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陰差陽錯

墮天舒緩的，得意的笑出聲，莫名讓北辰星察覺出一點老父親似的寬慰心態:「這就不勞您操心了，那段苦日子已經過去，二次覺醒后她也不會再記得先前種種，會像個真正的凡人一樣，可以自主的擁有正常人的一生，可以變壞，也可以大善，也可以平庸，可以去走她想走的任何道路......她有的選擇。」

北辰星輕輕的眨了眨眼睛，不聲不響的就把一肚子的情緒都壓了下去。

和之前的興師問罪的模樣完全不同，文靜的，甚至掛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很久之後，她再次問：「她的真實名字是什麼。」

之前所有認識的她，不管是草菅人命紈絝公子，還是個鐵血無情的凶煞將軍，還是禍國殃民的一國公主，包括她熟悉的文殊，也都是一個假象。

性格是假的，皮囊是假的，好像就沒有什麼能是讓她安心記住的，就算是忍不住放在了心上，也像是一根刺，動一下都泛著血絲的疼。

現在也不指望怎麼樣，至少，讓她知道一個真名吧。

墮天十分正經嚴肅:「我大神主無名無姓，沒有性別，沒有實體，沒有固定形態，一切未定之前，她不會有真實的名字，不會有真實的實體，一切都是未知的。後面就算是有了，我大神主的名字也是不能輕易宣之於口的，你想要知道，那就只能由我大神主主動告之。」

也就是說，在沒有回到天界之前，她無所謂在凡間什麼身份，又被怎麼稱呼，被怎麼樣看待。

好吧，那就還是叫她文殊吧，北辰星好脾氣的想着，也只能忍下這根刺。

「莫邪呢，她是怎麼看待莫邪的?當年到底是這麼回事!」

墮天:「......」

北辰星敏感的從墮天沉默的態度中察覺到了某種特殊的情緒。

「莫邪當年跳下去，詛咒了什麼，許了什麼願望?」

墮天:「......還能是什麼，詛咒是沒有的，只許了一個和我大神主能生生世世在一起的願望而已。」

北辰星:「......是嗎?」

當時很不理解莫邪為什麼一定要跳下墮仙台，為什麼那麼肯定，只要跳下去，就一定能和心愛的人永遠在一起。

原來是莫邪一早就知道，主動跳下墮仙台的神會有獎勵，只要許了願，十有八九就會得到滿足。

墮天:「......許了願是沒錯，但是，這種事情，本道不會答應的。」

北辰星:「所以呢?」

墮天:「所以我給他換了個願望，儘可能的，讓他和我大神主在一個世界一個地方，製造一個相識的機會，至於後續的感情方面，這可是我大神主的感情，呵呵，這不是我能主宰的東西。」

就算是這樣，莫邪也還是答應了，就是這麼一個小小願望，讓他付出了之後千萬年的沉痛代價。

北辰星眼裏帶出了一絲狠厲:「那麼，是誰告訴莫邪，墮仙台可以滿足他的心愿的?」

墮天:「......」

北辰星也不怕墮仙台騙她，因為幾次交涉下來，她發現啊，這墮仙台還有有一點非常的值得她讚賞的。

要麼什麼都不說，但是只要交代了出來，那就不能是假的。亦正亦邪，有一套自己的行為準則。

北辰星:「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藏着掖着，有意思嗎?」

墮天:「......嗯，我大神主告訴他的。」

北辰星很明顯的嗤了一聲:「......當時你那大神主還弱的很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東西呢，你不告訴她，她又是怎麼知道這種秘密的?」

墮天:「......我能感知到神主某些強烈的意志，當這種意志達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相當於下達了一個命令，那麼我就會在神主不知情的情況下去做一下引導。」

所以，當文殊嚮往天界時，她能看到屬於天界某處的風景，當她想得知眾神是個什麼樣的時候，她便可以一一了解，當她強烈的想要從九重天拉下一個神葬在塵世間的時候，莫邪便被她拉下來了。

北辰星的臉色一時千變萬化，心裏疾風驟雨一樣，飽受摧殘，怎麼努力壓制也壓制不住，冰涼的指尖泄露出一絲顫抖。

「她......就沒有一點點喜歡莫邪嗎?」文殊一直不承認，但是北辰星一直都不信，不信莫邪這麼好的神，她真能鐵石心腸的一點都不被觸動。

墮天沉吟了很久，最後好像是覺得說什麼都不好，於是再不出聲:「......」

又來了，每次提起莫邪，這墮仙台就和她那大神主一樣，非常的避諱，像是心虛，像是極為害怕被揭開陳年舊疤，一提就啞火。

北辰星沒等到回答，她很好奇，這個很難以回答嗎?

文殊那滿嘴的胡編亂造，真真假假的亂作一團，很是難以從中辨明真心實話。

反倒是這墮仙台，很好套話。

北辰星加大了力度去逼問:「啞巴了!回答我!」

墮仙台深處迷霧滾滾，像是墮仙台被北辰星一嗓子給嚇到了，正驚懼不已，猶疑不定的想着怎麼招。

「莫邪這個名字，以及對這個人的感情，這對我大神主是禁忌，是絕對不願意被想起，一碰就要形神聚散的硃砂痣。不能說喜不喜歡，這也不是喜歡不喜歡就能說得清的事情，我大神主也沒有這心肝去理解這東西，感情是有的，但那是一種另類的，更深層次的東西......嗯......我這麼說，希望你能理解了吧。」

北辰星理解不了，一個喜不喜歡的問題，說的這麼複雜難明。

北辰星發狠的威脅:「你有關於他們的記憶，給我看看吧。現在給看，饒你一時安穩，不給看，我就要你等不到你的大神主歸來。」

墮天被戳了逆鱗一樣，一下子傲骨錚錚起來，大怒:「別開玩笑了，死都不會給你的。」過了會兒，墮天又說:「你就折騰我吧，反正本道與天地同生同死，至多受點罪，不過沒關係，等我大神主回來，她會為我復仇的，到時候有你們好受的。」

北辰星看着墮仙台那深淵底下翻捲起來一張張巨大的獸嘴，底下不時的傳出風呼嘯的聲音，就像是兇手在咆哮，惡狠狠的，爭先恐後的踴躍而上，恨不得把北辰星從高處咬下來。

北辰星面不改色，身體內「呼啦」一下，騰起十丈熊熊神火:「既然如此，留着何用，看着可真糟心，燒了算了。」

說着，當真就開始燒起來。

神火過處，全是焦土，深淵底下傳來鬼哭狼嚎的慘叫。

看起來是挺慘的，其實真正的墮仙台本身沒有遭受到多嚴重的損害，隔天就能恢復如初。

這本不可怕的，可怕的是，北辰星蹲下了身，徒手正在挖掘腳底下的一個台階上生長的一塊灰白花紋的石塊。

這灰白石塊可不是普通的石塊，這可是墮仙台的主體意識所在。

每一位來到墮仙台的神仙，只有站在這塊正確的地方才能進入正確的通道。

北辰星已經琢磨透了，此時正拿捏到墮仙台的要害之處。

墮天這才真情實感的慌了:「啊啊啊，混蛋北辰星，你住手!」這本體要是壞了，雖然不會真的死，但是損失不可估量。

損失太大，力量不足，那他怎麼幫助大神主做她力有不及之事。

北辰星咧著一口燦爛的小白牙，挑着眉，冷颼颼的說:「憑什麼?」

墮天兩害取其輕:「那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北辰星暫時停下所有動作，專註的聽着，說:「你問。」

墮天:「你是不是能保證，莫邪是否真的能承受得住殘酷的真相。」

北辰星心頭一跳，額角青筋也跟着歡快的跳動起來，簡直不能相信:「你，她，你們居然還對莫邪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墮天:「......那要不你先看看，你要是覺得能承受，你就去告訴莫邪真相，要是你覺得不能，相信小帝君也會覺得，莫邪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北辰星恨不得就此一拳砸碎了手底下這塊灰白的石頭，口頭答應:「我自己會看着辦。」

一段記憶毫無預兆的就開始在她的腦海里平鋪直敘的展開。

記憶很短，但幾個片段幾個片段的緊湊在一起，最關鍵的信息都涵蓋在裏面，很快就在北辰星的腦海里過完了一遍。

熙熙攘攘的人間街頭，一位女子穿着素色的衣衫，目光灼灼，正一步步的靠近了一位白衣男子，女子故意在裙子底下用自己的左腳拌著自己的右腳，特別用力的向男子的身上倒去。

男子警覺的一轉頭，正好接住了女子。

女子一臉的驚慌失措，容顏清麗，楚楚可憐。

那男子正是莫邪，此時臉通紅，立刻把女子扶好，自己站成了一株老木樁。

莫邪:「姑娘，你沒事吧。」

女子:「沒事，謝謝公子。」

莫邪:「我叫莫邪，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女子:「我叫......」

畫面一換，還是熱鬧的街道上，混沌攤上，一男一女正一邊品嘗美味一邊說笑。

北辰星聽見了他們在談論自己，聽見女子眨著大眼，滿眼羨慕。

女子笑眯眯的問:「莫邪，你有喜歡的女子嗎?」

莫邪手一抖，勺子裏的混沌落入碗裏，幾滴湯水濺到了雪白的衣服山，沒在意的笑笑:「嗯，有。」

女子眼裏閃過異樣的顏色，好奇問:「居然真的有啊，那是什麼樣的女子?」

莫邪望着面前的女子，一張嘴，又臉紅的移開了視線:「很漂亮，挺可愛的。」

女子看見莫邪臉上的那種奇異的溫柔笑意，臉上的笑變大了幾分問:「她也喜歡你嗎?」

莫邪糗迫，可眼睛裏的期待沉甸甸的，像是秋天的風，帶着涼爽甘甜的味道，滿臉即將收穫的幸福燦爛笑顏:「我......不知道，但，我在爭取，希望能爭取到吧。」

畫面又一轉，都是女子在教莫邪怎麼追求女孩子，怎麼得到女孩子的喜歡。

女子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所以她使勁的把莫邪往風流多情上面帶，還多次把他領到花街柳巷裏去領略風情萬種。

「你真的覺得這樣好嗎?」

「你不是要像你喜歡的女子求愛嗎，我告訴你，這是最好的擄獲芳心的妙法，一定要好好學啊。」

「你確定?」

「我確定啊，如果是我，我就答應了。」

莫邪這傻子，完全被牽着鼻子走，從一開始的慌張，尷尬，糗迫，然後慢慢的坦然，遊刃有餘。

有一天夜裏，走在黑暗的街道邊，莫邪用盡了平生所學去實踐，女子被困在牆頭和他的懷抱中間，曖昧的靠近，沙啞聲音輕輕的訴說溫柔的情話，魅力四射，活色生香。

「我這樣做，可以嗎?」

「非常可以啊。」

就從這裏開始，從前那個和女子過於靠近就會臉紅的莫邪，現在成了情場高手，讓女子紅了臉。

從前那個純善，正氣，一塵不染的莫邪，被褻瀆了。

北辰星那個恨啊，尤其是看到了女子背過莫邪，臉上那得逞的姦邪神情。

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莫邪嘴邊掛着一絲邪魅的笑，搖著一把摺扇，風度翩翩，眼底生花般多情又深情。

莫邪帶着精心準備的風流，真正的求愛開始了，而女子不自覺，只以為是又一次練習。

看着莫邪那格外不一樣的求愛氣氛，真實的感受到了莫邪對心愛的人的愛意。

美好的刺眼，北辰星一下子就看到了女子眼裏那一瞬間而過的嫉恨。

美好的，不屬於她的，激起了她強烈的破壞欲。

她帶着微秒的笑容，藏着滿肚子壞水，陰沉沉的要莫邪看着她的眼睛，彷彿看進靈魂，輕輕的蠱惑說:「莫邪，忘掉你現在心裏的那個人，從今往後，你只准喜歡我一個。記住了，你從來就沒有喜歡別的女子，你只有我，也只愛過我，要發誓永不得背叛，除非我死，這愛的詛咒不會消失。」

莫邪目光獃滯了一瞬，很快又恢復了神采，望着女子，誓言一樣答應:「我，永遠只喜歡你，生生生世世，至死不渝。」

沒多久，女子死了。

女子是故意死給莫邪看的，因為她想試一試自己新掌握的一個能力。

她想試試詛咒的力量到底有多大，是不是真的有效。

在當世，莫邪不過是一個試驗品，興緻起來的一個戲耍對象，利用完就可以丟掉的討厭的神。

人世幾經輪迴，女子又是一副新的樣貌。

莫邪嘴角含着一絲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刻意的藏起了自己屬於神的氣息，默默的跟在尋找了幾世的心愛之人身後。

終於，女子回身注意到了他，沒能認出他是誰，好奇問他:「你是誰，為什麼要跟着我?」

莫邪溫和的笑臉一下子被驚亂了，剩下無措和慌張，緊張的解釋，可望着女子天真的眼，他就是說不出一句利索話來。

女子狐疑，又被莫邪那無措的傻傻模樣取悅了，狡黠的眨了眨天生就會說話的眼:「你這人可真有趣。」

莫邪過了好一會兒才順下氣，重新拉起溫和的面容，認真回答:「我是莫邪。」

「我想當你的守護神。」

女子笑了，天真無邪:「為什麼?」

莫邪突然風流起來，調笑:「因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的唯一，我只喜歡你。」

這是真的生生世世，永遠的詛咒。

轉世后，女子找到了莫邪，然後滿意的看到，莫邪真的再一次愛上了新的她。

墮天:「莫邪之所以對我大神主情深不悔，生生世世至死不渝，是因為被詛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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