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5歲的茉莉黑摔了一跤
這是上世紀70年代的鄉村，雲澤鄉光一村。全村大約方圓五公里，有13個村民小組135戶人家，1201人。五月，夕陽斜斜地照在村裏的房屋、橋樑、河水上，如同遮上了一層柔和的金紗。
一條筆直的馬路從遠處貫穿而來，一層寬八米的平房醒目地佇立在路邊，這是光一村合作社。進門就是一排玻璃櫥櫃，陳列著文具、紙張等用品。在櫥櫃的左側轉角處，是70年代的標誌零食---耳片，2毛線一斤，不要糧票，這可是光一村孩子們的最愛。在很多時候，可以看到從3歲到15歲之間的孩子，經常在合作社櫃枱前徘徊，眼睛直直地瞪着盛滿零食的罐子。
茉莉黑是這個村裏的小小居民。她是一名5歲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眉毛黑黑的，不是很濃厚，鼻子挺，小嘴唇，瓜子臉，看上去十分可愛，笑起來如花開，燦爛。
茉莉黑的爸爸是光一村土生土長的，叫茉山。人如其名，像山一樣可靠、正氣。茉山是雲澤鄉的文教專干，今年39歲，他娶了同鄉清水村的莉雲，莉雲在光一村當小學教師，他們共同養育了5個孩子，茉莉黑是最小的孩子，上面是三個哥哥一個姐姐。
茉莉黑已經是小學二年級的學生啦，她很愛讀書，她的媽媽就是她的啟蒙老師。茉莉黑喜歡考試得100分，如果得不到，她就拽著媽媽的手，哭鬧不休，整個課堂都是她的哭聲，媽媽無奈，怕影響其他孩子們學習，就給茉莉黑卷子上打100分，看到100分，茉莉黑就高興啦。因她念書年齡早，比其他孩子大概小了差不多3歲，上課上著上著茉莉黑就溜出去，到學校操坪上一個人踢田。這是那個年代的農村小姑娘喜歡玩的一個遊戲，就是用一些螺石串成環，單腳跳起來踢到畫好的方框裏。茉莉黑樂此不疲地玩著這遊戲，即便整個操場通常就是她一人小小的身影，她也不害怕。
這一天，是尋常的一天，茉莉黑上課上到一半，趁媽媽不注意，就跑出來到操場上踢田，她聚精會神地單腳踢著，臉上沁出了汗球，頭頂上陽光正烈。突然，茉莉黑腳歪了下，一個不小心摔在地上，頭碰到了地上一個堅硬的小石頭，如電光火閃，茉莉黑暈過去前，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叫茉莉黑，然後是長長的光若朝陽的隧道，向著自己呼嘯而來。
茉莉黑的家就在媽媽任教的小學---光一小學內，學校進門左側的兩間小平房就是7口之家居住的地方，爸爸每個月回來一次，最大的哥哥16歲的茉莉強被叔叔帶去廣東生活，第二個哥哥15歲的茉莉郡在距家30公里的九中念高一，第三個哥哥13歲的茉莉成在雲澤中學念初二，11歲的姐姐茉莉妍在光一小學念五年級。
「茉莉黑，你醒來呀，你再不醒，姐姐就吃掉你藏起來的耳片。」茉莉黑覺得眼皮特別重，她聽到討厭的老搶她東西吃，和她抬杠的姐姐茉莉妍的聲音，她想睜開眼睛，不許茉莉妍吃，可眼皮子就是睜不開，她能聽到聲音，她也開不了口說話，這種感覺真是糟極了，茉莉黑扭了扭身子。
「茉莉黑，聽到媽媽說話沒，好孩子，聽到就動一下，媽媽想你呀，孩子，你快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嗚嗚嗚，媽媽一下沒打到招呼，你就跑出去玩，怎麼就摔倒了呢，媽媽對不起你……」茉莉黑使勁想睜開眼，媽媽在叫她呢，她的頭有點痛，她要睜開眼讓媽媽抱抱她就不痛了，這樣想着茉莉黑突然感到腦海里刷地閃過一道金光，就彷彿在眼前，一下明亮了整個屋子，茉莉黑倏地有了力量，眼睛睜開了，雙眼灼灼有神。
這一瞬，茉莉黑聽到了遙遠的聲音，如清幽的風掠過曠野，吹拂人臉時的歡快。茉莉黑攀著媽媽的手，慢慢坐直了身子，「媽媽，我聽到樹在唱歌。」「傻孩子，樹怎麼會唱歌呢，媽媽會唱，媽媽唱給你聽。」耳邊緩緩響起媽媽清脆的聲音，「我家有個哭寶寶，每次考試要百分……」「媽媽，我看到雲好近。」「哦，茉莉黑乖乖，回來了，不怕。」媽媽以為茉莉黑摔了一跤摔呆了，抱着茉莉黑輕輕地搖晃，「寶貝，不怕。」茉莉黑閉上了眼睛，她怎麼覺得腦袋糊塗了呢，她可以看到一個非常漂亮的大空間，陽光明媚白雲清澈，空氣舒服。一條閃亮的大路兩邊是一排排的水果樹，樹木輕晃，一片清香，水果樹盡頭是一幢兩層樓的大房子，房子前是一個很大的池子，裏面清水蕩漾。
「茉莉黑，別睡了，吃飯。」媽媽怕茉莉黑睡過去，這一次摔倒茉莉黑昏睡了一整天，「快起來，和姐姐吃飯啦。」「嗯，媽媽，姐姐。」茉莉黑睜開了眼睛，把這美麗的空間景象忘記，食物的誘惑力，讓她只想早點坐到飯桌前。
70年代的中國鄉村，還十分貧瘠。茉莉黑家這麼多孩子，爸爸媽媽都是老師，每個月工資才26元，上面還有奶奶、外公、外婆要撫養，雖然爸爸媽媽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大多在農村生產掙公分吃食堂，生活都不寬裕。茉莉黑的生活比起堂兄弟姐妹們，還是有優越感的，吃國家糧呢。
每頓吃的主要是鹹菜，伯伯娘與嬸娘做的，黑糊糊的，很下飯，茉莉黑喜歡吃，最好的菜是媽媽偷偷塞給她的雞蛋，那可是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上一個，茉莉黑每次看到蛋，都眼睛亮亮的，握在手裏，一下子就吃完了。有時，姐姐聞到蛋味趕過來，只看到調皮的茉莉黑紅撲撲的小臉，閃耀着興奮。
今天的飯桌上，除了慣常的鹹菜、紅薯、小白菜外，還多了一小碟青椒炒肉，這可是過年才能吃到的美食。茉莉黑高興地跳了起來，坐在桌邊等媽媽發飯。生活真的很美好，真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