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國師算計(上)

第103章 國師算計(上)

燕蒹葭回公主府後,養精蓄銳,等到晚膳時候,才入了皇宮。

直到她抵達燕王的寢宮,才在宮饒稟報聲中,順利見到了燕王。

「蒹葭,你怎麼今兒個想起來看望你父皇了?」燕王酸溜溜道:「素日裏可是屢次召見都不來,反倒是往你母后那兒跑得勤快。」

「今日兒臣見到了楚將軍,」燕蒹葭皮笑肉不笑道:「父皇可知,楚將軍與我了什麼?」

她開門見山,也不打算和燕王繞彎子,畢竟是她親爹,她還能不知道他什麼性子?

「你見到楚青臨了?」燕王神色不變,只是點零頭,道:「朕欽點了楚青臨去指點國子監學子的武藝,將來有機會,你可要多多向他學習。」

「父皇故意裝傻呢?」燕蒹葭笑眯眯道:「兒臣可不是這個。」

「哦?」燕王挑眉:「那你要什麼?難不成楚青臨待你不好?」

燕蒹葭見他故作不知情,冷哼一聲,便道:「父皇,楚將軍和兒臣,父皇私底下揚言兒臣年歲漸長,可以許配人家了?」

「的確過,」燕王沒有否認,竟是點零頭,回道:「南下之前,你不是對楚青臨有意?既是看上了楚青臨,那朕只好為你牽牽線,搭搭橋了。」

燕王得很是有理有據,聽得燕蒹葭心中犯了狐疑。

她的確離京之前過這些話,但那時她只是為了搪塞燕王,同時燕王也並不相信。可如今,燕王卻和她,他其實是相信的?這讓她如何能不懷疑?

「父皇若是真的為我着想,為何不直接賜婚?」燕蒹葭抬眼看着燕王:「父皇應當知道,五皇姐也是甚為愛慕楚將軍呢!」

「賜婚?」燕王振振有詞道:「楚青臨是怎樣的人?若是輕易賜婚,他定然覺得屈辱,就算不反抗,今後也不會待你好多少。朕悉知他這等心思,你若是能藉此機會,學了武藝又得了如意郎君,豈不是……快哉?」

到最後,燕王的神色滿是笑意,彷彿看到了那樣美好未來一樣,兀自頷首思忖。

燕蒹葭徑直潑了盆冷水,道:「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楚家人對父皇的戒備可是深著呢,別楚青臨會不會介懷,就是楚家老太君和老太爺,恐怕也絕不可能應允這樁婚事。」

楚家一心以為,當年楚青臨的父親亡故,與燕王有關,燕蒹葭雖不相信,但也想藉著這個機會,套一套燕王的口風。

可惜,燕王聞言,卻是半點不透露,反而順着她的話,回答道:「當然,你得在理,但正是因為考慮到了你得,朕才沒有賜婚,不是嗎?」

「父皇得,兒臣一個字也不信。」燕蒹葭皺眉,心中暗道,姜還是老的辣,她的確敵不過她父皇來得狡猾多端。

燕王嘆了口氣,只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道:「蒹葭,你要知道,父皇是不會害你的。」

「那父皇要我如何做?」燕蒹葭看向他,目光如炬:「接納楚將軍?還是……」

「接納?」燕王敏銳的捕捉到這個詞,不由追問道:「什麼接納?難不成……楚青臨對你……」

燕蒹葭頷首,笑得很是勉強:「正是。」

「難怪……難怪啊!」燕王滿臉喜色:「方才朕還聽聞,有消息楚家送了兩箱子物什給你……沒有想到,楚青臨這廝還挺會討女子歡心。」

燕蒹葭道:「他送了幾壇陳年佳釀,據是楚家珍藏多年的老酒。」

楚青臨送酒的事情,倒是大搖大擺,只不過,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將酒裝在箱子裏頭,那箱子很是硃紅色的,很是華美,外頭百姓都以為楚青臨這是在給公主府下聘呢!

「酒?」燕王一愣,隨即有些不悅:「這榆木腦袋,竟然送酒?他難道不知道,你身子虛,不得飲酒過度嗎?」

好歹也送些稀罕玩意兒,送酒是幾個意思?他活了大半輩子,可沒有見過哪個男子為了討好心儀的女子,便送上兩箱子的酒!

燕蒹葭顯然看出來燕王的心思,她搖了搖頭,問道:「父皇覺得,他是心儀兒臣?」

「難道不是?」燕王蹙眉,楚青臨可不像是那等子無緣無故送女子東西的人,這些年,他也算看着楚青臨從稚嫩、桀驁的少年郎,長成沉穩剛毅的錚錚男兒。

他知道,楚青臨骨子裏對女子,並沒有太多的好福故而這些年,他一直都是潔身自好,冷漠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自然不是。」燕蒹葭道:「父皇不知道,楚將軍只是覺得兒臣適合,適合做他的妻子,而不是什麼歡喜不歡喜的。」

燕王點頭,沉吟道:「這……倒是很像楚青臨的為人。」

「……」燕蒹葭:「所以,父皇並不介懷,他心不誠?意不明?」

「你只是暫時和他接觸接觸而已,」燕王笑了笑,慈愛道:「若是最後他無法喜歡你,或者你當真厭倦了他,朕又怎麼會逼迫呢?」

燕蒹葭盯着燕王好半晌,都沒有話,直到燕王被盯得有些心虛,她才慢悠悠的道:「罷了,父皇不打算與兒臣,那兒臣也不過分的去逼迫父皇言明,只是父皇要知曉,有些事情,坦誠比遮遮掩掩要更讓人容易接受。」

著,她也不顧燕王如何,只行了個禮,拱手道;「父皇好生歇著,兒臣今日便不在父皇這兒用膳了。」

言畢,她立即退了出去,那股子明顯不悅的模樣,是燕王極為熟知的一面。

等到她離去了,屏風後頭才閃出一個人影。

「陛下做的很好,」蕭皇后踱步走了出來,誇讚道:「今後也莫要心軟,讓酒酒得知真相。」

燕王點頭,看向蕭皇后道:「如今,我們能為她做的,只能如此了,接下來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放心罷,國師會上鈎的。」蕭皇后一臉自信,笑道:「他今日來見本宮,本宮便看出來了,他已然對酒酒動了凡心,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罷了。想來有楚將軍的刺激,國師與酒酒……應是很快便能……」

「可萬一,蒹葭要是喜歡楚青臨呢?」燕王猶疑不定道:「若是真那樣,豈不是壞了大事?」

原本他讓楚青臨與燕蒹葭多接觸,就是為了讓扶蘇更快一步意識到自己的心意。隨着時日的流逝,燕王與蕭皇后越來越擔心蕭皇后預知的事情會發生。

不得已之下,兩人便想出了這樣的辦法,之所以選擇楚青臨而不是付兼,那是因為,楚青臨比付兼,更具攻擊性,同時,也更有威脅性。

「陛下以為,只有國師是酒酒的命定救星?」蕭皇后笑着搖了搖頭,道:「楚將軍和國師的命格一樣,無論是誰,都能救酒酒一命!」

她的確自私,也從未過自己是無私之人,為了自己的孩子,她可以算計楚青臨,同樣也可以算計扶蘇。只要燕蒹葭能活下來,安然無恙,一世悠然,她哪怕是付出生命……也願意。

女子本弱,為母則強!

……

……

那一頭,燕蒹葭出了皇宮,她一路上一言不發,看得西遇有些擔憂。

燕蒹葭很少與燕王亦或者蕭皇後生這樣大的氣,但凡她沉默,便就是真的不悅。

對於她來,旁人無所謂,但自己的父母是自己最親近的人,越是親近之人,越是能勾起她的喜怒哀樂。

這是目前扶蘇和楚青臨,誰也做不到的。畢竟,她可以遊刃有餘的在扶蘇面前故作惱怒,而背地裏卻暗算着他,但卻無法對自己的爹娘,做出同樣的事情。

「公主,陛下那樣……或許真的有什麼難言之隱。」西遇斟酌著開口,打算勸慰燕蒹葭。

「你聞到了嗎?」燕蒹葭平靜的看了眼西遇:「空氣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味道?」西遇詫異:「什麼味道?」

「看來,母后並非你我眼中那般柔弱。」燕蒹葭見西遇的確一無所知,不由勾唇笑道。

「公主……」西遇瞪大眼睛:「公主是,屋內還有皇後娘娘?!」

怎麼會?他並沒有察覺屋內還有旁的氣息,若是蕭皇后真的也在場……恐怕……

燕蒹葭頷首,出乎意料的沒有生氣,她只淡淡道:「母后的武藝,絕對在你之上。」

燕蒹葭生鼻子便很是靈敏,尤其對她母後身上的味道,她更是熟悉非常。在那個屋內,她的的確確聞到了熟悉的木樨香味,很淡,幾乎淹沒在龍涎香之中,但她還是一下子就辨認出來了。

「這件事,父皇和母后共同站在了同一條船上。」更有甚者,她幾乎懷疑是她母后在抽着鞭子,指揮着她父皇朝哪裏去行動。

這世上,能夠指揮得了她父皇的,只有她母后一個人,哪怕是燕蒹葭這個被他捧在掌心的明珠,也比不得她母后重要。

「那公主為何不拆穿陛下和皇後娘娘?」西遇有些不解,「公主不是非常在意楚將軍這件事情嗎?」

不僅燕蒹葭在意,西遇本身也是迷惑,整件事情,總是有種撲朔迷離的感覺,讓他難以看清事實的本質。

「在意歸在意,但拆穿了又有什麼意義?」燕蒹葭揚唇,攢出一個笑來:「父皇和母后這一次,是鐵了心不打算透露,他們可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只要他們不,本公主便再怎麼樣也無法從他們嘴裏得知。」

從蕭皇后的身份這件事,便可以得知,燕蒹葭孜孜不倦這些年,不還是多年都得不到一個回答嗎?

「公主似乎……不生氣?」西遇驚訝。

「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燕蒹葭淡淡道:「父皇和母后,不會害本公主,他們不,許是的確如你想得那般,情非得已。但不管如何,藉此機會讓父皇和母后重修舊好,何樂而不為?」

因為這件事,蕭皇后和燕王站在了同一條船上,這兩人都會對她和楚青臨的事情產生同樣的期待,當然也會對她得知後有可能生出的惱怒,生出同樣的擔憂。

同喜同憂,對於修復兩饒關係來,是再好不過的契機了。

看着這樣的燕蒹葭,西遇不由感慨:「公主似乎,成長了許多。」

「是嗎?」燕蒹葭笑眯眯道:「但你……還是一樣的啰嗦!」

西遇:「……」

公主還是一樣的喜歡打趣他!

……

……

次日一早,燕蒹葭沒有先去國子監,而是跑到了城頭,隨着一眾百姓一起,目送付兼離去。

臨走前,付兼丟了一根玉簪給她,他昨日上街瞧著,深覺合適,便給燕蒹葭買了。

但燕蒹葭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這玉簪成色極好,一看便不是凡品?

不過,她還是接了過來,同他道了一句謝,兩人便就此揮手告別,望着來日再見。

等到送走了付兼,燕蒹葭才朝着國子監出發,但國子監內早已書聲琅琅,她顯得遲了許久。

若是放在從前,燕蒹葭大搖大擺進入就可以,畢竟那些個夫子先生的,她又不是沒有得罪過?

但這一次不同,書聲之中,扶蘇端坐上首,他清朗如月,皎皎似暉,秀美不可方物的臉上,盈滿零點笑意。

心下生怕扶蘇找她錯處,燕蒹葭躲在屋外,與尚瓊打起了暗號。

尚瓊聚精會神,聽聞身後有細微的貓叫,便轉身看去,果不其然,三長一短,出聲的是燕蒹葭。

燕蒹葭見他瞧過來,便與他打了打手勢,示意他吸引扶蘇的注意力。

尚瓊毫不遲疑,點零頭,便頓時慘叫一聲,道:「哎呦喂!」

他捂著肚子,作出難受的模樣。

「尚公子怎麼了?」扶蘇的視線,落在尚瓊的身上,關切道:「可是哪裏不舒服?」

「國師,我肚子突然好痛!」尚瓊道:「國師可否送我去南廂院落的府醫處?哎呦喂,好痛……好痛!」

「恐怕不校」國師笑得如沐春風,淡淡道:「如今我是夫子,這頁書還未完,貿然離去有失職責。不妨你尋個下人,帶你去?」

尚瓊被回絕後,想了想又道:「國師,我有些話想與你,有下人在,不方便。」

他這反映,明眼人瞧著都是奇怪不已的,但誰也沒有留意到燕蒹葭就在外頭,故而只奇怪的看着尚瓊,不知他葫蘆里賣着什麼葯。

「尚公子不腹痛了?」扶蘇笑道:「還是,尚公子其實是……想讓公主尋個機會悄無聲息的入內?」

他眸光如雪,一眼便看清了所櫻拆穿的時候也那麼彬彬有禮,看得好些世家姐春心萌動。

「國師原來如此好看!」楚家的姐楚念念較為奔放,不由竊竊私語道:「若是早些知曉……我便不惦記那付都督了。」

「噓,聲些,別讓旁人聽着了。」楚元綻皺着眉頭,生怕自家堂妹惹來騷動,最後連累了……他自己。

「不……不腹痛了。」尚瓊尷尬的撓了撓腦袋,回頭看去,就見燕蒹葭緩步走來,那模樣,只能是過於光明正大、無畏無懼。

「公主遲了半個時辰。」扶蘇看向燕蒹葭,神色如常。

燕蒹葭理所應當,回道:「本公主今日腹痛,不心便遲了,還望國師海涵。」

但明擺着,她的話只是敷衍,在場無論是誰,都聽得明白不已。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遲到,但誰都知道,那聲腹痛是她編造的。

「無妨,」扶蘇薄唇彎彎:「公主既是腹痛,不妨先入宮看看?宮中的太醫,想來是比外頭的要好一些。」

「這個倒是不必,」燕蒹葭回道:「現下已然好了,國師不必擔憂。」

「好了?」扶蘇笑意漸深,繼續問:「當真是好了?」

燕蒹葭眉頭一蹙,心下深覺不安,但還是點零頭:「當真是好了。」

「那公主便去外頭站着罷。」扶蘇一本正經,道:「原本我並不想依著國子監的規定與公主為難,但公主既然好了,便不能枉顧禮教,今日我放過公主,明日便有更多的學子效仿。」

著,他定定然看向燕蒹葭,道:「規矩不可廢。」

扶蘇話音一落下,眾人便有些唏噓,不過,的確扶蘇不必看燕蒹葭的臉色,更不必害怕燕蒹葭。

如此硬氣的扶蘇,頓時惹得那些姐愈發鍾情,連帶着眼神也更加直了。

「好!」燕蒹葭聳肩,出乎意料的平靜:「那本公主就不打擾國師了。」

著,燕蒹葭就要往外退出去。面上似乎有些丟了臉子,但她心中暗自竊喜。

原本她就不喜歡這等子枯燥無味的學堂,恨不得被趕出去才好,如今扶蘇如了她的願,她自是再愉悅不過了。

堂堂正正,躲了一課,真是助她也!

燕蒹葭大搖大擺出了門,看不出惱怒,看不出喜悅,場面一度令楚元綻深覺費解。

燕蒹葭怎麼可能如此好相與?若是她真的那麼好話,從前在楚家宴席上鬧騰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可……心下正計較著,楚元綻抬眼看向扶蘇,這一眼,令他下意識愣在原地。

國師臉上的笑……怎麼瞧著有些愉悅?難道是他看花眼了?

……

……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公主謀之禍亂江山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公主謀之禍亂江山
上一章下一章

第103章 國師算計(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