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九章 終是圓滿(五)

第兩百零九章 終是圓滿(五)

只可惜……

他們早在三萬年前的那場神魔大戰之中就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自己了。

又或者,他們早已死在了那場戰亂之中,如今的他們,代表着的,亦是現在,亦是過去。

又何來兩全之法。

更何況,墨離尚在人間受苦,她又如何能靜下心來與旁人談情說愛。

莫說她做不到,就算她能做到,她也斷然不會接受。

雖然,她對墨離只有兄長情意,但她欠他的實在是太多,多到她以命相抵,也不足以還清。

「阿紫,我……」寂夜一怔,到了嘴邊的話又都咽了回去。

奼紫說得沒錯,這世上根本沒有什麼兩全之法,而他們也早已不是當初的自己了。

「寂夜……」奼紫避開寂夜的視線,轉過身去道:「對不起。」

他想要的,她無法成全。

她什麼都可以給,唯獨單單一個情字,她給不了,也無法給。

「傻丫頭。」寂夜收回手,勾唇笑道:「既是註定了要說對不起,為什麼就不能對我再決絕一點,我寧願你活得瀟灑肆意,也不要你帶着對我的愧疚而成日提心弔膽。」

而且,他也捨不得讓她提心弔膽。

三萬年的別離之苦,不論是於他自己,還是奼紫,終究是相隔了千山萬水。

「我又何嘗不想……」只是,他與墨離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覺得虧欠了的人,她做不到狠心,更做不到決絕。

長廊下高高懸掛着的青鈴在陣陣陰風的崔動下,再次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寂夜伸手為奼紫理了理身後被風吹亂的長發,解下自己的外袍替她披上道:「冥界天寒,還是要多穿點。」

「寂夜……」奼紫動容的抿了抿唇,想要說些什麼,卻是什麼也沒說。

「阿紫……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寂夜走到她的身前,替她系好自己的外袍道:「只要你記得,我永遠在你身後就好。」

哪怕只能充當她命數中的一個路人,他也無怨無悔。

況且,就算不能在一起,這樣的結局於他們而言已經很好了。

「花主。」

怡安不含任何情感的聲音突然在二人身後響起。

剛剛還殘留在現場的尷尬氣氛僅於一瞬便煙消雲散。

「何事?!」奼紫故作鎮定的提高了嗓音,冷聲問道。

「煉辭攜九城城主在冥王殿中大擺宴席,慶祝魔尊歸來之事,現邀請您與魔尊一同前去冥王殿。」洛安一板一眼的道,彷彿對魔尊兩個字並沒有太大的抵觸。

「什麼。」奼紫微微錯愕地道:「這事本座怎麼不知?」

「城主們說想給您一個驚喜,所以,便沒有明說。」而且他昨夜來尋奼紫想要稟明其中緣由之時,見到的,卻是徒手在廊下製作花燈的寂夜。

他當時還不知道寂夜為什麼又是做燈,又是寫字的。

可直到現在看見那些寂夜昨晚製作的花燈懸掛在廊檐下時,他才恍然明白,寂夜原是想要藉此機會向奼紫表明心跡。

不過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現在的情況應該是失敗了吧。

雖然,以前因為墨離的緣故,他一直都不怎麼喜寂夜,更不明白自家王上為什麼會一而三再而三的將奼紫送與旁人。

可是自從在魔界看到寂夜為奼紫開闢的那一方天地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寂夜對奼紫之情,遠比他們想的還要深。

而傳聞中那個冷血嗜殺的魔尊寂夜,如今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沉迷於殺戮,不再整日想着一統六界。

如今,看到寂夜現在這幅溫和的模樣,他倒覺得他們不是同一個人。反倒更像是一對孿生兄弟,一個溫柔多情,一個冷血無情。

畢竟,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冷血嗜殺,睥睨天下的一方霸主有一天會為了一個女子,而大變特變,身上再無半點殺戮之氣。

「罷了,我們走吧。」奼紫疲累的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許是因為剛才寂夜的話還猶在耳畔,她才沒有刻意去夠寂夜那略顯失落的視線,直到她與怡安走遠了,她才忍不住問道:「他……跟上來了沒有?」

怡安當然看得出兩人這是不歡而散,聽她有此一問,他下意識的便脫口而出。「花主,這是拒絕了魔尊寂夜?」

「你……」奼紫停下步子,側過頭看向怡安道:「你怎麼知道?」

她明明記得自己不曾在怡安面前露出過任何馬腳,而且以怡安的性子,他也不是那種多管閑事的人。

怡安故作無奈的聳了聳肩道:「昨夜我來尋花主您之時,曾見到魔尊在廊下親手扎制花燈……」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花燈是寂夜親手做的。」空蕩蕩的心口突然一暖,她不禁回頭看向那個跟在身後,不遠不近,卻衣衫單薄的身影。

只見,燈火之下,他美艷絕倫的臉大半都被隱在了陰影之中,令人看不真切,單薄的身子像是隨時可能因為刮來的風而被捲走一樣,總讓奼紫空蕩蕩的心口一跳一跳的,莫名心虛。

「是的。」怡安點頭,回道:「想來他為博您一笑,定是費了不少心力。」

嘴上雖這麼說,可他的心裏卻在道:「寂夜啊寂夜,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裏了,雖然趁王上不在,幫你挖他的牆角很不好,但,若是王在,他也定會成全你的,所以,你就不用謝我了。」

就這麼想着,怡安的嘴角處不由勾起一抹陰謀得逞的笑。

「博我一笑?」奼紫疑惑道:「什麼意思。」

聽怡安的意思,倒是她想多了……

「他不過是想藉此試探試探你的心意。」怡安面不改色的說道:「當時他在做花燈之初,我便同他說,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的,可他偏不信……」

然而事實是他昨晚見過寂夜之後什麼話都沒有說,就走了。

而且是走的相當瀟灑的那種。

他之所以當着奼紫的面這麼說,只不過是想利用她的同情之心為寂夜博取一點點的好感度罷了。

畢竟,他們冥界如今的花主,今時不同往日,哪是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就能贏得她的芳心的。

「花主,你可能沒有細看他的手罷。」怡安從容不迫,臉色不變道:「他為了討你歡喜,不惜將長廊下昔日的舊花燈全都換了一遍,而且他還為了扎制花燈,討你歡心,將手都扎破了。」頓了頓,他仍面不改色繼續道:「花主您應該是知道的,我冥界的竹木沾有死氣,一道有人被那竹木划傷,不僅用任何術法都修復不了,就連好了以後,都有可能留下後遺症。」

「你……說的可是真的?」怡安的話很有效戳中了奼紫的軟肋。

「花主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怡安說着看了看燈下那道朝他們走近的頎長的身影,不禁同情的長嘆一聲道:「花主,你且先去看看他吧,怡安先走一步。」

話落,他身影一閃,就已消失在了原地。

雖然,他平時是古板呆愣了一些,但論做好事不留名的事情,他怡安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

長廊下高高懸掛着的青鈴還在低低作響,隨風舞動的花燈好似存活在花火之間的絕色美人,每隨風飄動一下,奼紫看向寂夜的視線就越模糊。

她站在原地,眸光微潤,認真的睜大自己那雙泛著淡淡紫光的眸子看向那道正朝自己一點一點走近的身影,雙眼不由愈發模糊。

「怎麼不走了?」看出來奼紫的不對勁,寂夜不由加快了步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伸手探了探奼紫的額頭,他不禁皺了皺眉,道:「沒有生病啊。」

他的這句話再次戳中了奼紫心底地那根軟肋。

「我沒事。」她強作歡笑的搖了搖頭,笑道:「你沒看見嗎?我這是在等你。」

「是在等我嗎?」寂夜聞言下意識的張了張嘴,視線很快被奼紫眸中那閃動着的淚花吸引。最終滿腔擔心都化作了柔情,他不禁揉了揉她的腦袋,壓低聲音道:「我還以為你還在生我的氣。」

不然,又怎會不同他打聲招呼,就與怡安轉身離去。不然,又怎會害怕與他對視。

其實,他一直以來最怕的並不是奼紫的拒絕,而是,她轉身之後的決絕。

因為愛,所以他也最懂她。

雖然很多時候,她看起來都大大咧咧,好似天塌下來也不會眨一下眼。可其實,她比誰都要沒心沒肺,冷血冷情……

「怎麼會……」生怕被寂夜察覺到自己的不對,她忙垂下頭,伸手去拽寂夜的袖袍。

「怎麼了?」然而寂夜像是在刻意躲避她的觸碰一般,讓她一連拽了好幾次也沒夠到他的袖口。

「手拿來。」奼紫的耐心被寂夜的這些小動作一點一點的磨光,半晌,終是原形畢露,不悅的撇了撇嘴,道:「你若再不把手給我,我可就要生氣了。」

「為何?」寂夜不解的看向奼紫,最終還是沒有受住她的冷臉,只好小心翼翼的將手從袖中伸出,遞到奼紫眼前。

果然如怡安所說的那般,寂夜的雙手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細碎的小傷口,一道一道,不深不淺,卻是爬滿了他的雙手。

「這是怎麼弄的。」奼紫看的心驚,卻是明知故問地問道。

「我……」寂夜張口結舌,不知該怎麼開口。

他要不要說這是因為自己手藝不精所以才會生出這麼多的傷口。

但這麼說的話,好像有失身份,畢竟,他曾經好歹也是一方霸主。

若是被人知道,他連個扎花燈的活都干不好,那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是扎制花燈時候弄傷的吧。」然而不等他回答,奼紫就先打斷了他的思緒和他才編好的謊言。

奼紫將他的雙手反覆翻看了半天,才從身上的裙擺之處撕下幾塊碎布,雙手麻利的替寂夜將手上遍佈的傷口一一包紮,似埋怨的小聲道:「不會扎花燈就不要扎,幹嘛要把自己弄得到處是傷。」

「阿紫……這是在心疼我?」寂夜似笑非笑的看向奼紫,調笑道。

「沒有……」奼紫狡辯道:「受傷的又不是我,我心疼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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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淚:雙世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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