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英國的「退讓」
李鴻章沉思了好一會才道：「威大使，我們大清僅以短短一個月就收復了北疆，這次西征可謂勢如破竹。而俄國曾公開表明俄軍進駐伊犁，只是防止回軍的入侵，在我大清收復迪化和瑪納斯后就會歸還。只是現在迪化和瑪納斯以復，俄國卻沒有一絲歸還的意思，我們才被*扣押那些糧款，向俄國施壓。這事理虧的是俄方，所以俄國怎會藉此對我大清開戰。況且我們西征軍的糧草根本就可以自給自足，而俄商想支援軍火方面恭親王為了統一軍備，也已經拒絕了，所以失去俄國的支援對我們大清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情。」望着咄咄*人的威妥瑪，李鴻章據理力爭。
「李大人，雖然事實如此，但是你我都明白，要和你們大清開戰，無論是我們大英，還是俄國，借口要多少有多少，想什麼時候有，就什麼時候有。」威妥瑪耐人尋味的說道，「而且，如果我們大英去找俄國人合作，想來他們會很樂意的。你現在不肯接受本使的提議，到時結局如何，你可要好好思量！」威妥瑪說得沒錯，借口而已，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沒有現成的，自己弄一個就是了。
威妥瑪的語氣威脅味十足，直說得李鴻章再次語塞，英國人想開戰，根本就可以不跟你講理！望着李鴻章的情形，威妥瑪心中冷笑，這麼多年了，你還不明白什麼是強權就是真理嗎？
「威大使，你們大英為何要對我大清苦苦相*呢？這對我們雙方都沒有好處，大使既然不與俄國人商量妥善再來，看來也是不想和我們大清交惡是吧？「陳蘭彬見李鴻章處在下風，開口道。列強始終是列強，看來這次不讓點利益給他們，真的別想他們肯善罷甘休！
「陳大人，果然了得，本使今日來此，就是想表達這個意思。我們大英和你們大清向來和睦，不應該因為小事，而傷了友邦之間的和氣，所以本使才特意前來，希望與你們大清衷心合作的。」威妥瑪臉上的不豫之色，在聽見陳蘭彬的話后，馬上變成了笑容。
「威大使，恕我直言，現在我們西征軍剛剛大捷，正要乘勝追擊，一口氣收復新疆，你真的以為你三言兩語，就能說服我們大清嗎？」李鴻章見陳蘭彬都插上來的，也知道不能再在威妥瑪面前示弱。
「這個本使自然知道，這場戰事，表面看上去，你們現在的確是比較順利。而且本使知道，你們現今主政的醇親王，雖然沒有明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是極力主張收復新疆的。但是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們大英和俄國，都不會讓你們的西征順利進行的，到時吃虧的必定是你們大清。當然我們大英是想盡量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望着面色變幻不定的兩人，威妥瑪話鋒一轉，「這樣吧，你們大清不是常說，凡事理應以和為貴嗎？我們雙方就一人讓一步，上次馬嘉理的事情我們還沒有談妥，這次我們重新協商，只要你們肯停止西征，這事我們大英必定會做出適當的讓步的。而且我們大英還會敦促俄國早日歸還伊犁給你們大清，而且聽聞你們大清正在實行新政，財政比較緊張，我們大英可以向你們提供低息貸款。」威妥瑪一副吃定的神情，說出了一大堆好處。當然了，平時只有清朝對他們妥協，哪有大英向他們示好的事。
「威大使，此話當真？」李鴻章不禁問道，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心動了。他和外國打交道這麼多年，這次也算是較為合理的談判了。無論是鬧得沸沸揚揚的馬嘉理案能得到解決，還是伊犁一事能得到英國幫助都是極好的消息，更何況英國怨言支持大清實行新政，簡直是天賜良機。
「少荃，西征之事，事關重大，此事可要慎之又慎啊。」陳蘭彬見李鴻章開始鬆動，不禁提醒道。英國人可是要我們以南疆土地來交換的，雖說對方的誘惑真的吸引之極，但是這樣的事情，怎能輕易答應呢？！
「陳大人，這事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利的，不用多想了，況且即使你們停止西征，洪福汗國也是你們大清的屬國，本使擔保它以後必定年年進貢，還有……」威妥瑪突然盯向陳蘭彬，「聽聞陳大人你剛從美國回來之前，曾經前往古巴，調查到你們大清僑民受都不公平待遇的事情。似乎還找到了充足的證據，而西班牙古巴當局卻無恥否認。想來陳大人為此事應該煩惱異常吧，而且本使記得不錯的話，其他各國的大使都拒絕為你們大清向西班牙政府施壓是吧。」威妥瑪不緊不慢的說道。
「的確有此事，不知威大使問及此事是什麼意思呢？」陳蘭彬皺眉道。這事是實情，陳蘭彬帶着幼童到美國留學，卻正值美國和西班牙在西半球大肆掠奪華工之時。美國當地華工之悲慘遭遇，令陳蘭彬深感恥辱和憤懣。他的日記中就說過，美方報紙憑臆論說，連篇累牘，「凡可以欺凌華人者，無不恣意言之」，「令人閱而憤懣」。
他也和美國當局要求協商，但是最後都是無功而終。如果說美國仗着大國地位欺凌清朝，而現在朝廷無法與之理論的話，那麼，連已經變成二流國家的西班牙也做着同樣的行徑，就真的讓陳蘭彬忍無可忍。
作為西班牙屬地的古巴，在開發過程中已經大量使用華工。據統計，從1840年鴉片戰爭到1874年禁止澳門「苦力貿易」期間，每年運往拉丁美洲的華工數以萬計。華工在拉丁美洲受盡了磨難，大批死亡。例如，從1847年到1872年，運往古巴的華工為114081人，到1874年只剩58400人。面對同胞被奴役、迫害、買賣、鞭笞、生活無著等情況，陳蘭彬最終義憤填膺，毅然回國，想通過和英、法、俄等西方大國協商，藉此改變西班牙對待華工的態度。
「你們大清僑民在外受到欺壓之事，本使也有所耳聞，而陳大人既然已經找到充足的證據，那麼這次的責任就應該是屬於西班牙的了。西班牙如此行徑真的有損天主教的教義，我們大英可以幫你們和西班牙協商，合理解決此事。」威妥瑪談談的說道。對西班牙施壓，對現今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國而言，真是輕而易舉。
「這？」陳蘭彬心中一跳，如果當今第一強國英國肯幫自己出面，那已經沒落的西班牙會不買這個面子嗎？！那樣事情就十有**會成功，想到自己煞費苦心要辦的事，很有可能辦成，他也不禁心跳加速，不過他知道這是要自己大清放棄繼續收復新疆為前提的，依然不禁猶豫起來。陳蘭彬雖然不是主戰派，但是也是知道收復新疆對大清的意義重大異常。
「威大使，雖說你們大英代罪臣阿古柏請降，但是如果我們西征軍停止進攻，而阿古柏不肯善罷甘休，那怎麼辦呢？」李鴻章插口道。他見到陳蘭彬猶豫不決，趕忙繼續問道，他可不想陳蘭彬開口反對。
「哈哈！李大人放心，我們早就要求阿古柏不要反攻北疆，避免和你們大清的西征軍發生衝突。」威妥瑪嘴角露出一絲輕笑。看來還是這個李鴻章識時務啊，我大英肯做出這樣的讓步，已經是給足你們清國面子了。
「既然如此，威大使，我和李大人現在就上報朝廷，讓朝廷商定此事。」陳蘭彬不是李鴻章，李鴻章是反對西征的，當然是見到好處，就想答應此事，但是他卻不同，雖然英國給他的魚餌直誘得他流口水，但是關乎國家利益，他還是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的，而且這事的確還需要醇親王點頭同意才行。
「既然陳大人如此說了，這事就暫時到此為止吧。不過本使希望貴國能早日給本使一個滿意的答案。還有就是，在你們大清沒有給我大英合理的回復前，我們大英的銀行，會停止給你們大清任何貸款。」威妥瑪最後也沒有忘記對李鴻章他們施壓。
「那麼就恭送大使回去。」陳蘭彬說完就起身送客，而李鴻章更是親自把威妥瑪送出了外交部。
半響后，李鴻章的外交部部長室。
「荔秋，你剛才怎麼那樣說話呢？英國這次難得這麼有誠意，我們暫時替朝廷答應他不是更好嗎？」李鴻章微微帶着責備的語氣對陳蘭彬說道。他可是擔心威妥瑪下次會反悔，那樣大清就得不償失了。
「少荃，不要這麼輕易就向那威妥瑪妥協，他這麼做不就是為了他們英國的利益，你可不要因為私事而誤了國家大事。」陳蘭彬皺了皺眉頭，心中暗想：你不會是因為左宗棠的關係才這樣做吧？
「荔秋，話不能這麼說，我李鴻章是什麼人，會因為私事，枉顧我們大清的利益於不顧？我只不過真是覺得威妥瑪說得在理，才想早點定下此事。我們大清新政剛剛起步不久，開支之大，你我皆知。現在抽出那麼大筆錢去收復新疆，根本就是不划算的，何況現在英俄兩國都支持阿古柏，一不小心惹上英俄，我們大清根本就應付不了。再說，威妥瑪都擔保阿古柏以後會歲歲來貢，那樣新疆也算是穩住了，在說英國還會幫助我們收復伊犁和解決你正*心的事情，還有那件「馬嘉理案」也極有可能順便了結，這無論如何都是我們大清佔了便宜。」李鴻章不以為然，錯失良機才是損失。
陳蘭彬聽到李鴻章這樣說，也只能無奈一嘆。其實他心中已經隱隱認同李鴻章的說法。以大清現在的形勢來說，這樣談判結果已經是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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