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第417章

方遜道:「七弟別操心了,前些日子清剿豬嘴山強賊得了不少銀兩還沒進縣衙的帳,給你還債綽綽有餘。」

燕雲取出借賬的賬單遞給他,道:「所借人的姓名、銀兩數目都在上面,勞大哥費心。七弟一走」

方遜道:「大哥知道七弟放不下盟娘燕雲的母親,大哥早已想好了,你那『新房』給盟娘住,盟娘一手好針線,我幫她開個針線行再雇幾個針線女,再給她準備三百兩銀子,生計不成問題。」

燕雲熱淚盈眶,雙膝跪拜,哽咽道:「大恩不言謝,受七弟一拜。」

方遜急忙扶起他,道:「你我是生死弟兄,不需這樣。快快逃命去吧。」

燕雲打開包袱換上衣裝,頭戴黑氈大帽,上撒一撮紅纓,身穿一領黑色短褐袍,腰系青色絲絛,腳蹬油膀靴;繫上包袱,背上青龍劍。

方遜、燕雲兄弟二人灑淚而別。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話說燕風巡行河北西路諸郡縣完畢回東京汴梁東府復命,交割完差事,急匆匆見大郡主趙圓純。趙圓純綳的那根弦總算暫時鬆了下來,熱戀的情人久別重逢,二人各述衷腸,不必細說。

轉眼兩個多月過去了,冬月十九日,酉時17:00,燕風在自己府上宴請宰相韓城郡王趙朴的兩位郡主趙圓純、趙怨絨,飯前三人飲茶相談,譚天說地,燕風言談妙趣橫生再配合他那眉飛色舞的表情,趙氏姐妹興趣盎然,逗得趙圓純笑面如花、趙怨絨眉語目笑,歡聲笑語充滿室內每一處空間。

燕風見趙圓純開心轉入正題,道:「圓純,我自從巡行河北西路歸來一直沒有差遣,男子漢大丈夫整日無所事事,真是愧對中堂大人宰相的垂愛!寢食不安。」

趙圓純道:「峻彪!物慾速而不達。一個相府的清客才幾個月就連升三級,還出巡過一路地方,這樣事兒開國以來還從未有過,如果再次擢拔恐引起朝官非議,誤了前程。」

「清客」為官僚、豪富們消遣玩樂而湊趣效勞的人一詞傷了燕風的自尊,憑宰相趙朴對自己賞識,假如自己是官宦子弟一進相府怎麼也不會從清客做起,現在至少也不是只拿俸祿無所執掌的散官,沒有差遣的散官就是尸位素餐吃白食;面露傷感,自嘲道:「作為一個清客有今日殊榮,好不知足!」

趙圓純面帶難色不語。

趙怨絨道:「風哥,姐姐為你的事曾被父王訓斥過,姐姐好不為難,你怎麼這麼說,叫姐姐不傷心!」

趙圓純道:「怨絨別說了。等來年我再找堂官胡瓚,給峻彪安排一個職事官,仁勇校尉這樣的散官對峻彪也確實大材小用了。」

燕風激動萬分,拱手施禮,道:「郡主對小的恩比天高情比海深,雖萬死不已相報。」

管家徐三進來,燕風不好發作狠狠等他一眼。

趙圓純道:「徐管家有事。」

徐三趕忙給趙圓純、趙怨絨施禮。

趙怨絨對燕風道:「風哥,我姐妹也不是客人,你自去忙,也給我姐倆說話的空兒。」

燕風風趣一笑,道:「二位郡主,小生失陪了!」轉身隨徐三而去。

趙圓純莞爾而笑,道:「怨絨!走到廚房,看姐姐也露一手。」

趙怨絨笑道:「燕風一走,妹妹是沒本事陪姐姐說笑了。」

趙圓純害羞道:「你這妮子,又來擠兌姐姐,好沒良心。哪回父王訓你,不是姐姐幫你說情。」

趙怨絨嬉笑着:「好,我的好姐姐,妹妹賠禮了!」

二人出了大廳向廚房走去,沒幾步,趙怨絨笑道:「姐姐!你多才多藝,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廚藝也高超。小妹粗手笨腳只會舞刀弄劍,真叫小妹相形見絀,還是你自己去吧,小妹找個僻靜處舞舞劍也暖暖身子,放心,項莊舞劍不在沛公燕風!」

趙圓純害羞道:「小妮子再胡說,我真的不再理你了。」

趙怨絨嬉笑着:「恕罪恕罪!妹妹賠禮了!」

趙圓純喜滋滋進了廚房。

趙怨絨背着丹鳳劍四下尋找僻靜開闊之地,穿門過院不覺快走到燕府的後門,冷不丁看見左後房一間窗戶亮着昏暗的燭光;心想這是燕府下人的住所,黃昏時分正是下人忙碌的時間怎麼會有人;好奇的走近窗戶,手指沾上唾液悄悄捅破窗戶紙露出一個小洞,貼近窺視。

屋內陳設簡單,一座炕,炕上整齊擺着被子褥子;一張桌子,上面擺着茶具點心;兩把椅子,一把椅子空着,一把椅子坐着一位中年婦女;身邊畢恭畢敬立着燕風。那婦女是燕風的母親謝氏。謝氏怎麼到了東京進了燕府。

還要從尚元仲歸天說起。尚元仲死後,尚元仲妻子馬氏懷疑是被燕雲毒死,尚元仲臨終前除了燕雲還有尚飛燕、陽卯在場,二人都有嫌疑,案件報了魚龍縣衙門。魚龍縣知縣方遜急着料理燕雲母親謝氏及應付州衙走脫燕雲之事,一時無暇審理,擱置起來。

馬氏思慮:夫君尚元仲是因為遭燕風的毒手致使重傷,那尚飛燕痴迷不悟對燕風又一往情深,在燕雲迎娶尚飛燕之時,尚飛燕與燕風私奔,使極其注重顏面的尚元仲病情雪上加霜病情惡化;尚元仲臨終前尚飛燕、陽卯在場;無論從遠的講、近的講,尚元仲的死尚飛燕都有間接直接的原因;歸根結底都是夫君慣養放縱她的結果,再如此下去非被她攪的家破人亡。

於是,馬氏狠心斷絕了與尚飛燕、陽卯的關係逐出家門。

對燕雲母親謝氏而言,燕家恩人尚元仲被二兒子燕風打成重傷,尚元仲的死與大兒子燕雲又有瓜葛,尚家如何也寄居不下去,好在方遜把一切都辦理好了,帶着使女秋靈搬進縣城開了針線行。謝氏臨行前馬氏再三挽留,被謝氏好言謝絕。

謝氏在縣城居住,聽到的信息自然不少,燕雲、燕風兄弟之事成了街頭巷尾議論的熱門話題,人言可畏。謝氏探聽到燕風在東京汴梁,變賣了家產為了攜帶方便兌換成黃金,帶上使女秋靈前往京城汴梁,進了京城尋訪半個月在吳起街訪的燕風住處,將秋靈安置在一家客棧,行前囑咐秋靈三日不見自己歸來打開包袱便知去向,安排妥當隻身一人去燕風住所。管家徐三把謝氏引進燕府左後房,急忙向燕風悄悄回稟。燕風原本不想即刻相見,趙氏姐妹以為燕風有要事相伴催促燕風辦理,燕風匆匆去見謝氏。

左後房,燭光昏暗。

謝氏嘲諷道:「燕大人,能看老身一眼知足了!」

燕風「噗通」跪地,道:「娘!折殺孩兒了。孩兒不肖任憑娘責罰!」

謝氏冷笑道:「燕大人,可別這麼叫,傳揚出去多丟人,跪在一個山野村婦膝下。」

燕風哭道:「娘!孩兒不是您儘管打罵,萬萬彆氣壞身子!」

謝氏邊哭邊罵:「畜生!老身有你這樣的孽障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天下蒼生!知恩不報也罷,可偏偏恩將仇報!報的還是你哥哥。常言道: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哥大喜之奪走了嫂子,你哥對你如何,要不是在收虎鎮放了你,你早成了刀下之鬼!你還是人嗎!晉州廂軍神武隊戕害十九條軍卒性命、魚龍縣盜取官銀、三蝗州橫行橫行不法,就是你長一百個頭也不夠官府砍的!還記得在收虎鎮發的毒誓嗎,老身提醒你:『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從新做人,如果死不改悔就被群狼分屍』。這老天咋就不長眼呢!」

燕風哭訴道:「娘!那尚飛燕哪是籠中之鳥,哥哥娶了她哪會有日子過,我為有這樣的嫂子感到奇恥大辱,奇恥大辱!『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從新做人』。我錯了嗎?這世道就是弱肉強食,我不吃人,人就吃我!」

謝氏氣得渾身顫抖,舉手「啪啪」朝他就是兩記耳光。燕風硬挺挺跪着,不言不語。謝氏幾乎也被他氣麻木了,也不言語。

靜默片刻。

謝氏道:「魚龍縣傳聞你認了一個乾爹,老身去縣衙幾趟再三詢問知縣方遜,得知你的乾爹正是你的殺父仇人,沒錯吧?」

燕風道:「娘!孩兒只是權宜之計,為日後報仇着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狗賊的人頭遲早是孩兒的劍下之物。」

沉寂良久。

謝氏異常冷靜,道:「娘是老了,糊塗了!看到你過得好,生哪門子氣呢,你爹去得早,你哥又浪跡江湖,現在能看到的只有你了。你最愛吃的棗茶,娘給你帶來了泡在壺裏,起來,快趁熱吃吧。」隨手拿了兩隻青花瓷碗,提壺倒上。

大冬天燕風跪的太久,雙膝疼痛,扶著桌子起身,不小心手把桌子上一碗茶碰灑,茶水灑在桌面上頓時一聲「刺啦」生起一股刺鼻的青煙。

燕風陡然失色,須臾,淚珠滾落,凄慘道:「娘——娘——要——要我死」聲音顫抖。

謝氏道:「如果能,那是你最好的結局。老身思慮再三,對不起祖宗致使燕門絕後是——私,剪除你這怙惡不悛喪盡天良的惡魔是——公。本想公而廢私,替天行道。可嘆,可嘆,老天沒眼呀!」

燕風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娘!你怎麼就忍心親手毒死您的親生兒子!」

謝氏知道無力回天,仰頭嘶叫「雲兒,雲兒你在哪!為娘除掉燕風惡魔!夫君,夫君我來了!」端起令一碗有毒的棗茶就要喝。「啪」的一聲被燕風舉手打落。

謝氏苦笑着:「你不叫老身走,好!老身就帶你一起走。」大叫「燕風畜生認賊作父,戕害晉州廂軍十九條人命,盜取魚龍縣官銀」

燕風聞之驚恐萬狀,心想:傳到前廳郡主那兒,不但自己的前程化為烏有,而且性命不保;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燕風深知處境岌岌可危毛髮倒豎,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迅疾一掌打在謝氏胸口。謝氏口噴鮮血撲到燕風懷裏,口裏污血不住湧出,死死抓住他的俗緞子錦袍。

「啊」一聲驚叫從屋外傳入。

燕風毛骨悚然迅速掙脫謝氏的雙手,奪門飛出,定睛一看是二郡主趙怨絨,頓覺心驚肉跳,強作鎮靜,道:「怨——絨」

趙怨絨在窗外看到燕風滅絕人性所為令人髮指,怒道:「畜生!喪盡天良的畜生,毫無人性,居然弒母,本郡主拿你見官,走!」抓住他衣領就拖。

燕風急忙道:「怨絨,怨絨!聽我說。」

趙怨絨憤怒道:「閉嘴!畜生。本郡主的名諱是你叫的嗎!」不由燕風分說拽着他就拖。

燕風勃然變色倏地一招反擒拿,扭住她的胳膊,喝道:「黃毛丫頭!爺爺我好不了,你、你姐姐、你爹、你們相府的每一個人甭想有好!爺爺我巡行河北西路諸郡縣的差遣是政事堂派遣的,不會健忘吧,政事堂的首座大人就是當朝宰相你的父王,一個九品散官巡行一路,違背朝廷法度,你父王能脫得了干係嗎?這且不說,你父王一月收受賄賂何止千萬貫,遠的不說,今天申正太子中舍王治為了升遷中書主事送你父王錢10萬貫,前日亥時王訓為謀蔡河綱官行賄你父王錢30萬緡,還有月初監察御史閭邱舜行賄你父王黃金3千兩,這都是經過我親手送給你父王的,這一筆一筆賬我都私下登記在冊清清楚楚。哦,你當然可以殺了我,但滅不了口,我的百十個心腹潛居京城個個角落人手一冊,只要我有不測,他們即刻敲登聞鼓上達天聽,那你趙家可想而知——殺頭的殺頭、發配的發配,家破人亡還遠嗎!到那時,你這郡主不是流放海外荒島就是淪落街頭乞討,對,還有一條出路——就是被賣進qingoujiyuan。我聰明伶俐的二郡主,好好想想吧!」

趙怨絨本來武藝功夫不錯,沒想到燕風也是行家,輕易被擒,聽的他脅迫的話語,柳眉倒豎破口大罵:「燕風畜生!卑鄙無恥!」

燕風道:「承蒙郡主誇獎!一個山野村夫能有今天,雖然沒有你封王拜相的好爹,但我一樣能出人頭地;一個山野村夫能有今天,能叫當朝宰相欣賞垂青、能叫相府千金傾心相投;靠的是什麼?常言道:人無廉恥,百事可為。憑藉『無恥』,我燕風前途不可限量!其中精妙你是學不到的,悟性太差,但智商不可不高呀,我一個潑皮無賴奔赴黃泉倒也風光,死得其所,為啥?有當朝宰相韓城郡王相伴,還有相府幾百口家人相隨,死有何憾!死有何憾!」鬆了她的胳膊。

趙怨絨氣得渾身發抖,怒吼道:「無恥,無賴!天下竟有你這樣無賴至極的畜生!都怪我姐妹當初瞎了眼。」

燕風道:「無妨,無妨!當初瞎了眼不打緊兒,當今再瞎了眼可禍及你趙氏滿門!我的二郡主息怒吧,一個相府如花似玉的千金怒容滿面,不好看,不好看!就是抹二兩胭脂也無濟於事。二郡主息怒吧!」

趙怨絨聽的父王的把柄攥在他手裏,不得不有所顧忌,強壓怒火,咬牙切齒道:「燕風,你要如何?」

燕風躊躇滿志,道:「二郡主,錯了!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唉!誰叫我攤上外智內愚的小姨子,姐夫教教你,今天什麼都沒發生,外甥打燈籠——照舊。怨絨妹子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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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形烈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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