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尋宿
鍾靈鎮。因其最西邊有一座形似一口大鐘，每當黎明到來之際山顛上空都會傳來鐘鳴之聲的鐘靈山而得名。鍾靈山同時也是殘樂園的最高峰，殘園中最長的河流——失樂河也發源於此，在境內經過九曲十八彎后經由西南的鬼撲峽流出。
鎮內四周萬丈壁仞環抱，水陸的鬼撲峽成了鍾靈與外界的唯一交通要道。鬼撲峽外的高爐村是進出鍾靈鎮行商走夫們的集中點。鬼撲峽一帶水流湍急，到了這裏，來往的船隻只能靠縴夫們一腳一腳地拉着前進，高爐村就是那些世代拉船的縴夫們建立起來的。
縴夫是個即辛苦又危險的苦力營生，從事的人本來就不多，自從殘樂園中天外惡魔降臨的數量和頻率暴增后，縴夫們的數量在逐日增多。在目前為止，鍾靈鎮是殘樂園中唯一一塊沒有列外惡魔的區域，所以鄰近區域的原住民都競相地逃向鍾靈避難。縱使縴夫人數增加幾個，大家的收入也提高了，但每天能乘船進入鎮內的人也超不過一千之數，連一個人也沒能進去。因為縴夫們嚴格遵守着祖師爺的祖訓——頭不頂日，纖不上肩，陰雨綿綿，停船抽煙。
候旭城大戰，獵古組織八萬潛伏的成員身份被暴光，這使方旭現在成了了獵古組織的頭號仇人。從韓老闆那裏了解到，獵古組織已懸賞重金追殺方旭。所以方旭現在成了眾玩家們一夜暴富的金鑰匙，哪裏稍微有點關於方旭的風吹草動，不消半天會出現成千上萬的玩家。一路向西走來，方旭雖然經過了偽裝但也遭遇過不少的麻煩。躲躲藏藏來到高爐村時，已過中午，鬼撲峽中已見不到太陽了。
行商走夫們都在村中找了落腳點，碼頭上人煙稀少，鋪滿碎金的河面上，縴夫們慵散地坐在船上吸著旱煙。
「大叔，還開船么？」方旭不知這裏的情況，走到棧橋上向著船上問到，結果自然是吃了閉門羹。了解到他們的行船規矩后，方旭也只得回到村中找住宿的地方。
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被刻在金城大學金管院的大門口那座高大的花岡岩上，每年都會用金粉描繪兩次。每天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在上面時，上課的人都會從那裏經過，可那金燦燦的大字卻沒有幾人卻瞧它一眼，因為大家都抹不下清高的偽裝，假裝那幾個字太俗氣了，卻實踐那幾個字的人就更少了。但高爐村中的行商們卻把這幾個字的精髓執行到了極致。
當方旭一進入村中，就看到了一處處簡易的小攤販。趁著離天黑前還有一段時間，那些行商們正在火熱地叫賣著自己的貨物。
可能是方旭的原因，鍾靈鎮鄰近區域的玩家本來是很稀少的，但現在卻多了起來。因此向鍾靈逃難的原住民也再次增加。這幾天一到晚上，露宿高爐村的人就漸漸地多了起來。任何時候，天下都是地主的。高爐村民們都把自家的房屋全都改成了鐘點房，儘管價格一路飈升，也不用像以那樣拿着小木牌去碼頭拉客，就這樣磕著瓜子坐在堂屋前的台階上，一過中午來找住宿的人都會擠爆小院子。
方旭來到太晚了，別說是柴房，就算是因前陣子被一則不準豬的笑話而變成空置的豬棚都被人給掏高價睡了進去。
從村頭到村尾，是一條青石板路。據說是前不久才鋪的。隨着入鍾靈的人越來越多，而拉船那苦力活又沒幾個人願意去做，於是縴夫們就成了高爐村的寶了。前不久的一個雨夜裏，一位縴夫快活回來不小心摔傷了。這下子可不得了了，全部罷工一天帶着村民到磁石鎮一鬧，第二天鋪路的材料就送到了。但由於是村路，所以只能按規定的寬度來做，多一毫就不行，另外村民們得免費出勞力。縱使這樣大家也幹勁十足，不出兩天，一公里的石板路就鋪好了。
沿着青石板路挨家挨護地問下去，當鬼撲峽上已把太陽吞沒時，方旭還沒找到住處。
「看來今晚要露宿村頭了。」
方旭出得村西口，已是口乾舌燥。人啊，有錢了就得低調，高爐村中的人把這份低調做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方旭問累了，想向他們討口水村民們都說家裏沒有了。努力地抿了兩下嘴唇，方旭使自己乾裂的嘴唇得到輕微的滋潤，方旭村外走去，看能不能找到泉水什麼的。
「哥，我餓了……」
「小稚乖啊，我修補完這一道瓦就下來給你做飯。」
兩個小孩的聲音從一道樹牆後傳來。女孩子的聲音很稚嫩，聽起來像剛能把話講順的小孩子。男孩子的聲音聽起來也處於八九歲的年齡段。
「喔……」女孩子的聲音再次出現后，就傳來叮咚的水流聲。
已渴得噪子冒煙的方旭這時哪能抵得住水聲的誘惑，趕緊穿過樹牆，一個穿着破肚兜、扎著朝天鬏的小女孩正趴在一口破水缸上，正拿着葫蘆瓢在喝水。溢出一清水一部分落入缸中，叮咚作響，一部分順着她的小下巴流到脖子上，最後在圓鼓鼓的肚子上流下一道道水路。
「小妹妹，不要再喝了。」小女孩很瘦，肚子完全是被水撐起來的，喝這麼多的水已經對身體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她要是再把那瓢水喝完，估計就會水中毒了。
「我餓啊……」小女孩子手中的葫蘆瓢被方旭抓住，喝不到水后很可憐地看着方旭。
「我這兒有吃的。」方旭取出一乾糧打開后，小女孩立馬放開葫蘆瓢，一手抓起一塊乾糧向嘴裏送，另一隻手舉著一塊乾糧向不遠處房頂上的哥哥揮手，吱吱唔唔地叫他下來吃東西。
屋頂上男孩子見狀，趕緊放下手中的瓦片，像靈猴一樣順着木梯滑下來，沒站穩就跑過來奪掉小女孩手上的乾糧將她拉到一邊，「小稚，快吐出來。」
小稚搖著頭努力將口中的乾糧咽下后指著方旭道：「哥，叔叔看起來不像壞人！」
「小稚，壞有時候看起來比真正的好人還善良，你忘了上次那位老爺爺了么……」
男孩比女孩子還消瘦，臉上的菜青色說明他長期營養不良。豬圈裏的過夜費都比候旭城甲等客戶還貴上幾倍的高爐村，這樣的情況不應該出現才對。
在男孩耐心地給小身稚講道理時，方旭拿起舀起一大瓢清水喝下后，向男孩說明自己只是過來討口水喝而已，沒別的意思。為證明自己的乾糧沒有問題，方旭接連吃了兩塊下肚。男孩看着方旭等了好一會兒見他沒有異狀出現，而自己的妹妹也安全無事，才對方旭稍微放下了戒心。
「你也是要進鍾靈？」男孩看方旭的目光很銳利，言語和肢體動作都很老成，一點沒有八九歲小孩子應有的樣子。
「是的。」
「如果是避難就不要進去了，像那些眼珠子都掉進錢眼裏的行商一樣去做生意，倒是可以去賭一把。」男孩子說完不再理方旭，而拉着小稚，說：「我們做飯去。」
眼前兩位小孩雖穿着破爛，甚至比候旭城中的一些乞丐都還不如，但他們卻有三間看起來還沒有我少年頭的木製大瓦房。全是上好的紫杉樹，表面泛著桐油暗黃光澤。但屋前的爛泥路卻與這房屋一點不應景。高爐村的石板路就從這房屋的前面經過，卻沒有像其他村民家一樣用青石塊連接起來。這裏面應該有一段讓人聽起來心寒的人情冷暖。
兩人乞丐的小孩子是不會有這麼好的房子的，他們年齡那麼小，就會做飯修補瓦片，這一定是一個經歷了無情變故的只留下了小孩的家庭。
「我可以在你們家過夜么？」所有人村民家中都住滿了人，唯獨小稚家冷冷清清，方旭雖感到有點不對勁，但還是問到。畢竟他現在是眾家的香饃饃，要是在野外睡著了被人認出來把腦袋割走了，說不定自己的小命可就真的沒了。
「我們家沒有牌子。」
看着男孩所指，方旭看到那堂屋的門楣上空無一物。這才想起剛才剛才見到其他家門楣上的刻字木牌，那也許就像地球上那個所謂的營業執照吧。
貧賤屁民百事哀。這麼小的孩子那能給住宅提供安全保證呢，留宿的牌子拿不到也就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