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惑

第三十八章 惑

蘇仲遙手握斷劍,拄在牆上,勉強支撐著身體,而另一邊謝城則是按著胸口猛吐了一口鮮血,明書慧和謝嫣然連忙上前,分別焦急地來到蘇仲遙和謝城身邊檢查傷情。

「師伯,咱們快走吧,這畢竟是六藝宮的地盤,再斗下去凶多吉少啊……」明書慧扶著蘇仲遙說道。

蘇仲遙身受內傷,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不想戀戰。他生平少逢敵手,很久沒人能夠傷得了他。今日一戰,沒想到謝城劍法超絕,而且手上的古劍又威力無比,不但斬斷蘇仲遙的佩劍,更是一掌擊中他的肩部。

而謝城同樣也受了傷,蘇仲遙在武器損壞之後,居然仍能夠再次發起反擊,雖然蘇仲遙被一掌打中,同時他也出拳命中了謝城的胸部。

二人退到兩旁,只覺身體里五臟六腑都在翻滾,於是連忙調整內息,閉目不再說話。

「爸……別再打下去了,這樣下去只能兩敗俱傷……」謝嫣然眼中含淚說道。

過了良久,二人調息得已經差不多。

「謝先生果然神功蓋世啊,好久沒有打得這麼痛快……」蘇仲遙搖晃着身體說道。

「蘇先生出手也是非同凡響,真是棋逢對手……」謝城此時也趔趄地站穩說道。

咚!咚!哐!

突然,眾人只聽上層傳來幾聲巨響。

「宮主!不好了!有許多人在外面圍了起來,現在正在砸門呢!」一名禮宮的手下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敢擅闖我六藝宮!」謝城站直身體怒道。

「是……是……是前幾日被困在高樓里的那群人,他們領頭的是一個老頭兒。」手下忙不迭地回答道。

「老頭兒?這群烏合之眾,居然還敢回來送死!」謝城說道。

「他們是想讓咱們交出萬書樓,否則……否則……」

「否則如何?」謝城冷冷地問道。

「他們說……不交人的話就讓咱們的地下也着火……」

「哼!」謝城面無表情,心中憤怒已極,「好大的口氣,我去會會他們。」

「不好意思了蘇先生。」謝城轉向蘇仲遙說道,「看來咱倆今天的比試,不得不到此為止了,等我處理完這兒的事,如果蘇先生還想討教,我隨時奉陪。」

蘇仲遙此時也無心再戰,見六藝宮突發事端,倒是想去瞧一瞧。

「謝先生,咱們此戰未完,可以改天繼續,不過我倒是也有興緻隨你去瞧一瞧,看看那些想投入你們六藝宮的叛徒究竟有誰。」蘇仲遙緩緩說道。

「既然蘇先生這麼有興緻,那就同去吧。」謝城和蘇仲遙都是久經世事的人,雖然二人剛才還生死相搏,但此時相約不再戰,就又互相禮敬如常。

眾人來到上層,按動開關,井蓋緩緩打開,眾人走了上去。

只見井蓋外站滿了人,六藝宮的大樓已經被人團團圍住,當先幾人舉著棍棒鐵鍬之類的武器,不斷砸擊井蓋,見井蓋打開,便撤到一旁。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白髮老者,手中拄著拐杖,一臉怒氣,正鼓動着身邊的人在門口叫罵。

「我就覺得不對,你們六藝宮怎麼會自毀基地來對付我們,這幾天跟蹤調查下來,果然讓我發現了這個井蓋,你們果真藏在這裏。」老者見井蓋下走出人,便一臉得意地說道。

「『佛爺』!」謝嫣然出來后,發現門口的這名老者正是「佛爺」,於是驚訝地說道。

「小丫頭!你怎麼跟他們在一起?是不是也被劫持了?」「佛爺」奇怪地問道。

「我……我……」謝嫣然不知如何回答。

「劫持什麼?你別亂講,她是我們的小宮主,當然跟我們在一起了!」周朗走上一步辯解道。

「哦?你是六藝宮的人啊……」「佛爺」撓了撓頭說道,「這可不好辦了,那李開哪去了?不會也在六藝宮吧?」

「他沒跟我在一起,我們早就分開了。」謝嫣然見現在情況緊急,也沒細說李開的遭遇。

「你既然是六藝宮的人,一定知道萬書樓在哪裏,好歹你們也有一面之緣,他被抓起來你怎麼也不幫忙呢?」「佛爺」對謝嫣然責問道。

「我沒看見萬書樓啊!」謝嫣然急道。

「我們的確沒有抓萬書樓!」謝城走上一步說道,「我是六藝宮宮主謝城,我說沒抓,肯定就是沒抓,你們快回去吧!僥倖逃了一次,別逼我再次趕盡殺絕!」

「你還好意思說!」「佛爺」怒道,「上次大火是你預謀已久的吧?所有紅色邀請函的人都是下武林的,綠色邀請函則是你們本地人,從一開始就想着把我們全部燒死,尤其是那些比武獲勝的精英,你一個都不放過,困在大樓里。」

「是你們下武林的人先派出內奸,我只是將計就計,你們喜歡玩無間道,我就讓你們都過來做內奸,然後一網打盡!」謝城冷冷地說道,「可是唯獨那個萬書樓,我還真沒料到他有如此神通,絕境中還能把你們都救出來,可能也是你們命不該絕吧……」

「所以你對萬書樓恨之入骨,然後把他抓起來了,是不是?」從人群里走出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女,這少女正是白月兒。

「我再說最後一遍!我們沒抓萬書樓!」謝城狠狠地說道,顯然他已經沒有了耐心。

「你說沒抓就沒抓?六藝魔宮的話還能相信?」白月兒不依不饒地說道。

謝城已經攥起了拳頭,他不想再辯解,於是緩緩轉過身去,準備擺手示意開戰。

「我可以證明,萬書樓不在六藝宮中。」這時,蘇仲遙突然走出來說道。

「你是誰?你跟這些魔頭在一起,都是一夥的,怎麼證明?」白月兒昂着頭輕蔑地問道。

「我來這裏,跟你們的目的是一樣的,也是來六藝宮討個說法,並且尋找萬書樓,只是比你們早來了一步。」蘇仲遙一字一頓地說道,他聲音不大,但真氣充沛,即使人群喧鬧,每句話眾人也能聽清。

眾人聽這人功力非凡,一定不是常人,便安靜了下來。

「這位先生是誰?」一旁拄著拐的張榮問道。

「我是西武壇蘇仲遙。」蘇仲遙往前走了一步,昂首站在眾人面前說道。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沒想到西武壇近年來的中流砥柱蘇仲遙會出現在這裏。

「誰能證明你就是蘇仲遙?西武壇的人向來行事隱秘,誰都沒見過蘇仲遙,你們六藝宮大可以隨便找個人冒充!」白月兒咄咄逼人地說道。

「書慧!」蘇仲遙湊到明書慧耳邊輕聲說道,「你去證明一下。」

明書慧點頭答應,走了出來,抽出身上的佩劍。

只見明書慧手持短劍,輕輕舉過頭頂,接着半轉過身,手中劍突然疾風般斜著削下,劍身抽出時本來隱隱透著銀色光芒,此時明書慧這看似隨手一削,眾人眼前卻是紅光一閃,劍影籠罩,隨即萬道紅色劍光騰空而出。

「燎原劍!」人群中已經有人驚呼,「果真是西武壇的人!」

眾人又是一陣騷動,各種聲音四處響起。

「西武壇怎麼跟六藝宮的人搞到一起!」

「是啊,沒想到這武林協會一出事,下武林竟然墮落成這個樣子。」

「西武壇大弟子帶頭跟六藝宮糾纏在一起啊……」

「沒準就是西武壇聯合六藝宮將李會長……」

「有道理,不然現在還有哪個勢力能找武林協會的麻煩……」

人們開始紛紛議論,蘇仲遙的出現非但沒有證明六藝宮的清白,反而倒是給西武壇增添了許多懷疑。

「你們這些人有什麼疑問嗎?」蘇仲遙突然怒喝道,這一聲怒喝震得眾人耳膜疼痛,現場馬上安靜下來。

「你們好意思來質疑我?你們都是下武林的人吧?不好好振興自己的幫派,反而偷偷跑來投靠敵人,究竟是何居心!」蘇仲遙平靜地說道,但這幾句話卻句句逼問,氣勢十足。

眾人之中多數是下武林各個幫派的人,他們本來就是偷偷拿到邀請函,準備轉投六藝宮,此時突然被蘇仲遙這一問,頓時想起自己背叛師門的行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哦?西武壇大弟子都來了啊……既然他都說了,萬書樓不在,那他肯定不會在這裏了。」「佛爺」見蘇仲遙出來說話,也相信萬書樓一定不在,但心中更加疑惑,抓走他的那四人究竟是誰。

「『佛爺』,那萬書樓究竟哪去了?」旁邊的白月兒拉着「佛爺」急問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了,看來那四人不是六藝宮的。」一向神通廣大的「佛爺」此時也迷茫了。

「你們還有什麼事嗎?」蘇仲遙對眾人問道。

「雖然萬書樓不在,我們差點被燒死在六藝宮這件事該怎麼算?」張榮往前挪了挪說道,下面有不少人附和。

「在我看來,你們死有餘辜!」蘇仲遙冷笑着說道,「你們竟然不顧自己的師門,偷偷跑來六藝宮當叛徒,即使你們中有想當內奸的,想必也不是什麼光明磊落之人!」

蘇仲遙這句話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他們都是為了爭名逐利而來,也有想卧底在六藝宮中,為門派傳遞情報立功。

於是很多人都默然低下了頭。

「你們快回去吧,好不容易逃了一命,就不要把自己又送上門了。」周朗笑着走上前勸道。

在場眾人之中,一半來自西武壇下屬門派,他們自身本就心中發虛,前面又站着蘇仲遙這位西武壇領袖在義正言辭,眾人更覺不該糾纏,於是很多人紛紛打起了退堂鼓。

「佛爺」見大家都無意再鬧,也沒法帶頭,只好選擇撤退,只有白月兒嚷着要找到萬書樓。

見鬧事已散,六藝宮眾人便要回去,謝嫣然也只能隨六藝宮的人返回地下,而明書慧也想跟着留在六藝宮,卻被蘇仲遙訓斥。

「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蘇仲遙怒道,「剛才我就想跟你說,堂堂西武壇壇主的孫子,怎麼能跟六藝宮的人有半點瓜葛!剛才我的出現本來就已經引起眾人非議,你現在要真的留在了六藝宮,那麼他們猜測的那些鬼話就算是坐實了!」

「可是……大師伯……我……」明書慧低着頭想要辯解,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什麼我!」蘇仲遙語氣十分嚴厲,「現在立刻跟我走,你儘快斷了那個小妖女的想法,你們倆是不可能的!」

明書慧見蘇仲遙十分生氣,也不敢忤逆他,又見謝嫣然也已經被拉着回去了六藝宮,只得跟隨蘇仲遙離開。

「咱們現在去哪裏?」明書慧問道。

「東武壇!」蘇仲遙面無表情地回答。

明書慧大驚,因為之前他傷了東武壇的關勤海和沈勤珏,包括關勤海的徒弟林誠淼也被自己打殘,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現在又要被蘇仲遙送回去,那不等於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明書慧連忙將自己在關勤海家密道里的經過講給蘇仲遙聽,蘇仲遙聽后,臉上陰晴不定。

「既然這樣,那就更要去一趟東武壇了……」蘇仲遙想了良久,才說道。

「我不去!」明書慧堅定地說道,「去了那裏,不就等於送死?況且東武壇那些人的武功還不如我,去了能學習什麼?」

「你把人打傷,咱們一定要去賠禮道歉,咱們西武壇與東武壇世代交好,你這一鬧又悄無聲息地跑了,以後咱們兩大武壇還怎麼交往?」蘇仲遙皺眉對明書慧耐心說道,「男子漢大丈夫,闖下了禍就一走了之,這就是你爸爸教你的?」

明書慧聽蘇仲遙提起爸爸明曉釗,心中不由得一悲,他知道眼前這位大師伯這段時間一直為爸爸的事到處奔波調查,此時他講的道理又合情合理,不容反駁。明書慧想到這裏,只好跟隨蘇仲遙前往東武壇。

二人一連走了兩三日。

一天晚上,二人在一家旅店住下,白天趕路速度很快,旅途奔波使得明書慧很疲憊,這幾日都是倒頭便睡。

當睡到半夜時,明書慧忽然感覺有人在拍他肩膀,明書慧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警惕地坐了起來。

「明書慧,快跟我走!」黑暗中一個聲音在叫他,可是看不清模樣。

「你是誰?我大師伯呢?」明書慧縮在床上問道,他感到十分奇怪,以大師伯的武功,為什麼房間里進來一個人卻沒有發覺。

「是我啊。」這人湊近,原來是謝嫣然,她穿着一身黑衣,和夜色融為一體,的確辨認不出來。

「你怎麼來了?」明書慧驚訝地問道,「你是自己來的?」

「你快跟我走,這些事一會兒在路上再說。」謝嫣然說着便要去拉明書慧。

「我大師伯呢?」明書慧仔細往大師伯的床上看去,大師伯並不在那裏,於是奇怪地再次問道。

「你大師伯不是好人,你快跟我走吧,別說那麼多了,在多說咱們就走不了了。」謝嫣然着急地挽起明書慧便向外走。

明書慧簡單地拿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便隨謝嫣然離開了旅店,二人一路小跑,漫無目的地往城郊方向而去。

「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說我師伯不是好人?」明書慧喘息著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去東武壇?」謝嫣然問道。

「是啊。」明書慧回答,「雖然我知道,我在東武壇犯了很大的事,但是身為男人,得有擔當,不能就這麼跑了。」

「你可知道你大師伯為什麼非要帶你去東武壇?」謝嫣然再次問道。

「他跟我說,讓我去東武壇承認錯誤,重新修好我們西武壇跟他們的關係。」明書慧肯定地答道。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我懷疑你大師伯是東武壇的人!」謝嫣然說道。

明書慧聽了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

「你這簡直是無稽之談,我大師伯是西武壇大弟子,怎麼會是東武壇的人,你別跟我開玩笑,咱們兩個一起逃跑當然可以,但這個理由未免編得太不合情理了。」明書慧笑道。

「我沒開玩笑,也沒騙你。」謝嫣然認真地說道,「你就不納悶,這大半夜的你大師伯去了哪裏?」

明書慧想到這裏,緩緩地搖了搖頭,他的確很奇怪大師伯的行蹤,便用詢問的眼光盯着謝嫣然。

「東武壇的人就在你旅館附近。」謝嫣然說道,「你大師伯這麼晚出來,就是去見他們。」

「東武壇的人?」明書慧一驚問道,「是誰?」

「就是那天抓住咱們的道士!」謝嫣然也盯着明叔慧說道,「我是跟周朗一起出來的,周朗現在正跟着那個道士,發現道士一直在等人,後來我們才發現,原來是在等你大師伯,於是我馬上來找你。」

明書慧聽了這個消息,腦中更是一片混亂,他想不明白大師伯為什麼會跟東武壇的人有密切的聯繫,大師伯送自己去東武壇,難道不是為了道歉,而真正的目的是幫着東武壇的人抓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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