我軍雖然剛剛吃了點小虧,是因為對方有佛門妖僧相助。那柔然本是化外蠻夷,縱有妖僧,但不知王道,必不能長久,早晚必敗。」說到這裏,他語氣稍微放緩,掃視着眼前的各位將領,悠悠說道,「不過,朕聞京中有變,所以朕要帶中軍連夜回京,你們不必隨朕回去,就留在金雞嶺,嚴守關隘,不可輕出,只要守好關卡,不放柔然一兵一卒進來,就是給朕立了大功,都聽明白了嗎?」說完,雙眼像箭一般掃射過去,各個將領都是表情各異,總體上都是顯得目瞪口呆的樣子,顯然是被那「京中有變」四個字震到了。但是,他們也都是混跡官場多年的老人了,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趴在地上說道:「臣謹遵聖命,定當死守關隘,以報皇恩。」其中還有一兩個生性戇直的,說道:「皇上,京里發生什麼事了,臣想跟你一起回去護駕。」

拓跋燾看着眼前這幫將領,很滿意他們的表情,對於這兩個夯貨,也沒有指責,只笑道:「好啦,朕是什麼人?朕是天命之子,還需要你來護駕?你就在這守好關卡,就是對朕盡忠。況且朕還帶着中軍,有什麼好擔心的?」說完,站起身來,沉聲說道:「這裏不是朝廷,在這裏,朕信得過你們,朕心裏是把你們當兄弟的,你們要緊守關隘,不要辜負了朕的囑託,明白嗎?」

眾將軍都齊聲跪下應喏,拓跋燾才揮手叫他們起身,佈置好了防守的任務,才下令各自回營佈防

當天夜間,拓跋燾只帶了二百名近衛,一路輕騎,星夜向平城疾馳而去。

從金雞嶺到平城,不過幾百里路程,拓跋燾心急如焚,日行三百里,只兩日,便到了平城城下。

宗愛在城裏早晚算著日子,拓跋燾一進城,早有眼線看到,忙回去偷偷稟報宗愛。待拓跋燾到了皇城午門,太子拓跋晃還兀自不知,正在偏殿書房裏接見大臣呢。宗愛已經在殿外迎著拓跋燾了,來不及行禮,拓跋燾一身戎裝進了宮殿,門口值守的小內宦都不及稟報,竟把太子和幾個大臣都嚇了一跳,忙跪下來給拓跋燾磕頭問安。

拓跋燾手執馬鞭,腰懸寶劍,坐在當中御座上,看了看下頭跪着的太子和大臣們,大口大口地喝了兩杯茶水,放下茶碗,隨意說道:「太子,近來京中是否平靜,有沒有什麼事兒發生?」

拓跋晃又是驚訝又是疑慮,驚訝的是父皇竟然一聲不吭從北征前線回來,不知是為了什麼事,疑慮的是他父皇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此話聽起來隨意,細品之下卻定非常語,必有他意。可是哪有時間想那麼多,就磕了個頭,邊說邊想道:「回父皇的話,自父皇離京后,兒臣牢記父皇教誨,一日不敢或忘。白天就在這裏見人、處理政務,到了晚上就回自己的寢宮,未曾出宮門一步。可能因為如此,兒臣消息閉塞也是有的,所以……不曾聽說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

拓跋燾點點頭,道:「崔卿,你年事已高,起來說話吧。」崔浩站起身來,太子卻仍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拓跋燾接着說:「你們肯定在心裏嘀咕,朕不是發兵北征了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沒錯,朕這次回來,是聽說京城有事將要發生,朕不得不回。」那崔浩是三朝老臣,久經宦海,精於權謀,早知情形不對,聞聽皇帝此話,頓時心中一個激靈,一個看似荒唐之極的念頭在他心中生起,莫非……他不敢再想,只是站起身來重新跪倒在地上:「陛下,朝中有奸臣,臣今日冒死進諫,求陛下明察。」

拓跋燾稍感意外:「哦?是嗎?這個奸臣是誰啊,說來聽聽。」

「是。」崔浩磕了個頭,續道:「這奸臣就是仇尼道盛等人,經過這段時間的嚴查,這些人廣結黨羽,朋比為奸,朝中大臣敢怒不敢言,求陛下將他們明正典刑,振肅朝綱。」拓跋燾聽了以後,意外之情又加重了幾分,那仇尼道盛、周冕等人,與這眼前畢恭畢敬的老臣崔浩一樣,都是支持太子的,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太子黨。上次他們意圖扳倒宗愛,拓跋燾為防太子坐大,保下宗愛,為了讓宗愛能夠與他們勢均力敵地抗衡,他特地不斷給宗愛加封。現在,這老崔浩竟要想將仇尼道盛等人置於死地,這是想幹什麼?拓跋燾摸了摸下巴上的鬍鬚,暗道:不成,若這老崔浩與宗愛表面上互相攻訐,背地裏實為一黨,殺了仇尼道盛等人,太子勢弱,宗愛一黨勢大,卻是不好。現在看來,太子意圖不軌的消息,未必是真,多半是有人借朕的手打壓太子,如果不成,還能順帶解決掉仇尼道盛等人。而這個人應該就是崔浩,這老賊也太膽大,實在可恨……不過他是三朝老臣,沒有真憑實據,朕也不好拿他開刀。仇尼道盛等人不能殺,還得找個機會放出來,這宗愛看似忠厚,卻也是個小人,不可重用,需儘快除之……

拓跋燾沒有說話,心念電轉,緩緩道:「仇尼道盛那幾個人,朕是知道的,他們雖有結黨的嫌疑,不過官聲還算不錯,能夠為國盡忠,只要他們誠心悔過,朕也不是氣量狹小之人,你說他們結黨亂政,朕看,結黨或許是有的,不過也是君子之黨,亂政卻未必,這幾年朝中平穩,他們幾人也都出了一份力的。殺就不必了,叫他們在牢裏面壁思過吧!」

宗愛在一旁站着,還沒有明白過來。正焦急間,殿外已經傳來皇帝近衛統領的求見聲音,頓時神情舒緩了許多。

那近衛統領腳步鏗鏘,大踏步走進大殿,跪倒在地奏道:「稟皇上,臣等奉命搜查東宮,搜得黃袍一件,玉璽一枚,兵甲三百餘副,弓箭一百張,箭一千支,特來繳旨。」說罷,將手中查抄的清單雙手奉上,宗愛忙下來伸手結過,呈給拓跋燾,拓跋燾淡淡掃了一眼,又看了看在地上抖如篩糠的太子和幾個大臣,說道:「拿進來。」

那統領喏了一聲,走到門口揮了下手,十幾個侍衛將一大堆東西抬進了金殿。下頭跪着的幾個人都恨不得將頭插在地縫裏,生怕引起皇帝陛下的留意。拓跋燾起身走下御座,緩步來到太子身前,淡淡地道:「太子,在家做的好大事。」

拓跋晃聽了這話,一把抱住了拓跋燾的小腿,哭喊道:「父皇,兒臣沒有,兒臣怎會做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兒臣是冤枉的……」拓跋燾看着他聲淚俱下的樣子,雖然知道他確實是冤枉的,可是這樣一副可憐巴巴的求饒樣子,實在太也生厭。

拓跋燾心中暗嘆一聲,擺手叫侍衛們把這些東西都抬出去,一腳踢開太子,轉身回到御座,說道:「瞧你這副樣子,朕料你也做不出這種事來……不過,東西是在你的東宮搜出來的,你畢竟難逃其咎,朕意,你就不要再出去了,在宮中好好的讀三年書吧,你的那些內侍、屬官,就不要留了,好好的整肅一下……崔卿,你身為太子的老師,東宮出了這樣的事情,你竟似毫不知情,還在一個勁的咬着仇尼道盛、周冕這些人不放,你說,你有沒有責任啊?」

崔浩急忙磕頭:「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臣祈求陛下看在臣侍奉過先皇的份上,留臣一個全屍。」心中卻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太子這一關卻是闖過去了。

拓跋燾說道:「嗯,你知罪便好,你雖有罪,卻是先帝最信用的人,如今已經老邁,就是饒你一命,又能將就得幾年呢?京里政事繁雜,想必你早已厭倦了,朕不殺你,回家養老去吧。」

崔浩自以為必死,沒想到拓跋燾竟然不殺他,還要讓他回家養老。不過,這位皇帝陛下向來是殺人也不肯沾血,那番話也是在暗示自己呀。死就死吧,身為凡人,不似仙家,終有一死,只是還要在死前再幫太子一把才是啊。想到這裏,他口稱謝恩,山呼萬歲,將頭上官帽摘下,抬頭看向拓跋燾,見他眼神無喜無悲,不可捉摸,正在看着自己,忙低下頭,似乎有意無意,眼含深意,好像有很多話說的樣子,深深地看了拓跋燾身邊的宗愛一眼。隨即彎腰蹣跚著退出了大殿。

崔浩回鄉養老半年後,便已病逝。這是后話,不必多提。

打發走了崔浩,拓跋燾已然有些疲憊,強打着精神對太子說道:「太子,你也回宮去吧,好生讀書,莫忘了朕的話。」拓跋晃好似雷驚的孩子,雨淋的蛤蟆,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大殿。

到了這時,宗愛才稍微反應過來一點,他可能是被崔浩這老賊坑了一把,不僅沒有扳倒厭惡他的太子,恐怕皇上已經懷疑到他了,但是皇上不提,他一個字也不敢多說,等其餘的幾個大臣都退出去了,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呀,奴婢沒有查清楚就奏報給了皇上,太子殿下也差點被人誣陷……」

「好了。」拓跋燾平靜地擺手,「別說啦,什麼誣陷不誣陷的,若真是有人誣陷,這不是已經成功了嗎?」說着有意無意看了宗愛一眼,宗愛看到拓跋燾那平靜如湖水的眼神,身子頓時涼了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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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封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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