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價值與權利
建隆二年八月。
符彥卿、石守信、王審琦、高懷德、張令鐸等柱國大將紛紛上疏，或以家事，或以健康等理由，上疏請辭。
皇帝趙匡胤象徵性的挽留之後，准許幾位大將辭去禁軍中的職務，准許他們以勛臣的身份前往地方安享「晚年」。
與此同時皇家與他們開啟了聯姻模式，延慶公主許配給石守信之子石保吉、昭慶公主許配給王審琦之子王承衍，永慶公主許給了魏仁浦的兒子魏咸信。符彥卿則是晉王趙光義曾經的岳父，張令鐸是秦王趙光美的岳父。
皇家聯姻，籠絡人心的做法再清楚不過。當然了，也可以視作是交出兵權之後，皇家給予的補償。
朝野心知肚明，至於這種方式沒有半點微詞，甚至覺得皇家仁至義盡。要知道，古往今來，皇帝殺開國功臣從來就沒有手軟過。韓信、彭越、英布立下過汗馬功勞，不都被劉邦給收拾了嘛！
而今趙匡胤不止沒有大開殺戒，反而結為姻親，甚至是以德報怨，足可見其仁厚。此舉也算是起到了千金買馬骨的效果。
皇家的仁義也不不止於此，長春節變故中，西宮曾是受攻擊的目標。很難說是有人想要借西宮調虎離山，轉移視線，還是真的想要劫出符太后和鄭王柴宗訓。
不管怎麼說，前朝小皇帝都會成為復辟力量，乃至居心叵測之人妄圖利用的敏感身份。留在東京這等是非之地，知會徒惹是非。
所以趙匡胤下旨，將房州賜封為鄭王柴宗訓為食邑，即日起與符太后遷居房州居住。當然了，這顯然只是個儼然耳目的借口，只不過是換個地方繼續軟禁罷了。
遠離京畿之地，能斷了一些人的念想，一定程度上對符太后和柴宗訓而言也是好事。東京汴梁也能逐漸安穩，結束這場風雨。
……
過了中秋，一場秋雨，東京多了幾分涼意。
不過秦王府的卧房裏，則是溫暖旖旎，小夫妻新婚燕爾，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
夜半時分，張含靈倚在趙光美懷中，低聲道：「父親奉祖母回棣州老家去吧，得要明年開春才能歸來。」
「老夫人多年不曾回故鄉，回去看看也好。」
趙光美回應一句，柔聲道：「含靈，我讓岳父大人辭官，你會不會怪我？」
張含靈悠悠道：「你有你的道理……怪你做什麼嗎？這朝堂本來就兇險，父親置身其中，沉浮之間也讓人擔心，辭了也好……含飴弄孫，頤養天年，張家富貴綿長，有何不好？」
「你真這樣想？」
張含靈悠悠道：「嗯，我理解的，父親畢竟是前朝將領，並非官家元從心腹，若非那晚遇到你，也不會有今日。官家如今整頓禁軍，父親雖一直忠心耿耿，然終究出身有別，若不辭官，父親麾下那些舊人該如何處置？
再者，有父親這個榜樣在，石守信、王審琦他們，若不效仿，難免遭人詬病，如此……也算是父親立了一功。」
「剛娶了他的掌上明珠，緊接着就讓他辭官，真有些對不起岳父大人啊。」
「知道就好。往後對他老人家多點孝敬。」
趙光美笑道：「那是自然，按理說也應該補償張家的，奈何……你那些兄弟估計現在是恨死我了。
那麼，我只能好好待他女兒，讓岳父大人他老人家安心……」
「你呀，又沒個正行。」發現趙光美不老實后，張含靈輕啐一聲，臉上多了一層紅暈。
「沒辦法啊，美人在懷，我又不是柳下惠…」
……
李重贊被關押在地牢裏，一關就是大半年了，壓根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
這種與世隔絕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幾乎讓他抓狂，多次要求見趙光美，奈何壓根沒人理他。
秦王殿下新婚燕爾，誰有工夫見他呢？是以直到建隆二年年底，趙光美才終於想起來有這麼一樁事。
「怎麼着？聽說你很想見我。」
「哼。」
「想知道外面的消息吧？」
「告訴我，到底怎麼樣了。」李重贊抓住牢房的門框，幾乎抓狂。
「告訴你也無妨，王溥罷相，符彥卿辭官高老，柴宗訓遷居房州，大宋還是大宋，江山還是趙家的。」
「這樣……」
李重贊沒能走出牢房，便知道復辟大周的行動失敗了，只是沒想到如此徹底罷了。
「現在你還想妄圖有人救你出去嗎？」
「哼哼……」
「你不想死，對嗎？」
趙光美冷眼看着在獄中受盡煎熬，但始終沒有自盡的人，笑道：「人總想活着，這沒錯……不過啊，人活着總歸是要有價值的，你有什麼價值嗎？」
「阿九……抓住了嗎？」
趙光美眉頭一動：「哦……沒有，如果你能找到他，可以一命抵一命。」
……
建隆二年下半年，天下好像趨於平靜。
南唐那邊國主李璟死了，李煜終於登上了帝位，開啟了後主時代。
契丹方面，耶律璟總是惹起各方不滿，皇位坐的並不安穩，時常在叛亂與平叛之間奔波。
北漢在苟延殘喘，儘管自保都有些困難，卻總是不自量力地呼喊著要進攻大宋，入主汴梁。
西南遙遠的蜀國，因為難於上青天的蜀道並不通暢，消息十分閉塞。只聽說皇帝孟昶剛剛納了一位角色美人，稱作花蕊夫人。
荊湖洞庭湖畔，自打楚國滅亡之後，這塊地盤上軍閥便陷入混戰。儘管有名義上的主人，卻都想着自立為王，於是乎紛紛向東京汴樑上疏求援，想要抱住宋國這根大腿。
然而他們忘記了，世上有個詞語叫引狼入室，看到荊湖紛亂的局面后，宰相趙普前所未有地興奮，再度提起了先南后北的策略。據說慕容延釗已經在暗中集中兵馬，對荊湖之地虎視眈眈。
大宋即將開啟統一模式。
這個時候，東京的平穩就顯得格外重要，杯酒釋兵權的效果似乎很好，一切都很平靜。
真的如此嗎？
就在這個所有人逐漸習慣平靜的時候，李重贊還活着的消息不脛而走……