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宮血初濺(一)

第九章 深宮血初濺(一)

()離開的時候,顧綿綿堅持要送我,並沒有說什麼理由,只是堅持,我知道她心裏的結,沒有拒絕。

她問我要不要去後面找唐桀或闌珊,我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想着這個時候去找他們也沒法說什麼,這個狀況給他們瞧了也是徒增困擾。

於是兩個人慢慢的往南面正門而出,一路都沒什麼話,彼此安靜的各自心思,這個時辰傾城裏面已經沒什麼人走動,偶爾有巡夜的弟子向顧綿綿抱拳,她大多老遠就擺手打發掉,迎風四堂這邊認識我的本就極少,這會兒更是萬無一失。

出了城,我正要與顧綿綿告別,眼睛隨意一掃,卻在不遠處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不必看清,我一眼就認出屬於那個最不可能出現的人,當即就是一怔。

傾城外面是一片寬闊的空曠,漆黑靜謐之下夜涼如水,景熠就無遮無擋的站在那裏。

顧綿綿很快發現我的異常,朝景熠的方向看了一眼,很輕聲的問:「這就是你的那個人么?」

腦子裏有點亂,我沉默了一下,點頭:「嗯。」

「果然不一樣,」她一半感嘆一半欣慰的笑笑,沒有再多問什麼,只道,「我回去了。」

看她轉身走了,我才突然想起:「綿綿……他……」

「怎麼,要殺我滅口么?」她沒有回頭,聲音悠然遠去,「知道了,你把他藏了這麼久,我自然是沒有看到。」

不禁苦笑,哪裏是我藏着他呢。

愣了一會才轉過頭去看景熠,我不明白他何以跑到這裏來,竟然還大大方方的等在正門外,以前他從來不往這邊來,怎麼今天就篤定能在這邊等到我。

心裏莫名一陣雀躍,幾步躍過去迎到他面前,開口方又猶豫:「你——怎麼來了?」

他看着我沒說話,我飛快的改變了想法,問:「你是來找我的么?」

他臉色一沉:「你覺得呢?」

我小心的忙着解釋:「我……是來找綿綿解毒的。」

「嗯,」他淡淡的應,「解了么?」

見我點頭,他再不多說,轉身就走:「那回。」

我趕緊跟在後頭,再遲鈍也看得出他生氣了,可倒是在氣什麼,我一時間只能想到一種可能:「貴嬪的事與我無關,那信上有毒,我沒防住,蔓延的實在很快,也來不及去找你說,所以才跑出來,想着找沈霖還不如直接來找綿綿,我以為你那樣安排是默許——」

一口氣把所有可能有效的話都說出來,他走的很快,我雖然不至被他落下,卻沒想到他會冷不丁的突然停下腳步回身,害得我差點一頭撞上去,聲音也戛然而止。

「你之前都這樣以為了,現在又解釋什麼?」他盯着我,臉上陰晴不定,「終於肯解釋了?」

我怔怔的看他,心裏也是在想自己為什麼這樣急着解釋,是為了宮裏的那一團亂,還是因着他為我殺了那麼多人,又或者,只是因為剛剛見了顧綿綿的的失意,下一刻就看到他深夜出現在這裏。

進宮之後,我和景熠之間一直都沒有找到一個適合的相處模式,儘管我們嘗試了很多種,卻收效甚微,每每有些起色就會被各種各樣的狀況打斷,我游刃於刀劍之間,卻不懂該如何經營面對面的感情,他擅長周旋於美色,是因為他面前的女子全是一個樣,出了一個不一樣的我,他同樣不知道該如何對我。

眼見着他又要失去耐心,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景熠——」我仰起頭看他,隔了大半年第二次叫他的名字,「之前我不解釋是因為如果你信我,我什麼都不必說,若是不信,你每天聽到的虛言辯解還少么?」

「現在你出現在這裏,我知道你是為我而來,我很感動,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都要說給你聽,因為被你誤會我會難過,你明白么?」

「我以前說過,要你像對那些妃嬪一樣對我,現在我後悔了,我不是她們,你不可以像對她們一樣對我,我是言言,是落影,你不可以每次都叫我皇后,不要總是說那些高高在上的話給我,我抱你的時候,你要麼說好,要麼說不好,不可以沒有回應,不可以敷衍!」

說着,我靠近他懷裏,一把抱了他的腰,把臉埋到他胸口貪戀那熟悉的氣息,悶着聲道:「現在你就不能說不好,我一定不鬆手,你用強的我會受傷,我剛中了毒,差點沒壓住就攻了心,你看着辦!」

他被我一句接一句的說的身上一僵,一副手揚起來不知道往哪裏放的樣子,許久嘆一口氣:「言——」

卻是只有一個字就卡住,我暗自咬着牙不甘心,剛要催他把我的名字念完整,不想才仰起臉就被他溫熱的唇壓了下來。

這是一個極盡深刻纏綿的吻,讓唇齒間的片刻柔情無限擴大,以至於終於分開的時候,我有些輕喘的低了頭,心裏閃過一個念頭,罷了,他願意叫什麼就叫什麼,有什麼要緊。

他低沉的聲音響在頭頂:「這樣算不算回應?」

我不理他,只無聲微笑。

景熠沉默一會,道:「走。」

我點頭,伸手去拉他的手,他頓了一下,沒有拒絕。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牽着我的手,他說話的時候溫和了許多:「那毒很厲害?」

「嗯,」我微微皺眉,「是爍金堂顧綿綿的毒,以前我試過的,但不知被什麼人改了毒方,現在的毒性迅猛了很多。」

想到貴妃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卻是我救了她,心裏有些憋屈,我淡淡的別開眼睛:「也就是信被那宮女藏起來了,不然先到的那一屋子人都得沒命。」

景熠歪頭看了我一眼,手握緊了下,道:「中了毒,就那樣跑出來,還劍都不帶。」

心裏一緊,我知道他的話沒有說完,後頭大概是一句,不要命了么。

這句並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去了坤儀宮,發現我不在,只剩一個嚇得魂不守舍的水陌,於是他不顧身份的追出來找我,有可能還先去了趟沈霖那才又到傾城來,只因為,他在擔心我。

景熠這種人,有些話永遠不能指望他自己說出來,只好我來猜。

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之前在他面前消失的那半年,他叫了那麼多人找我。

大概,也不光是因為擔心。

於是我朝着他笑:「我不會一去不返的,以後都不會了,我是皇后,嫡皇后,將來要跟你一起進皇陵的那個。」

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話,景熠卻聽懂了,他揚起一邊嘴角:「現在又覺得你是皇后了?」

我心裏一動,拉着他停下來:「景熠,我們好好的在一起,我幫你做你任何想做的事,將來你需要我消失的時候,我就會乖乖的消失,到時候,可不可以就說我死了?」

「說你死了,進皇陵的也不是你,一具空棺而已,」他淡淡的別開眼,「將來的事將來再。」

「怎麼,你怕百年之後會寂寞?」我笑一笑,「天快亮了,雖說沒有早朝,叫人瞧見了也是麻煩。」

我才發現,兩個人到這會兒,彼此聽得懂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

就如他所說,將來的事,將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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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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