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大閉環

見到此人的瞬間，吳行風恍如隔世，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華君上人。之所以說吳行風認得此人，是因為混元道祖的記憶里有華君上人的影像。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是陌生人，卻在意識中表現出很熟悉，但凡有些腦子的，都能推斷出，發生的這一切皆與此人有關。

吳行風皺着眉頭，盯着光環中的華君上人，雙目赤紅，兩團火雲在眼眶中燃燒，心念閃動之時，原本破碎的道魂劍在他的心神中凝聚變化。

嗖。

道魂劍化作一道流光，殺向華君上人。

哐當。

剛剛凝聚成形的道魂劍，卻被華君上人彈出的劍指擊飛。

「你不是很想知道那三個問題的答案嗎？現在給你探尋生命起源的機會。」華君上人言罷，消失在光環中。

吳行風想都沒想，在華君上人剛剛消失，他就沖入了光環里。

白光閃過，空寂的宇宙猛然收縮，收縮的過程是瞬間完成，快到難以想像，沒人可以精確的描繪出當時的場面，用驚世駭俗不足以形容它的神異，速度之快早已超出了光速，甚至比零界速度還要快上無數倍。

當眼前的光亮刺痛吳行風的雙目，他才緩慢睜眼，這是一個由光點組成的世界，這些光點來自的是一堵黑色的牆壁。

牆壁光滑無痕，潑墨一般，沒有第二種顏色，給人的感覺很是壓抑，腳下是由無數密集的光點組成的平行地面，地面整潔光滑，卻折射不出影子。

吳行風腦袋暈眩，回顧四周想要找到華君上人的身影，卻無處可尋。

望着眼前高大的黑色牆壁，這才發現地面上折射的影子映襯在了上面，他的後背沒有發光源，影子為何會出現在牆壁上，再看頭頂一片空白，沒有一絲雜質，很不真實。

本該出現在腳下的影子，此時在牆壁上跳動起來，如黑泥中流動的蝌蚪，沒有固定的方向，扭曲變化的身影朝着牆壁上折射出的白色光點靠近。

在光點觸及到影子時，光點朝着牆壁正對的方向衍射，吳行風心中疑惑，便順着這束細小的光點尋了過去。

在這世界，吳行風的速度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隨着意識的轉動，可以隨意變化，在他剛剛想追上光點時，他的身體已經化作一個白色光點。

在平行飛向一個目標時，二者間的距離處於水平靜止狀態，不知過去了多久，他撞上了一具身體。

這是一具由白光組成的身體，耀眼非常，奪目的光線比之星雲中的繁星還要明亮。

吳行風突然意識到，這具身體才是他的本體，而以往的身軀皆是由這具身體的白光投射后凝聚而成。

我是誰？

我來自哪裏？

要去往何處？

他的腦海中再次想起這三個問題，原來，吳行風就是一個光點，無數個光點組成了這具軀體，光點由無數個星辰宇宙彙集而成，他代表了一切未知與即將發生的未來。

由此可見，吳行風從中剖析出了第一個問題的答案，我是誰？

我就是光點。

光點是什麼？

光點是衍化宇宙萬物的本源，他來自源星。

通過第一個問題，吳行風運用源星上的這具由光點組成的軀體，看到了現在，過去，與未來。

我來自哪裏？

吳行風問自己。

答案很明確，他來自現在，同時代表了過去，又衍生出了未來。

白色光點組成的軀體，看到了一切未曾見到的事物，對於源星上的這具軀體而言，他從未離開過，但對於過去與未來，他確實離開過。

白色光點衍射的直線，一直通向遙遠方向，方向的盡頭只有直線，誰也不知道延伸至極致，所呈現的窮極之象是何種形態。

在這一延伸的過程中，光點衍化成了宇宙，又由宇宙衍化成了繁星，由繁星化作世界，世界裏的一切都是吳行風包羅萬象的先機道業衍化的生死輪迴。

原來，所有的一切皆是假象。

不論是鄂比浮星雲，還是搖籃宇宙，亦或是虛無宇宙，包括曾經的神華天宇，一切新羅萬象，諸天萬界，神魔道仙，甚至是山水澤川，碧海明月，乃至是神玄二女，斬月，阿喜，吳真，吳切，所有的人與事，皆是虛構的的表態。

什麼是真的？

這世上根本沒有真的東西，吳行風豁然開朗，連他自己都是假的，只有源星的光點是真的。

對於第三個問題，已經不需要解釋。

他的下一步，便是他要去的地方。

吳行風的下一步是什麼？

找到華君上人，了解源星的來歷，然後殺了他。

哪怕他已經參悟了三個終極問題，知道他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假象，他依然要殺了此人，與這三個問題的真相相比，吳行風更希望永遠處於迷茫中。

看的過於透切留給自己的只有痛苦，虛無宇宙是虛妄中呈現出的假象，與他相濡以沫，深入靈魂的神女等人也是假象，可要是他沒有悟透，便不會知道這是假象，不知道這一切是假象也就不會如此痛苦。

歸根結底，他的痛苦來源於華君上人。

源星到底是什麼所在，為何他沒有見到一個與他類似的生命體？

要想弄清這一問題，必須對自己的這具身體進行充分了解。

心念至此，吳行風將自己分解成無數光點，每一個光點都有他的意識，光點多到難以計數，但儘管如此，吳行風的思緒中依然精準的出現了光點的數量。

光點的數量既然是他創造過的一切文明的總和。

也就意味着，一個光點，便是一個宇宙。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測，吳行風控制自己身上的一粒光點朝着眼前的方向衍射，與此同時他的心神抵達了光點在前行過程中衍化出的假象星雲。

在這些虛擬的星雲世界裏，他看到了熟悉的宇宙，正是虛無宇宙。

隨着視線拉近，目光掃視之後，他看到虛無宇宙正在快速成長，從一個光點膨脹到一個龐然大物，再從龐然大物，衍化出一個晶體彈珠，隨後，吳行風看到了神華天宇的孤峰台上，一個白湖子老道正在凝鍊器靈。

器靈在煉製過程中，經歷了漫長歲月，但對於吳行風來說，只是須彌之間，思緒尚未拉回，神華天宇宙就化為了廢墟，器靈中的彈珠滾落一地，成了光波平面上的小小顆粒。

這一過程如同放電影一般，從吳行風的腦海中飄過，為了看的更加仔細，吳行風一邊推衍熟悉自己對這一神秘力量的掌控，一邊思緒倒轉將所有的畫面自腦海中倒著播放。

直到大宇宙縮成光點，他終於知道組成這具身體的物質是什麼，他以為一開始的猜測是錯誤的，沒想到既然真如他心中推斷的一般，每一個光點就是一個大宇宙。

而他的身體皆是由無數個大宇宙組成，他的力量來自那堵黑暗牆壁。

擊碎那堵牆壁，就意味着打破了源星。

源星要是破了，他會不會徹底消失？

吳行風不敢肯定，他回到黑暗牆壁的跟前，抬頭打量，這堵黑暗牆壁發出的顆粒狀光束，密密麻麻朝着一個方向，平行衍射。

他的這具身體就是來自這堵黑暗牆壁。

吳行風沒有任何猶豫，揮起拳頭，打破了眼前的這堵牆壁。

牆壁一破，衍射出去的萬道白光在瞬間回縮，一陣耀眼白芒過後，吳行風眼前的黑暗牆壁，化作了一面鏡子。

鏡中之人，正是他自己。

「現在，你還想殺我嗎？」說話的是華君上人。

吳行風茫然失神，腦海中急切思索自己在什麼地方，與他說話的人是誰，自己為何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

混沌的思維持續的時間並不長，只是片刻，也可能是眨眼之間，吳行風就明白了一切，包括他目前所在的位置。

緩緩轉身，望着台下一臉激動的眾人，吳行風徹底醒悟，終於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面前的鏡子，稱之為三生玄黃，是這個世界最神秘的邪物，由魔尊的元神幻化，此時眾人的眼神帶着激動，是因為他施展大通神尋回了遺失的道家法寶，四維羅庚。

他的敵人魔尊在被他殺死之前，吞噬了四維羅庚，四維羅庚支撐天地四柱，由陰陽二儀看管。被魔尊吞噬后的世界，動亂濫殺，民不聊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為了尋回四維羅庚，他以一身道力，施展這個世界最玄奇的法術，道化萬象。

道化萬象施展之後，他就一直站在三生玄黃的石鏡前，加上今日正好是十二年。

這十二年裏，他用自己的意識，以及超強的想像，勾勒出了一個亘古未有的磅礴宇宙，但他因為施法之時耗盡了真元，他找不到回來的路，在無數次輪迴中，他一直徘徊在自己勾勒的宇宙中。

門下弟子在發現吳行風走火入魔，元神無法複位，眼看就要身死道消，經過商議之後，找到了華君道人。

華君道人是源星最強大的修者，只有他有能力將吳行風從虛妄的世界裏救回來。

「恭迎道祖歸位。」台下眾人在片刻的愣神后，紛紛跪地，聲音之中包含着激動。

吳行風微微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然後，轉身看向立於法台下的華君上人。

「你毀了我的世界。」

吳行風言罷，門下眾人驚愕四顧，他們的眼中滿是驚恐，莫非他們的道祖依然神智不清？

「道祖神魂不穩，需要休息，尊上莫怪！」布袋長老趕忙上前，開口賠禮，卻見華君上人眉頭微皺，有隨時爆發的跡象。

「道祖有所不知，此次大劫，多虧了尊上出手相救，若不是尊上以一念化三清道法，進入三生玄黃，道祖恐怖凶多吉少，難能回天。」明風長老也上前勸說，希望吳行風放下舊恨，不然道門不保。

「本座心中有數，你們都退下吧！」吳行風揮手，再次轉身面對三生玄黃石鏡。

「弟子尊命。」

在門下眾人全部退去，吳行風猛然朝華君上人拍出一掌。

華君上人冷笑，瞬移躲過。

「本尊以為，你看不出破綻，沒想到還是被你發現了。」華君上人斜頭上望，穹頂之上懸浮着一塊發着淡紅光澤的海綿體。

「你夥同魔尊滅我道門，卻萬萬沒想到魔尊會被我所殺，你為了達到目的，死心不改，將魔尊的元神與石鏡相融，又誆騙世人，說這是三生玄黃，乃世間第一邪物。

蠱惑長老請出道門法寶，以邪不壓正一詞，鎮壓石鏡，你又以神通手段令石鏡開口，吞噬了四維羅庚，以至於四維羅庚跌落至幻境之中。

然後，你遊說講學，告訴世人四維羅庚乃支撐天地的支柱，掌管萬象陰陽，一旦失去其庇護，源星就會毀滅。」

「分析的很對，繼續......」華君上人不以為然，他的目光依然盯着半空中的淡紅海綿體。

吳行風說道：「道門之中多有被你收買之人，以道德綁架陷我於不仁，逼迫我進入三生玄黃，尋找四維羅庚。

萬劫之中，你怕我回到源星，於是處處設阻。

為了表現出你的正義與仁慈，你入世幻境，循循善誘，而這一切都被石鏡投射在鴻蒙大殿，如此一來，不僅將自己的形象展露在外人面前，還大大的提升了你的睿智與德行。」

「可惜世人沒你那麼聰明，你還發現了什麼，一道說出來，一會打的時候也能放開手腳。」華君上人顯得風清雲淡，在他眼中，吳行風的道祖之位是坐不長了。

「你入世幻境沒多久，找到神華天宇，培育了你的傀儡尊來聖人，暗受機宜，命其破壞虛無宇的根基，引導我分化意識前往虛無宇宙尋找大宇宙壁壘破壞的原因。

後面發生的一切，全是機緣所至。」吳行風言罷，嘴角微翹，平靜開口。「你的這局棋下的雖然精妙，卻多出了變故。怎麼也想不到，我會在關鍵時候參悟出生死真諦，從鏡中走了出來。」

「我確實沒想到，你既然將幻境世界的人帶到源星。」華君上人大手一揮，海綿體出現在他的手上。

吳行風微微皺眉，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空空如野，智子的海綿體被他弄丟了。

「告訴我如何喚醒她，我可以考慮不殺你。」華君上人望着手中海綿體，甚是驚訝，這東西既然有生命。

「你那麼厲害，為何不自己研究。」吳行風冷笑。

「既然你不說，本尊就毀了她。」說完，神力外放，一團烈焰火光從他手中燃起。

吳行風並不擔心，智子化成海綿體不同以往，此次是自行分解，不需要通過吳行風就能重啟，她一旦察覺到危險，一定會殺了威脅她的人。

結果與吳行風猜測的一樣，在火焰的燃燒下，智子吸收了部分能量，然後化作流化割破了華君上人的脖子，在華君上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吳行風揮動道魂劍，將他一劈為二。

連神魂都沒有來得及逃脫。

聽到打鬥聲，門外衝進來一群人，在見到地上的兩半屍體后，皆是一臉大驚，他們的道祖殺了源星最具影響力的人，這是大罪，豈能輕饒。

未等這些人做出叛變的舉動，吳行風就拉着智子，跳入了三生玄黃。

跳入之後，神力反衝，震碎了石鏡。

「大人，我們這是要去哪兒？」智子依偎在吳行風懷裏，她再一次進化。

「帶你去創造世界。」吳行風摟着智子，消失在了虛空。

經過漫長歲月，在一片璀璨的星雲中，誕生了一個新的世界。

起先，這個世界沒有人，後來，吳行風與智子駕着飛船來至之後，開始了造人計劃。

智子進化后，可以隨意變化，這一次，她變成了女媧模樣。

（完本）

望着鏡中自己，愣神發獃，久久之後，他才緩緩轉身，原來這一切都是鏡中花，水中月。

此時站在鴻蒙大殿的法台上，法台下跪着的是六道門的弟子，

重修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